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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夕阳向来短暂。
而当阳光被大地所遮蔽,银灰色的月芒和着星光,便渐渐洒满了这个世界。
望着窗外一片安宁,长久未言的李牧忽然问道:“我记得,义叔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来到平阳了吧?”
“是的,那一年我命悬一线,有幸遇到了老城主才得了生机,”孙海义回话的时候,眼神中也流露出了追忆之情,“如今算来,也已经有差不多已经是二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义叔比我父亲大了两岁,如今应当是……五十一岁吧?”
“正是。”
“那么说来,在来到平阳的时候已经二十九岁了,在那之前,”话至此处,李牧忽然回头,看向了孙海义,目光之中露出了几分向往之色,“你的人生一定也很精彩吧?”
“我本是个放荡不羁的人,若真要说的话,那时候也的确快意恩仇,活的逍遥。”孙海义笑着看向李牧,可前半句话音刚落,后面却又轻叹一声,接着道,“不过,那时候我年轻气盛。而现在,我更向往的,还是留在平阳过平静的日子。”
看着已经被岁月磨平棱角的孙海义,李牧也是不由得轻笑一声。
而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星空,道:“只可惜,如今的平阳,也并不太平啊。”
他的眼神有些凝固,心中更是毫无波澜。
时间在这份宁静之中一分一秒地过去,李牧也始终都在等待着结果的到来。
不论结果是什么,都不会让他感到惊讶。
只不过,依照得到的结果的不同,明日破晓之后,他所要做的事情便也不同。
“来了。”
忽然,孙海义的声音,将李牧正在踌躇之中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而看着星光的视线也随之落到的大地之上。
这一刻,他那在长久的安静之中变得敏锐的听觉,也听到了院子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有些沉闷,若不仔细听便很容易就被忽略。
笃笃笃。
没有丝毫的犹豫,门外的脚步声停下的同时,对方便已经叩响了李牧院子的门。
李牧又给了孙海义一个眼神,便即走出了屋子,趋身上前打开了被叩响的院门。
“二叔怎么来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目光扫过门外,而明亮的月光之下,他也只看到了李珣一人。
与此同时,李牧也注意到了李珣手上,拿着一个精雕细琢的食盒。
“牧儿,我得知你出关,便来归还城主印鉴,明日起我便可以卸下重担了。”李珣注意到了李牧的视线,便即抬起了手中的食盒,“你刚刚出关,身体尚且虚弱,这汤药能够助你固本培元,对你的身体与修为也大有裨益。”
一切似乎,恰如李牧所料。
而李牧一笑,将李珣迎进了屋内。在关上院门之前,他的视线又不经意的扫过了院外。
李珣独自一人前来,虽然在李牧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以李珣谨小慎微的性格,这种事情十有八九是不会假手于人的。
就像他亲自给李寒送去羹汤一样。
“牧儿,我感知你的气息,似乎与先前并无什么两样。”转头看向跟进屋内的李牧,李珣一边放下了食盒,一边如此说道。
但李牧却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了桌案之后,徐徐坐下,目光才终于是落到了李珣的脸上。
“这次闭关,我在修为上并无任何精进,自然气息也与先前没有两样。”李牧神色平静地说道。
而此时,李珣已经将城主印鉴摆到了桌案上,并且取出了那碗汤药。
“即便这次没有什么进展,牧儿你也不必灰心,毕竟你才只有十六岁。”话至此处,他便将汤药推向了李牧,道,“虽说是没有成功,但闭关八日你也一定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与心神,况且还滴水未进,这汤药你就更得喝了。”
李牧垂下目光看向了汤药,烛火映照着其表面一圈一圈的涟漪,一阵浓浓的药香也随之牵引着他的鼻尖。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加好奇,”李牧没有伸手,而是再度抬眼看向李珣,“我明明没有把我出关的消息传递出去,二叔为何会知道我出关了?”
被如此一问,李珣不禁紧了紧眼神。
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隐约觉得,李牧此刻的眼神,与闭关之前大相径庭。
但随即,李珣还是笑脸相迎道:“大哥已经走了,我作为你的叔父,自然也要多关心你一些。这些灵药,我早几天前便已差遣人去购置,而今日我刚一听闻李小花进过你的院子,便即知道你已经出关了,所以二叔我才尽快熬制了汤药,匆匆赶来,”说着,他便看向了那碗汤药,“你出关之后,越是早喝,便越是有用。”
李牧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便伸手捏住了药碗的边沿。
“既然这汤药对身体与修为都大有裨益,而二叔又如此辛苦地搜罗灵药,亲手熬制,”话至此处,他手臂稍一用力,便是将汤药又推回到了李珣的前头,“不如,这碗汤药就由二叔喝吧?”
“这汤药,是我专程为你准备的,你刚刚出关,正是……”
“喝吧。”
李牧身体向后一靠,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李珣。
看着此刻这道盯着自己的目光,李珣的眼神随之一颤。
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牧儿,你……不信我?”
他皱起眉头。
李牧看着他,却一语不发。
而李珣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便又说道:“我这汤药,是为你精心准备,亲手熬制的。哪怕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我也从来没有亲手为他熬制过汤药。”
看着此刻李珣表露无奈与悲伤的眼神,李牧则选择闭上了眼睛。
“二叔,你恰恰在我父亲死前送去了羹汤,若说是巧合,这未免也太巧了。”话至此处,他才又睁开了眼睛,“现在,又有一碗‘羹汤’送到了我的眼前,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你……知道那件事?”
李珣一愣。
而直到这一刻,他竟觉得有些恍惚。
如若李牧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将治河之权交给自己,又为什么要他暂代城主之位,甚至还不惜当着全城百姓驱逐孙海义?
“义叔,出来吧。”
李牧就像是能够看穿李珣的想法,洞察他的疑惑一样,开了口。
而听到这话,李珣一愣。
直到侧方偏房的方向,一道气息不加掩饰地进入了李珣的感知之内,他才愣愣地偏过头去。
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的几份愁容,最终又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二叔,喝了它吧,”看了一眼已经走到近前的孙海义,李牧便看了眼汤药,对李珣道,“喝了它,一切真相便也就水落石出了。”
可他的话音刚落,盯着那碗汤药的李珣,却忽然笑了。
笑声逐渐变得毫无拘束。
而还不等李牧多问,李珣就已经拿起了那碗汤药。
只一仰头的功夫,他便直接将那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啪!
碗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而李珣则抬手抹嘴,直言道:“怕你觉得苦,我还特地在汤药里加了点儿糖,可惜了。”他摇着头,又忽的喟然一叹。
寂静的空气,让屋内的人都能够听到窗外微弱的风声。
而所有的状况,都表明了一个事实。
这碗汤药里面,没有毒。
李牧仰起头,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便即坐到了椅子上。
“牧儿,不仅这碗汤药里面没有毒,而且那天带给大哥的羹汤里面,也同样没有毒。”李珣看着李牧,问道,“你信吗?”
李牧闭上眼睛。
他想了片刻。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问道:“那你又为何,突然要给父亲送去羹汤?”
被问及如此,李珣张了张嘴,却没有多言。
而李牧见他欲言又止,却是平静一笑。
“不想说的话,我来替你说吧。”说话间,他便从身上取出了两封信笺,“你给父亲送去羹汤,是因为这个,因为你觉得心中有愧是吗?”
看着桌上的信笺,李珣神色一颤。
他的手略有些颤抖地伸向了信笺,只拿起了其中一封,缓缓打开。
其上面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字迹,让他闭上了眼角,沉沉地呼了一口气。
“你背叛了平阳城。”
李牧正色道。
李珣放下信笺,摇头道:“我没有背叛平阳……我怎么可能背叛平阳?”他的声音都显得有些颤抖。
“是吗。”
李牧冷冷一声,便即举起了桌上的信笺,“那我问你,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
李珣摇头道。
“宁可出卖平阳,也不愿意出卖邵国吗?”
李牧追问。
而李珣长叹着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没有得到答案的李牧,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也罢,我不管你究竟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李牧看着李珣,“但你今日,已经输了。是死是活,我可以让你自己选择。”
说罢,他将信笺放到桌案上,随后又取出了林家的罪状。
“要么,把两封信开诚布公,你明日当街问斩。”李牧说道,“要么,由我宣告林家的罪状,而你以渎职之罪,以及勾结黑风寨绑架孙娇之罪,在大狱里过完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