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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的时间尚且还早,在那之前,诸位不妨先说说,方才这边这么热闹,是在议论什么?”李牧笑问的同时,徐徐坐下。
面对着他直面主题的问话,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作答。
“不愿说吗?”
李牧嘴角似笑非笑地一勾,“既然如此,就让我来说吧。”
话说到这里,他稍微一顿,看向杨端禾,“杨老,据我所知,约莫两百年前,贵村傍渝水而居,而如今渝水似是几近枯竭了吧?”
“城主所言不错。”
杨端禾正要起身,却被李牧罢手示意,便坐着说道,“渝水的源头乃是寒水,寒水自北方檀国境内顺流而下,一分为二流入我平阳的土地,其中较为窄浅的便是渝水。”
“渝水为何干涸?”
李牧问。
“缘是北方檀国境内植被稀疏,河流涌过泥沙俱下,经年累月终是令渝水堵塞,再不能流通了。”说到后头,杨端禾也面露喟叹之色。
李牧垂目一想,旋即便道:“渝水既是经年累月才堵塞,那想必龙牙村也早见端倪了吧?”
“是。”
“为何不早做打算?”
“无奈,”杨老摇头,“即便是早已知道,面对湍急的渝水,我龙牙村也只能一再地筑高堤岸,这般方法却也犹如饮鸩止渴,实难长久。但若选择离开,龙牙村两百年的祖业也不能由我一人说弃就弃,况且我龙牙村两百户近千人也难有别处可以安居。难办哪。”
听着这番话语,李牧稍一思量。
“虽说难办,却也并非完全无计可施。”他说到。
杨端禾抬起目光,一语不发的看向了李牧。
很显然,李牧在这短短片刻时间内想到的对策,杨老不可能没有想过。
只是有些事,城主办得到,龙牙村办不到。
先前话音落下,李牧的视线随之一转,而最终落到了堂内一名中年男子的身上。
“檀国的寒水在其境内一分为二流入我平阳之地,其窄浅者为渝水,而其宽大者则是蛮水,蛮水经过了全平阳最肥沃的土地,灌溉着我平阳最大的粮仓,”李牧微笑着向中年男子问道,“江城村长,我说得可对?”
程万明这会儿还没从方才的争端中回过神来,突然受了询问,心底自是不由得一颤。
“正,正是。”
不过他好歹是回应上了。
话音才刚是落下,程万明便立刻感受到了来自近旁李珣的冷眼。
“江城村拥有蛮水上游的大片土地,总计近六百户人家也算得上是人丁兴旺了,称之为平阳最大村也不为过吧?”李牧看着程万明,笑脸相迎。
程万明看向李牧的笑脸,便也是皮笑肉不笑道:“少城主过誉了。”
“江城村长,‘城主’与‘少城主’可不是一个意思,你可知道?”
李牧道。
程万明一愣。
随即,后者的视线很明显地移向了李珣地方向。
看着这一举动,李牧的眼眸微微一颤,但场面上却也并没有人去关注这细枝末节。
“三日之前,牧儿便已经是城主了,还叫他‘少城主’便就有大不敬之嫌,”李珣的眼睛没有看向程万明,而直接开口道,“不过程村长是个粗人,这次当是顺口而已,向牧儿认个错,下不为例便罢了。”
李珣话音刚落,程万明便当即动身,在众人目光汇聚之下走到了堂中。
“在下粗人一个,还请城主海涵。”
程万明道。
他的低头,倒是令其余仍然坐在原地的也警醒了几分,纷纷摆正了坐姿。
李牧望着堂下,微微眯眼。
“罢了,接着说正事。”李牧道,“常言道,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面对着江城村如今的繁盛,程村长可否看出其中的忧患来了?”
“忧患?”
程万明抬头,脸上写满了疑惑。
很显然,他看不出。
李牧一笑,却没有立刻作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李珣。
“那么,叔父可否看出来了?”
他直接将问题甩给了李珣。
而后者先是眯了眯眼,随后才是看向了李牧。
他摇头道:“未曾看出,牧儿有何见解,不妨直说给大伙听吧。”
“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李牧再次看向程万明,“檀国境内植被稀疏,寒水所过之处泥沙俱下,填埋了作为寒水支流之一的渝水,而渝水虽然彻底堵了,但檀国境内的植被却并未增多,泥沙不减却又不流向渝水,那么这些泥沙会流去哪里?”
话音落下之际,笑容再一次爬上了李牧的嘴角。
而下方,众人望着程万明,而程万明望着李牧。
时间在沉默中走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之后,程万明才终于开了口:“……蛮水。”
“不错。”李牧点头,“渝水、蛮水,看似毫不相关,实则唇亡齿寒。若是不加以治理,总有一天蛮水也会得到如今渝水一样的下场。”
“牧儿能够居安思危,目光长远,”
此时,众人皆不语,唯有李珣起身,“程村长,在这一点上,你我都比他差了许多。”
程万明一听此话,便忙是点头称是。
可此时,李牧的眼底生出了忧虑。
“正因如此,渝水之事,程村长也该有所担当。”李牧顿了顿后,目光扫过众人,“也不止是江城村,蛮水周边其他村子,也不能置身事外。对此,诸位可有异议?”
看了眼李珣之后,在李牧话音刚落之际,程万明拱手便道:“江城村谨遵城主之命。”
有了程万明带头,其余四个村子的村长也先后起身。
“我等领命。”
众村长齐声道。
“城主大人,蛮水周边的各个村落要出力自不必多说,此外,我林家也愿意出一份力,为平阳分忧。”
此时,久未发声的那位林家青年缓缓举起了手臂来,如是说道。
李牧望向林家青年,他自然是认得对方的。
他是林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家主,同时也是平阳年轻一代之中的佼佼者。若论天赋,他甚至能够与李家第一天才李辙比肩。
“不过,这虽说是为平阳的长远考虑,但毕竟是需要调动多方的力量,”林家主望着李牧,眯着眼道,“不论如何也需要一位在平阳颇具威望的人坐镇,才能够令诸方信服。”
“林家主说的不错,”程万明当即附和道,“唯有如此,才能够令我江城村安心,免得某些人借此机会心怀不轨,给我江城村添堵。”
“程万明,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端禾低沉地诘问着,似是压着怒气。
被如此一问,程万明扭头便道:“杨老,有些话你我心知肚明就好,说的太破可就没意思了。”
“我龙牙村做事从来光明磊落,反倒是你江城村处处为难于我,妄图断我龙牙村活路,甚至……”
话说到这里,杨老的声音忽然止住了。
而李牧在此时注意到,杨老的视线也在不住地往李珣看去。
“甚至什么?”
程万明瞪向杨端禾,反问道。
可饶是如此,杨端禾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了,诸位莫要再争执,”李牧开了口,“如此看来,也的确需要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来统筹。那诸位觉得,何人能堪此大任?”
“自然,最为合适的人选,也唯有李珣大人一人了。”
程万明率先说道。
而他这一语,让李牧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只不过李珣却又冷了程万明一眼,似是有斥责他多嘴之意。
“程村长觉得二叔可以胜任,诸君意下如何?”
李牧发问。
此时,原本看戏的其余人等也纷纷对视,而后相继顿首,面露肯定之色。
“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间,杨端禾身旁始终不发一语的徐白光大声笑了起来。
笑声引得众人目光汇聚。
“徐老为何发笑?”
李牧眯眼问道。
而在众人瞩目之下,徐白光缓缓起身,向李牧一拱手。
“我非笑其他,只笑这帮蝇营狗苟之徒,抱团取暖的场面十分滑稽。”
说罢,徐白光便将双手一背。
“徐白光!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李珣大人乃老城主的胞弟,为老城主分忧解难数十载,我等信他理所应当,何来抱团取暖一说?!”
一时之间,徐白光倒成了众矢之的。
而徐白光本人却浑然不顾,接着哂笑道:“既然不是抱团取暖,那诸位为何对孙大人一言不提?为老城主分忧解难数十载的亲信,可并非只有他李珣一人。”
“笑话!”当即,林家少家主淡笑道,“那孙海义虽说也能算是老城主的亲信,但说到底也只是城主府的一介奴仆,论地位,他不够格。”
徐白光转身,抬起手指着林家主便冷声道:“林青舟,有一件事你可不要忘了,对于老城主的死,”他又将手指向了李珣,“他可还没有洗脱嫌疑!”
此话一出,顿时满场寂然。
甚至就连李牧也是为之一惊。
不过与此同时,平阳之内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图景,在李牧的心中越发清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