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章 莲花峰上莲花开

　　在清心清松两位侄徒孙的带领下，天蒙蒙亮，杨临安开始上山第一次晨课。
　　离开时，他看了眼孙重癸静室，一片漆黑。
　　清心跟他肚子里的蛔虫般小声道：“掌教太师公一个时辰前去了莲花峰，听说莲池开花了。”
　　杨临安奇道：“这么早？一把年纪都不用睡觉吗？莲花峰又在哪里？莲花有啥好看的？”
　　清松在前面引路，轻声道：“莲花峰在公主坟和峨眉峰中间，离这儿五六里地。太师公每次云游归来，都会去莲花峰，峰顶有座莲花池，我和清心上山以来莲池的莲花就没开过。”
　　杨临安体恤道：“山路不好走，那是该早些起，否则到那儿天都大亮了。老头爱好挺别致啊，天不亮爬起来看莲花，采月楼那些花儿却瞅也不瞅一眼。”
　　清心轻笑道：“小师公说笑了，太师公去莲花峰不用两条腿走。采月楼在哪里？”
　　穿过鸡鸣涧，他们要去的是祖师殿。
　　杨临安有自己的小算盘，这次上伏牛山，桃花花朵朵开倒是其次，弈天宗掌教弟子也可有可无，顶多算是多一顶唬人的花帽子。毕竟道门正宗，就连杨逢春都要高看一眼，如果拐个弯能顺带拐走一套半套玄门高深内功心法，那才是不虚此行。老杨向来反对自己习武，否则何必舍近求远，没准他和孙重癸早已合计好。但既然来了，怎能入宝山而空回，好歹试一试。大不了求不来就骗，骗不来就偷。
　　“采月楼啊？顶好玩的地方，就是有些伤身费银子。山上能骑马？”
　　清松笑道：“太师公也没骑马。”说时他与清心默默对视了一眼，原来小师公是只土包子。
　　清心接道：“掌教太师公本事大了去了，区区几里地，眨眼就到。”
　　杨临安停下脚步，两人好奇的回头。
　　“你们没有骗小师公？”
　　两人一齐摇头，同声道：“没有。”
　　杨临安故意板起的脸稍稍回春，“我问你们几个问题，老实回答。红叶师叔…公御剑飞行，谁见过？”
　　两人再次点头。
　　“你们两人都亲眼所见？”
　　清心像是说一件稀松平常小事般道：“是啊，山上谁没见过？”
　　难道是真的？！杨临安心里泛起阵阵涟漪，逐渐扩大。一手青锋剑一手小蛮腰，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就像是少年的怀春梦，虽出身于侯府，杨临安同样艳羡江湖豪侠随心所欲的高来高去。尽管杨逢春反对，他仍死心不息。
　　难不成冥冥中有天意？真一头撞进一群高手中？
　　清心清松齐齐看着他，杨临安摆出小师公的架子，干咳一声道：“你们两个上山多久了？”
　　清松不知道小师公为什好像么突然不高兴了，小心答道：“我上山三年零三个月，清心快五年了。”
　　杨临安点点头，“你们两个也习武？”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清心答道：“冲虚师叔说我们不是习武的料子，让我们修心问道。”
　　“问道怎么个问法？”
　　清心挠头道：“不知道，好像又知道点。小太师公说一切道法自然。冲虚师叔也说只要我们不偷懒，总有一天水到渠成。”
　　杨临安心底暗笑，原来是两只雏儿，小太师公当是王牵机了。“冲虚师叔……师侄是谁的弟子？”
　　清松老实道：“是张太师公二弟子的三弟子。”
　　杨临安稍稍理了一下，总算明白了。“那你们的师傅呢？”
　　清松老实道：“我们的师傅是张太师公大弟子的二弟子。”
　　杨临安走近两人，拍了拍他们肩膀，亲热道：“咱们掌教太师公有几位弟子？嫡传的，挂名和西贝货不算。”
　　清心清松面面相觑，后者奇道：“小师公连太师公有几位弟子都不知道？”
　　杨临安不以为意道：“有什么稀奇？我是掌教太师公这次专程下山寻的宝……”突然觉得宝贝用在此处不妥，“天才，昨天才上山嘛。”
　　清松对他的理由表示相信，点头道：“小师公说的有道理，掌教太师公一共有六位……算上小师公就是七位弟子了。但只有大师叔公和四师叔公在山上，其他几位师叔公都云游在外，很少回来。”
　　贵宗真乱，少点记性只怕连人、名字和辈分都拎不清。杨临安作了个恍然表情道：“哦，有几位师姐？”
　　清心脸上闪过一丝浅笑，“掌教太师公没有女弟子。”
　　就说了老头不可信！果然呐！骗我说山上很多师姐，栖霞观吗？“嗯……师兄好啊。”
　　看上去比较老实忠厚的清松小声道：“小师公真是掌教太师公寻回的……天才？”
　　杨临安抬头挺胸，“怎么？不像吗？”
　　清松支吾道：“可……可是闻师叔公不是这样说的。”
　　闻师叔公？闻冠雪。“闻师姐怎么说？”
　　清心看了眼清松道：“闻师叔公说……说让我们离小师公远一点，会教坏我们。”
　　杨临安故作震惊道：“什么？”
　　清心犹豫道：“她说小师公不似好人，还是个色胚子。”
　　我色谁了？士可杀不可辱，此仇不报非君子！杨临安脑子里浮现闻冠雪的样子，脸上一副凛然不可犯的神情，正容道：“你们看本小师公像她说的那样人吗？”姚红叶施展照妖镜是昨天的事，睡一觉而已，怎么连侄徒孙们都知道了？
　　清松先是点头接着立马摇头道：“不像不像，定是有什么误会。小师公，咱们去祖师殿吧，去晚了会挨骂。”
　　清心也道：“是啊，大师叔公喜欢骂人。”
　　杨临安当先起步，“走罢，今天保管他不会骂你们，有我在，不看僧面也得看小师公面。”
　　祖师殿内，供奉着道家道德天尊，以及弈天宗祖师爷和历代证道真人画像。
　　清心清松把人送到殿外，请杨临安自己进去。
　　一跨过门槛，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大殿两边蒲团上坐了七八个人，清一色或黑或灰道袍，全是男的，年纪均在三十到五十间。一个都不认识，昨天见过的师叔伯也一个不在。
　　杨临安脸上讪讪然，一副走错屋子的神情，张眼四处打量，嘴上嘀咕道：“道长呢？说好了在祖师殿等我。咳……几位师兄，这里是祖师殿么？”
　　左手第一个蒲团上一名年纪四十许的微胖道士神色微动，一双锐利眼神扫过来，扬声道：“你就是杨临安小师弟？”
　　大师兄？刚才忘记问清心清松哥俩留在山上的两位师兄名姓了。
　　初来乍到，杨临安不好太造次，做足门面工夫的见礼道：“杨临安见过诸位师兄。”
　　胖师兄从蒲团上起身，细细打量起杨临安，神色逐渐变得温和。“伏牛山没有那么多规矩，小师弟不用拘谨。来，我给你介绍师兄们认识。”
　　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拜师，这就成师兄弟了？入乡随俗，反正不用给见面礼，管他呢，多多益善，将来有起事来师兄们总不能白叫吧？可惜没有师姐。
　　孙重癸座下除开杨临安外六弟子，依次是俞非侠、鄢青山、澹台月明、鱼激流、谈饮甲和战铁衣，六人中以鄢青山年龄最长，战铁衣排行最后，年纪也最小。
　　俞非侠相貌看上去和孙重癸不相上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师兄弟。他板起脸颇有威严气象，笑起来却像是尊弥勒佛，瞬间破功。
　　殿内八人，除了大师兄俞非侠，四师兄鱼激流外，其他几位都是师伯张涤尘和没来得及谋面的三师叔桂有象弟子。
　　弈天宗四老张涤尘、孙重癸、姚红叶、王牵机之下就是中流砥柱的师兄师姐们了，除开散布流言很快的“花魁”闻冠雪，师姐们一个没见着。这一辈有十六七人，大多不在山上，去了外面云游历练。
　　和师兄们寒暄后，杨临安大抵对伏牛山有个谱。若论人丁弈天宗确实不算兴旺，上上下下徒子徒孙全带上，也才百人左右。百余人的帮会在江湖上俯拾皆是，难得翻起多大浪花。但弈天宗终归根正苗红的道门正宗，又岂是那些江湖草莽可比？
　　杨临安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春心荡漾的盘算着。桂有象竟已走了多年，门下弟子也最少。剩余老一辈还有师兄弟妹四人。排行倒数第二的姚红叶能都御剑飞行，其余几位大老爷们总不会太差吧！
　　一轮满日旭旭升起，整座流云观如塑金身，笼罩于万丈霞光之中，蔚为奇观。流云日升是伏牛山四大奇景之一，山顶常年云遮雾绕，日出胜景尤为难得。远近香客游人大多抢在天亮前登山，一睹为快，也方便抢烧头柱香，讨个吉利彩头。
　　杨临安第一天就赶上了。
　　太清宫外，弈天宗弟子聚集，在青石广场上列阵打拳。
　　杨临安饶有兴致的观看，领头的居然是清心侄徒孙，稚气未脱脸上神情恬然，一招一式似模似样。
　　已有不少香客游人上山，在一旁好奇围观，胆子稍大的有样学样，直接现炒现学一起打起拳来。
　　杨临安站在鱼激流身后，照葫芦画瓢，眼鼻相观，耍了几式觉着还不如清心的架势，干脆作罢。
　　“四师兄，这套拳法有啥讲究？”
　　鱼激流专责迎来送往，领着杨临安在山上各处转转，闻言他指了指清心道：“也没什么说法，老祖宗留下来一套强身养性的五禽拳，山上人人会打。小师弟有兴趣？回头让清心教你。”
　　杨临安笑道：“强身养性就算了。”
　　鱼激流好奇道：“你想学什么样的拳法？”
　　杨临安道：“当然是高明……嗯霸道的拳法。”
　　鱼激流扫他一眼道：“有是有，不过要学高明霸道的杀人技法，小师弟何必舍近求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