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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丽庄园的男管家，卡坤·德·西吉弗雷多走在散落枯黄树叶的小道上，手里的一大串钥匙随着步伐的移动而叮铃作响，路过的仆人见他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也不敢出言打扰，纷纷避开。
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一切行为举止都被卡坤看在眼里。
这位曾经跟随莱茵巴赫侯爵，一起鏖战沙场的老将，哪怕卸甲多年，依然保持着敏锐的观察力和旺盛的精力，仅仅过了一天一夜，就将庄园上下两百多号人排查了一遍。然而，他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人。
意料之中。
如果那个叫“夜莺”的家伙这么容易就被挖出来，那也不可能从他手中拿走“生命之种”了。
一想起昨天晚上的经历，卡坤就忍不住深呼吸，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状若平静地回到府邸。
这时候夜已经深了，大多数仆人都回房就寝了，但他还是等庄园彻底没了动静之后才离开自己的房间，走廊上漆黑一片，不过他还是凭借强化过的视觉，安静地来到二楼的一处房间，按照特定节奏轻轻敲门。
可是门内毫无反应，似乎房间的主人已经熄灯就寝了。
“克莱曼婷！”卡坤低吼一声，他知道这个女人一定就站在门口。
“你违背了约定。”半晌，门内才有一个女声回应。
卡坤自知理亏，没有与之针锋相对，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放心吧，没有人跟踪我，开门，让我进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没有人跟踪？”门内的女人哼哼了两声，“那昨晚是怎么回事？”
卡坤沉默了下来，这个女人的话总是像一把利剑刺进他的弱点，刺得又快又狠，并且更让人无奈的是，每次他都无法反驳。有时候他甚至会想，难道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语言艺术家，无论是成年的还是未成年的。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门依然没有打开的迹象，卡坤转身就走。
忽然，把手扭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回过头，房门漏了一道缝隙出来，心里一动，赶紧闪了进去。
房间很大，没有开灯，各式家具在惨淡月光的照耀下像是一抹抹只有轮廓的剪影。
一个女人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背对着窗户，看不清容貌和任何神情：“卡坤，在你说话前，我先申明一件事——我让你进来，并不意味着我原谅了你，相反，你在我眼里已经是个死人，毕竟按照约定，你现在就应该以死来保证我的安全。”
“我知道，”卡坤像是忽然老了十几岁，“但是——”
“但是没有找到任何夜莺的踪迹对吧？”女人嗤笑一声，“你不甘心，我也不放心，如果连你都死了，谁来对付她？我么？真是可笑，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整天应酬来应酬去已经够呛了，怎么可能是一个觉醒者的对手。”
她顿了一下，抬高了语调，阴阳怪气地说道：“所以，请尽情发挥您的剩余价值吧，我的管家大人。”
面对这嘲弄的语气，卡坤心底反倒轻松了不少，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其实，关于夜莺，并非没有一点线索。”
“什么？”女人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我在花园发现了厨房女仆的足迹，你知道她们的鞋底为了防滑，和其他女仆不一样。”
“所以你今天搜查她们的宿舍，就是为了找找有没有生命之种？”女人瞬间反应过来，然后又疑惑地说道，“但这不应该啊，以夜莺的本事，怎么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不错，”卡坤微微颔首，“所以我在想这会不会是夜莺转移我们视线的计谋。”
“未必，她也有可能真的隐藏在厨房女仆之中。”女人说道。
“那只能说明夜莺的可怕，玩弄人心的魔鬼也不过如此。”
卡坤说完，两人相顾无言，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恐惧。
情报人员的厮杀从来不是台面上的剑拔弩张，台面下的东躲西藏更动人心魄。在这之前，他们虽然听说过“夜莺”的名号，但那只是因为牵扯卡妙帝国的军情九处，稍微有些放在心上罢了，然而如今实质性地接触了才知道，地下情报世界里流传的绝非空闻。夜莺才来多少天？也才四天吧，就差点把他们逼上了绝境。
简直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沉默良久，卡坤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不管是不是陷阱，这条线索都不能断，我已经有了几个可疑的人选，日后再来排查。目前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夜莺，而是我们丢失了生命之种，该怎么向神父交代。”
“这点你暂时不用担心，神父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女人移动右腿，搭在左腿上，双手手指交叉放在小腹前，显得姿态尤其优美，“只要我们在夜莺之前将‘丢失生命之种’一事如实上报，神父最多也只会怀疑我们，毕竟庄园里有万物归一的老鼠确有其事，说是他们偷的就行了。”
“另外，你不是在坦丁大剧院没有等到人吗？可以顺便问问神父，夜莺为什么没有按照预定时间抵达坦丁大剧院，她的行踪呢？是有什么不测，还是背叛了生命学派？倘若这些问题神父都不愿回答你，大可直接质疑他对你的不信任。”
“在曼陀丽庄园和生命学派之间的关系面前，无论是生命之种，还是夜莺，都显得微不足道。只要你按照我的思路做，绝对能得到一些答案。”
女人前一秒还在恐惧夜莺的高深莫测，下一秒就开始反客为主。不得不说，她是卡坤见过最聪明的女人，思维敏捷，头脑冷静，做起事来滴水不漏，如果能收敛那糟糕的性子，恐怕不在夜莺之下。
“你还有什么事吗？”
女人的声音拉回了卡坤的思绪，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也只能见到一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庞。
“我决定重启那个计划。”他沉声道。
“这个时候？”女人又换了个姿势，用手撑着下巴，似乎皱起了眉头，“会不会有些太早了......”
“来不及了，夜莺近在咫尺，侯爵大人也即将归来，若是再不行动，恐怕就没机会了，”卡坤站在房间里，脊背挺直宛如出鞘的利剑，“下周五，联系万物归一，捕捉‘知更鸟’，行动代号——”
“鸟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