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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丛里缓缓站起来一人,惶恐不定地四处张望。
“糟了!”
兰循当先跑过去,看到是织家四个孩子中最小的织雨。他并未受伤,蹲在地上屏息凝神抓蛐蛐时,唐萤的匕首擦着天灵盖就扎进了菩提树里。
织雨喊声太大,不远处的织雷和姐姐织雪都赶了过来。
唐萤羞愧地拔出匕首,解释虚惊一场,华常将唐萤拉到身后,一口一个“我的错”,并请求织家姐弟们保守秘密。
“人没事就好,这利器还是收起来,别让老顽固看到了。”
年纪最大的织雪宽慰大家时,织霄只顾盯着华常发呆。
“你们是不是偷吃东西了?”织雷体贴地转移了话题,“我怎么闻到有饭香味?”
众人嬉笑一阵,就当无事发生了。
华常自诩习武之人,平日也会带几枚梅花镖傍身,但从不外露,毕竟“暗器就该藏在暗处”。此后,唐萤也不和华常切磋暗器门道,将那匕首扔在桌屉深处,不再示人。
眨眼初夏转至深冬,兰循从市井商贩处淘来的一本《雾光泽国》又被郭老先生抓了现行。
惩罚是免不了的,好在这本讲阳城趣事的书已经快看完了,想到这兰循心情好了几分,他蹲在菩提树下,用树枝逗郭老先生养的猫。
“别讨吃的哟!我也正饿肚子呢!”
兰循对这只背上涂着两个黑色斑点的白猫打趣,将它的爪子拨弄到一边。
“贤兄腹中空空还有兴致和小动物交流感情,如此心境令人肃然起敬呀!”
华常和唐萤吃过饭,像往常一样到树下汇合,张口就嘲讽。
“好可爱!”
唐萤对小家伙一见钟情,立马伸手去摸。
即使是从小习武的大小姐,也躲避不及猫爪的速度,唐萤手背上眨眼间多出两道深红的血印,缩回手咧嘴一看,还沾满了土渣。
“这坏东西!”
华常立马作势吓跑了郭老先生的猫,不由分说抓过唐萤的手,将嘴凑上去。
“你做什么!”
唐萤手颤了一下,但没有发力抽回来,脸红得像又擦了层粉脂。
华常抿了一口,朝地上吐口水:“听说被猫狗抓伤见血不太好,可能染病,这样吸出来就无碍了。”
兰循赶紧站起身,扭头扔下一句“打扰了”,他这盏苦海孤灯现在只想回到书桌边上默默燃烧。
“华常这小子可以啊,平时大老粗不显山不露水的……”
兰循心里涌着醋味儿拍手称妙,进门后却看到织霄倚在窗角,沉默得像一尊雕像。
第二天一早,猫死了。
这天清晨,公子小姐们陆陆续续来到学堂,熟练地将书摊在桌上说起闲话。没多久,郭老先生和往常一样板着脸出现,却把所有人叫了出去。
萧条的菩提树下好似多了一抔积雪,那只白猫静静躺着,体下漏出一股刺眼的红,和毫无生机的泥土融为一体,逐渐干涸。
郭老先生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举起一把沾着血迹的匕首,打量着面前十几个畏畏缩缩的学生:“这个,是谁的?”
那把匕首原本被唐萤扔在桌屉里,却堂而皇之出现在猫的尸体边。
华常低头瞥了眼唐萤,她脸上已经掩饰不住慌张和疑惑。
“你们平时淘气我都惯着了,看来是把你们给惯坏了?我再问一遍,谁干的?”
郭老先生用眼神逐个逼问过去,学生们纷纷低下头,看风不停骚扰地上那摊可怜的白毛。
兰循知道,郭老先生亮出匕首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矛头无疑对准唐萤,每个人都知道匕首是她的,只是默契地从未告发过。
在这个时刻,共同包庇一个犯下杀生之过的“坏人”,不仅是煎熬,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但兰循没想到,唐萤的勇气胜过了所有人。她向前迈出一步,看着郭老先生,声音比平时小许多:“那是我的,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父亲只教你杀生,没教你爱惜生命吗?”
郭老先生见主动认罪的是唐萤这丫头,有些意外,但还是放出狠话,逼得唐萤攥紧了垂在胸前的麻花辫。
华常正要冲上前理论,被兰循死拽住胳膊。
“怎么?你是共犯?”
郭老先生看到唐萤身后的骚乱,冷冷地说。
“不是她!她特别喜欢那只猫!有人偷了她的刀!”
华常声音和力气都大得出奇,兰循两只手再也拽不住,被甩了个趔趄,加上冬天碎泥石子打滑,郭老先生一侧身,他就脸朝下扑到了菩提树跟前。
华常的蛮力让兰循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吓人的是睁开眼后,那只白猫就横在他脸边,死去的空洞瞳孔注视着他。
兰循赶紧双手撑地爬起来,发觉口中不是个滋味。除了大地母亲苦涩的味道,还有一股腥咸在舌苔上化开。
碍于面子不好在众人面前吐口水,兰循白色衣袖抹着嘴唇,沾上了红色血迹,也不知是他摔伤了,还是地上那猫留下的。
兰循再看其他人,他们都默不作声,用怪异的表情盯着自己。他还看到华常两只手过来握住自己的肩膀,最后看到枯萎的菩提树突然剧烈晃动和旋转。
“我……”
兰循话没出口,腹部就生出一阵钻心的刺痛,这种痛感由点及面、由内而外绽开,好似被人往腹中掷入一捆爆竹,让全身筋脉迅速引燃崩裂。
随着体内翻江倒海,兰循幽幽吐出最后一口气,彻底失去了知觉……
“兰循!兰循!”
冥冥之中,兰循听到众人在呼喊他。他下意识抓住黑暗中的一个东西,却是华常掐他人中的拇指。
仿佛从噩梦中惊醒,兰循只觉脊背冒冷汗,猛喘几口气才回过神来,鼻子下方的痛感也越来越剧烈。
兰循松开华常的手:“喂……我说兄弟……你下手太狠了吧……”
众人暂时忘了猫的尸体,将他团团围住,郭老先生在跟前也慌了神,颤巍巍的手搭在兰循脸上。
所有不适感消失了,兰循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华宁蹲在一边死抓着他的另一只手,清亮的眸子涌着泪花。
“我……我晕倒了?”兰循坐起来,用惊讶的表情询问一张张惊恐的脸。
“你吓死我了!没事翻什么白眼!”华常带着哭腔喊道,“我以为我推这一下把你推没了!”
兰循没找华常算账,而是站起身拨开众人,蹲到猫的尸体跟前,眼神直勾勾盯住。
“你真没事了?”
郭老先生见兰循举止反常,也一时忘了追究唐萤罪责。
“先生,借匕首一用。”
兰循不答话,反而伸出手向郭老先生索取凶器。闹了刚才那么一出,气氛完全变了,大家都想看兰循到底在发什么疯。
兰循将匕首插进树干边上的土里,一言不发在猫的尸体旁挖起了坑。众人见他越挖越深,还不停将土刨开,都以为是要埋了那猫。
不多时,兰循用手在土坑中扒拉两下,掏出怀中手帕,捻住一个通体乌黑的东西站起来。
他神秘兮兮对众人说:“此虫名为陆蜮,冬季藏于老树根部汲取养分,喜食泥壤中污秽之物,肌肤与其毒液接触,溃烂后虽易愈合,终生也会散发恶臭。”
“这跟猫有什么关系?”
娇生惯养的同窗们虽听都没听过这种虫,但有人被那黑乎乎的一团吓得后退半步。
“当然有关系……”
兰循狡黠一笑,不待站得近的和几个胆大的靠过来看清楚,忽然将那黑色虫子朝人堆里的织霄身上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