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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巳时已过，董冲还未来署衙，师好古有一份文急着要签发，他一时走不开，便让枫去董大人的住所呈他当面签批。
不准地方官在当地宅买房，大多地方官员的办处和住处连在一块，前面是衙门，后面是住处，由朝廷供。如今的实际况却非如，那些肥腴之地的官员总会在上买上一处几处房产，要转卖，要致仕后养老。至于卫所上的大小官员是如，因为职大多是袭的，要有钱，就会在当地大肆圈地宅。
蕲州卫府衙后面的宅子都给师爷属吏住了，那些挥使、同以镇抚千户们都有自己的私宅。
枫来蕲州三个多月了，一未去过董冲的家，不过他董大人的宅就在衙门的斜对面，穿过街不远就到了。
董宅坐落在一条绿树成荫的街巷里，环境静谧优雅，朱红大门，四方型的石门墩，颇有气势。这宅子是前卫使左昌惠的，他犯事后就划给董冲住了。
家仆开了门，听枫说来后让他进去了。
院子大，木簇拥，楼阁映，曲径幽。中间有一个大水池，池中假山矗立，荷叶微枯，成群的锦鲤在水中游戏。
家仆把枫引到前厅，随后进去禀报了。不一会，董冲穿着一身闲服出来，过枫手里的文书了，他让枫在这里稍等片刻，便转身去了书房。
枫量着客厅里富丽堂皇的摆设。
厅堂中是一幅竹石图，两侧挂着一幅隶体对联：“风无私雅自爱，修竹有节长呼君”。那字写得庄典雅，一落款竟然是董冲自书。
枫没到这董冲的书法那好，不过也释然，这古的官员，哪个不会点文墨的，随便一个秀才的字估计都比后的书法家太多。
一侧的墙上挂着一幅四条屏，个条屏上行书一句话，字体秀隽朗，极是好。
枫逐个读着条幅上的字，见上面写着：“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之动，善恶是良，为善去恶是格物。”落款注：阳生语录，董其昌敬书。
枫“阳生”的是文武一人王阳了，他也有个大书法家叫董其昌，不和眼前的这个书是不是同一个人——难是董冲家族中人？这个念头在枫的脑里一闪而过。
“小姐！小姐！”
枫仰头凝神着条屏，忽听到外面传来呼叫声，他连忙转过身来，忽然后背撞着了东，猛然听得哗啦一声脆响。
枫一，见一十岁衣着华满脸怒容的女孩就站在他身后，往地上一，一摊水渍，满地都是瓷碎片，几条金鱼在地上蹦跶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到身后有人……”
枫连忙歉，心里猜方才听到有人喊小姐，眼前这女孩肯定是董冲的家人了。
“个无赖羔子，偷偷摸摸的就不是好人——赔我的金鱼！”
那女孩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挥手一巴掌就扇了过来，枫一闪就躲过了。
“好个无赖泼皮，还敢躲！”
女孩又飞来一脚。枫心一横，索性不躲了，把身子一侧，让那女孩的脚结结实实地踢在自己的大腿上。
“啊哟——个臭无赖，竟然不躲，故让我把脚踢疼——哎呀娘诶……”
女孩蹲在地上，抚着那小脚叫了起来。
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进来了，厉声喝问枫是谁，当喊起人来，又走过去把之前那女孩扶了起来，口中称呼小姐，还问对方欺负没有。
枫也不理会，对前那个女孩说：“实在对不起！我的不是故的——这鱼还是的，我帮捡起来到水里吧？”
“个臭泼皮，谁要假惺惺的——那臭手不要碰我的金鱼！”
前那女孩见枫弯腰捡鱼，一步跨了过去，起衣裙，几脚把那几条金鱼踢大门外。
可怜那几条金鱼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就一动不动了，有的还踢破了肚子。
“宛儿，又在胡闹？！”
董冲从厅堂后面走了进来，一到眼前的景，顿时板起了脸。
“爹！这个臭无赖欺负我，他把我的鱼缸坏了，把我的金鱼全弄死了……”那女孩抢董冲告状。
这时，外面又进来了几个家仆，董冲吩咐他们赶紧把厅堂扫干净。
枫一脸歉，趁着机会董冲释了因，说愿赔偿损失。
“赔赔呀？几条金鱼而已，说也不是有的。”董冲的面色转和了，随介绍：“书办还不认识吧？这是我的小女小宛，从小就骄横惯了的，莫要介……”
“爹爹！还护着这个臭泼皮——”那董小宛气呼呼地冲着董冲嚷，一张俏脸憋得红。
枫暗自好笑，突然一愣：这丫头叫董小宛，难是历史上有的“秦淮八艳”之一的那个董小宛？后来又一：年纪不对！那个董小宛生在末初，绝对不是这个，应该是同同姓而已。
董冲训斥：“泼皮泼皮的？他叫枫，是衙门里来的书办，曾经救了孟叔叔的也就是救了爹爹的。如今是越来越粗野了——咦？来前厅何事？”
董小宛撅着嘴巴说：“我和鲜儿刚上街买了金鱼来，要把金鱼进池子里去，见他鬼鬼祟祟在这里东瞄望的，一就不是好人，我就偷偷走到他身后，谁他……”
枫释：“董小姐，我是在欣赏书法……”
“哼！个土帽还懂书法？估计连字都认识不得几个。读读，这上面都写了些？要是把面上的字认齐了，本小姐就饶这一。”
董小宛似乎找到了对付枫的办法，一脸不屑地着他。枫有些哭笑不得。
董冲这没有制止女儿，而笑着问：“书办晓这条幅里所写之字的来历？”
枫本来是不算理会这个刁蛮小姐的，听到董冲这问，好把那四句话读了一遍，着说：“这是我朝心学大师王阳生的‘王门四句’，前两句是立之本，后两句是修心之法。王阳生一生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实在是我大朝一人。”
董冲颔首：“嗯！阳生近乎圣人，如月在天，是本官万分敬仰之人，亦是本官之楷模。唉！高山仰止，本官未得其万中之一。”
枫说：“大人文武兼备，勤政爱民，又修身律己，深民众爱戴，可是蕲州姓的护神啊。”
董冲听了哈哈一笑：“护神？这词用得好。本官是武将，驻守蕲州，当然得一方平。”
“哼！马屁精！”一旁的董小宛嘟囔了一声。
“书办年纪轻轻，倒有几分见地——那，这字写得如何？”董冲饶有兴致地着条屏问。
“好字啊！”枫脱口而出，“这手行书写得飘逸洒脱，一就是大家之手，董其昌生的字在我们大那是冠盖绝伦的。”
董冲有些外：“不会吧？这是族里的一侄辈写的。他的字虽说在当地小有气，年纪尚轻，且无功，书办难也晓他？”
枫脸一红，他没到日后大鼎鼎的董其昌当前还那年轻，得硬着头皮说：“书如其人。堂上大人的那副隶书写得庄古朴，是大人为官为人之写照。这董其昌生的字俊飘逸，功力不凡，他日定会功成就。恕在下大胆说一句，这董生日后的成就不在大人之下。”
董冲“哦”了一声，微微一笑，没说。
着枫在爹爹和面前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董小宛顿时又火了：“个臭跑腿的，除了拍马屁还会？以为认得几个字就在这里卖弄，今天要不是我爹爹护着……”
董冲喝：“宛儿，说无礼的话，小心我又关半个月。”
这句话似乎有效，董小宛嘟囔几句后便不敢说话了，在丫鬟鲜儿的劝说下悻悻离开。
董冲将签署好了的文给枫，嘱咐他以后有事可以随时来家里找他，枫躬身告退便离开的董宅。
在去的上，那董小姐的蛮横劲，枫不禁暗自摇头。他一以为古的女子都是温良恭顺的，其实不然。他突然起了高玲，觉得高玲的性子和那董小宛有点像，又全不一样：高玲是有理的泼辣，而董小宛则是无理耍蛮。
后一段时间，枫又因务去过董冲家两。在二去的时候，他又到董小宛和那个叫鲜儿的丫鬟两人蹲在院子里的一角，两人在说着话。
枫跟着家仆径往厅堂方走去，董小宛见到他后便站了起来，喊他站住。
枫的头皮有些发麻，他可不跟有何纠缠，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董小宛和鲜儿走到枫跟前，鲜儿的怀里抱着一小白兔。见董小宛头戴额帕，鬟垂双肩，身着素色襦裙，外套一绿色小袄，粉脸红唇，模样倒是俏皮可爱。那兔子眼睛半开，口角涎，皮毛凌乱，一就是病了。
“喂！我问，听说和孟叔叔是拜把兄弟？”董小宛横眼问。
枫说：“是啊，承蒙孟大哥得起！”
董小宛杏眼圆睁：“哼！算老几，竟然和孟叔叔称兄弟——要我也喊叔叔，门都没有！”
枫微微一笑：“在下哪敢让小姐如——喊我‘喂’就行，我晓得小姐一般都不这样喊人的，所以这个‘喂’是我的专用称呼了。”
“——”
董小宛横了枫一眼，一时倒也找不出话来刺激对方。一旁的鲜儿抿嘴笑了一声，也的小姐狠狠地横了一眼。
枫微一躬身，准备走开，他了那兔子一眼，随口说：“这兔子病的不轻，赶紧用药吧，不然就没救了。”
没到董小宛听了后又将枫拦住，大声问：“怎个晓得的？它得了病？如何用药？快说！”
枫对兔子的了不比对眼前这小姐的了多，他那个年的年轻人养兔子的多（他曾经的女友就养过），所以多少也些。
“这兔子……”
“它叫雪儿！”
枫刚开口说话就董小宛断纠了，暗自笑了一声，着说：“这雪儿不停的口水，估计还厌食和拉肚子吧？”
鲜儿“嗯”了几声，连连点头，一双待的眼睛紧盯着枫。
“如我没错的话，雪儿应该是嘴里生疮感染了，得用药。”
枫说轻轻翻开兔子的嘴唇，然到它的口腔里有豆大的水泡和烂斑。
董小宛急切问：“那要用药——快说呀！”
枫了后说：“就用黄芩粉吧，天早中晚在雪儿的伤口上撒三两。另外，用艾草和熏香经将雪儿睡觉的地方和周围之物都熏一下，这样可以杀菌消毒，雪儿以后就不会得病了。”
“怎懂得这些？是兽医？”董小宛满脸狐疑地问，在心里早已把枫说的方子暗暗记住了。
枫笑了：“我不是兽医，碰巧晓得罢了，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枫朝董小宛略一躬身，转身朝厅堂方走去。
“喂——那个……本小姐且信一，要是的法子没用，我跟没！”董小姐在后面大声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