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御

　　这年少的欢喜自然是春风拂面，内心欢欣，可那难解的朦胧之感却使得那些暗处的隔阂搬到明面上，而此时的二人，情至深处，交互包容，高墙去，自然不可阻挡，干柴烈火。
　　初尝情事的白秋风也曾想过，他乐于自己手中风筝高远，心甜意洽。
　　也只是一个恍惚，白秋风惊觉，那风筝线已经脱手，俞飞俞高，最后从他的所有之中消失不见。
　　脱手的风筝线划伤了双手，也许不会愈合，每次想起都是刻骨铭心，证明着那一恍惚并不是黄粱一梦……
　　而那不消的伤痛，定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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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御，你也下来啊，水里好凉快……”
　　“嘿嘿……哈……”河里嬉戏的男孩们像一条条鲤鱼扑腾着。
　　岸边的张天御跪着身子从河中不停舀上一手掌的河水，从脖子敷到肚皮上……
　　“不了……”礼貌得回应下，玩闹的孩童们压根就没听见……
　　甩去发梢的水渍，接连抹了几把脸后，张天御回到了树荫底下，靠着躺下，享受着短暂的安详。
　　‘踏踏’，耳边传来短暂的脚步声后，张天御周身感到了一阵舒心的清爽……
　　歪头一看，就见到一个蓝缎对襟的长发男人正看着自己，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张天御转过头去，白秋风轻声：“为什么不和其他小朋友一起下河？”
　　张天御没有回答。
　　白秋风笑容不减，又是轻声：“我与你爹娘可有过交情……”
　　小天御皱着眉转回头，白秋风继续说道：“你爹可是张大宝？”
　　10岁的张天御声音尚是稚嫩：“我爹这个烂好人可从未攀上过贵人。”
　　白秋风负手，看了眼前方的小河：“当年你们村这条河闹过鱼妖，就是你爹千里迢迢的跑到藏剑山上报，这等趣事总不会不和你讲吧……”
　　小天御讶异一声：“就是你么……”
　　|仙长，你看着我们村这破地方，方圆百里可每个客栈什么的，要不……你和这姑娘今晚就在我这破木屋……】张母朝白秋风挤着眼，笑得极为灿烂。
　　【不！不行……】凳子上的玲突然窜起，白嫩的小脸又是烧的通红。
　　【是呀，少侠，我家别的不多，这木匠啊就是房子大，这床……】张大宝也是一脸善意，憨笑着。
　　白秋风看了眼一旁无措的玲，女孩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
　　【不了，大叔，我们修道之人夜晚赶路没关系的，再说少睡一晚对于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老实的张大宝点点头，被一旁的张母拍了下肩膀，剐了一眼。
　　【这可不行，这仙长赶了这么久的路处理了那条大鱼，别谈金银，就那一茶一饭也没供上，这不在这歇息一晚，你让我们这心往哪儿放……】
　　张大宝有些明白媳妇的意思，也帮着说。
　　【是啊，藏剑山还给我安排了房间，我不招待一下良心过不去，是吧……】
　　接着看向张母，张母投来赞赏的眼神。
　　【这…这真没必要……】
　　【哎，我就知道……仙长，你走吧……仙家人果然都看不上我们这小地方……】张母黯然一叹。
　　【大婶，我们绝对没这意思……】
　　【是呀……】玲也小声回道。
　　【那不嫌弃为什么不留下来过一晚呢……】
　　白秋风和玲哑口无言。
　　【好，好吧……】
　　几秒后，传出了玲那声如细丝的喃喃声。
　　白秋风大吃一惊，看着这个一脸娇羞的女孩，讶然说不出话。
　　【来来，我这就领二位去看看那床，够大……】
　　张母瞬间变脸，喜眉笑眼……|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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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长先生，这是又来了鱼妖了？”天御随手折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白秋风发笑：“你这小孩……”，“若是个脾气差点的修士可就会吃气了……”
　　然后他，收起了笑：“对于你爹娘的意外，我很惋惜……”
　　天御面无表情，只顾看着河中孩童：“大水嘛……”
　　水里很亮……
　　声音淡淡：“我们这个地方，唯一见得到的水道也就这条两人宽的小河了，可是那年的大水……很大……”
　　“村里没有船，大洪来的时候根本来不及，附件的几家都是靠着我家的木桶活下些人……”
　　“大家的桶都翻了，好在树多，抱住了树，我爹娘是命不好，撞上了断裂的树干……”
　　“好在撞在同一个树干，也算死在了一起……”
　　张天御的声音越来越低。
　　“家里就剩一个人了，有没有想过拜入宗门……”白秋风问道。
　　张天御深呼吸一口，没有回答，而是吐出狗尾巴草，用它指着孩童处，他们也已经尽兴上岸，穿着衣服拖拉鞋。
　　“嗯。”白秋风看着那个最高的孩童，十三四岁，身体壮实，明显在团队中威望很高。
　　“那个孩子身上有杀气，很奇怪这个年龄的孩子……”
　　张天御插嘴道：“爹娘死后，房子也没办法重建，宋炜家是村中有名的杀牛匠，从操旧业也容易，加上从前我两家交情不浅，我便被收去添柴看灶，也算有了住处……”
　　“你仔细看看他的鞋底。”
　　白秋风立刻回道：“有几只踩扁的蛆虫。”
　　天御点点头，起了身子，拍拍土：“起初我也只是恰巧注意，以为是宋炜上茅房没有注意……”
　　“后来，我烧柴时，发现柴堆有几只蛆虫，体型肥硕，这明显是肉蛆……”
　　“宋家很特别，砍柴的活计是我，宋炜，和另外一个长工三人分摊，一人一月砍十天，而前天本应轮到了我，宋家却继续让宋炜上山……”
　　“而且他最近回来的很晚，相比并不是去石头村的后山砍柴，也只能是五里外的荒山……”
　　“哦？”白秋风奇道，“你这么讲，那荒山肯定不是简单的死个野兽了……”
　　张天御点头：“那长工在村后山砍柴时挖回来一只灵芝，村里没人认得，直到来个个收草药的商贩，长工就掏了出来，指望着换点娶媳妇的本钱……”
　　“真没想到啊，那商贩也说急了嘴，长工知道这只灵芝是外界万人求的灵药后，就不卖了，准备和宋家道别，去城里卖大钱……”
　　“宋家和他商讨了半夜，无非是为了给宋炜补身子，好应付秋季一些宗派来村中选人……”
　　“宋炜已经十三了，五年都没宗门收下，就是身子骨太虚，虽然牛肉吃的很多……”
　　“后来，宋炜他爹驾驴车送了一程……”
　　白秋风看着天御，小声：“什么时候产生的这种怀疑。”
　　相比之下，张天御的身体比上同龄人单薄了许多：“从他替我砍柴开始，平常我这脑子就爱想写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最近发现宋炜的身子硬朗了许多，我才坐实了猜测。”
　　“砍柴地在蛆潮范围内，那尸体的味道自然少不了，宋炜一连几天赶去了荒山，应该是帮忙着掩盖尸体……”
　　白秋风没有说话，宋炜一群人朝他们走来。
　　健壮的宋炜有着一张国字脸，举止稳重，显得很老实，从刚刚就注意到天御身旁的仙家道人。
　　“见过仙长，祝仙长寿与天齐……”
　　白秋风可没想过这孩子打个招呼会跪下来。
　　“起来吧。”
　　“谢仙长……”
　　宋炜的脸上写满尊敬，起身后又笑向张天御。
　　“天御，又有仙长来要人了？”
　　不等张天御回答，宋炜便自行告退，行为举止，无不恭敬。
　　看着远去的宋炜，张天御在白秋风面前第一次笑出来。
　　“也没什么，毕竟也是个十三岁的小大人了……”
　　白秋风大笑：“我发现你个毛孩说话也很有意思……”
　　“果然，也有很多宗门邀请过你。”
　　“我一眼便看出你的根骨甚佳，这块璞玉可是卓荦不群……”
　　“那当然，我爹中年得子，高兴的找个算命先生给我取名，那算命先生说我是人中龙凤的潜质，长大定然卓尔不凡，无人可御，在他看来‘天’最大，想来想去就取了‘天御’这个名字……”
　　“也就是些骗人的客套话……”
　　“怪不得，你爹可取不出这么霸道的名字……”白秋风抚掌大笑。
　　张天御遽然一转话锋：“你带我走……”
　　“嗯？”白秋风饶有兴致。
　　天御继续说下去：“石头村地处荒僻，来我村的宗门也都是些小门小派，那几人招人的仙长也是要跑好几处地方，被挑中的孩子是一波一波送回宗，我都拒绝了。”
　　“如果我答应了那些人，一旦没有被第一时间接走……”
　　“你就有可能被宋家杀害？”
　　“这么多年，宋家也该眼红了。”
　　张天御再一次问道，稚嫩的脸庞上很是认真。
　　“你带我走吗？”
　　“跟我说了这么多，这么相信我吗？”
　　张天御指了指自己的黑眸：“我看人很准。”
　　白秋风也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白秋风，看人也很准。”
　　“璞玉雕琢，若是一块美玉，我很乐意……”
　　‘匆’张天御猝然跪下：“师父在上……”
　　“哎，等等，我的身上可有誓约，这一辈子只收三位弟子，这已经收了两位了……”
　　“这……”天御僵住。
　　白秋风柔然一笑：“你是第三个……”
　　天御，喜从眼眸出：“师父在上，弟子，张天御，就此讨扰……不会辜负师父……”
　　紧接着，就是一阵长久的词穷。
　　“好了，我的门下没有太多规矩……有心自然体会的到.”
　　“我在此地观察了三天，若是无意，我也不会与你有所交集。”
　　被白皇扶起的张天御，不知为何，托举着双臂的那两股力会如此温暖，在白皇的身边，不知名的清凉渲染静谧，可即使这样，为什么还这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