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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水田论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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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鸟幽鸣,山风和煦。
  千万块梯田蜿蜒环绕,水波如镜,错落有致地镶嵌在阳朔山的山坡低谷间,在日光照耀下映出峰峦叠嶂的绝美倒影。
  面对如此美景,刘贤连连赞叹,全然不顾卷起的裤脚已经沾满污泥。
  同样变成“泥腿子”的蒋琬,随手捏了捏脚边的水稻青苗,笑称今年会有个好收成。
  “兄长,那边有野鸡,我要去打猎!”
  喊话的少年不等刘贤回应,已经跨上小马,带着几个全副武装得扈从向山林深处跑去。
  这便是刘德,刘贤一奶同胞得弟弟。听说兄长要到山上勘农,便哭嚷着随行而来。
  “注意安全!”
  刘贤笑着回应,随手又加派了十余人跟上。虽然作为穿越者,他对于眼前这个孩子没有那么浓厚得亲情,但是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已经在心里接纳了弟弟和妹妹华华。
  长兄如父,弟弟妹妹对他的亲厚依赖,远胜父亲。
  如果说此生是重来的人生,他渐渐感到,这些少年就是自己重来的青春。
  弟弟妹妹让他想起自己青涩的少年时光,那时一切充满可能,每一天都充满希望的光。
  他有时甚至会真的拿出兄长的样子,说些叮嘱的话,就像刚才。
  “非要来这穷乡僻壤,沾一身泥不说,连口热茶都没有,牛粪倒是有的是。”
  刘全一脸不悦,抬起脚,又对踩上的污泥暗骂了几句。
  对于老仆的抱怨,刘贤一笑了之。反正再不愿意,还是陪他扎进泥地。
  这是一个老实人,刘贤觉得,刘全有时像是自己的长辈,嘴上唠叨不停,却总是用行动关爱自己。
  青苗,红土,耕牛,农夫。
  茅庐炊烟袅袅,牧童笛声悠扬,刘贤仿佛置身于泼墨山水之中。
  他从这画中醒来,纵目慨叹道:“今日一见,方知天地山川俊秀,远胜高楼广厦霓虹,也知道之前谈及仿曹孟德屯田之策时,公琰兄为何沉默不语了。”
  这还要从二人之前的论政说起。
  论及三国之政,宏谋远图莫若《隆中对》,而要说务实见效,当首推曹魏屯田。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曹操平定兖州,并吞下黄巾贼余部30万人,成为实力不可小觑的一方诸侯。此时,他没有急于扩张版图,而是聚焦于粮食短缺这一最大时弊。
  在深思熟虑后,曹操在新都许昌附近“画了一个圈”,以设立田官、公租耕牛、减免兵役徭役等措施,安置降卒和流民垦荒屯田,很快便大见成效,“得谷百万斛”。
  之后屯田之策随曹操兵锋被推向各地。史载曹军“所在积粟,仓廪皆满”,屯田之策的成功,成为曹军纵马天下,一统中原的重要支柱。
  作为穿越者,刘贤十分清楚这段历史。
  他明白,粮草是这个时代天下英雄最大的敌人。它曾击败过四世三公的袁绍袁术兄弟,也曾让诸葛武侯饮恨祁山。
  更何况,他查过家底,以现在的存粮,不仅不可能出兵征伐,甚至只要一次欠收,就能让整个零陵“破产”。
  这个时代,粮食甚至比钱,更值钱。
  但是当他提出仿行屯田之策时,蒋琬并没有被其后来者的洞察与睿智所折服,而是笑而不语,把他带到这田垄之上。
  这连绵不绝、依山傍水的梯田,便是蒋琬的答案。
  “曹公曾言:夫定国之策,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定九州,孝武以屯田平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此论,蒋琬亦深以为然。”
  蒋琬说着,俯身从水田中掐起一根青苗,递到刘贤眼前问道:“敢问公子,此为何物?”
  “何物,你问我这是何物……呵呵,别闹……这个是……”
  刘贤自小在城市长大,放眼不识五谷,已经无数次闹出将麦苗当成韭菜的笑话,如今面对蒋琬手中的青苗,一时尴尬的脸红起来。
  “稻谷~公子,是稻谷。”一旁的刘全小声提醒着。
  “就是,水稻嘛!乱插嘴,本公子怎会不识水稻!本公子还知道杂交水稻呢!”
  蒋琬没有纠缠刘贤的无知,转而望向山顶方向道:“北人食粟,南人食稻,此为天地造化,也是曹公屯田之策成功所在。这荒山原野,若要改土为田,灌溉只能多凭山泉积雨,浇灌亦唯人力,难学北境引河漫灌之法。”
  山泉水慷慨而下,在众人身边激起点点白花,似是对蒋琬点头示意。
  “且山路崎岖,不似中原腹地一马平川。拓荒虽可借力铁犁耕牛,却也少不得大费人力。以公子所能调动之兵卒民户计,收效将远不及曹公。”
  蒋琬这话好似一盆凉水,将刘贤的奋发向上的热情无情浇灭。
  他本以为自己是拥有上帝视角的穿越者,可在蒋琬眼中,竟然就真的是不学无术、不通实务的公子哥了!
  “可是,可是,我们一路所见,这山下也有广袤平原,连田阡陌,难道那里没有荒地,不能屯田吗?非要往这山上屯田不可?”
  刘贤的不服输,只换来蒋琬一声叹息。
  “公子所见,皆是良田不假,可惜那既不是荒田,也非公子所谋。”
  刘贤一脸困惑追问,蒋琬却闭口不言,转身回走。刘贤被逼无奈,只得抓着刘全问,那些田地到底是谁家的?
  “那些……都是郡县里豪家大族的私田,可不是什么荒田。”
  刘全声音卑微怯懦,仿佛提及他们都是罪过。
  又是世家豪族,刘贤恨恨咒骂。
  近一个月来,二人纵论时政,每每谈到这些世家豪族,刘贤便想起父亲的教诲叮嘱,顾左右而言他。没想到今日,这终究是过不去的话题了。
  这些世族一面垄断学术仕途,将社会向上通道牢牢攥在手中,一面巧取豪夺兼并田地,私募部曲奴隶,成为称霸一方的大地主,土皇帝。
  在他们眼中,最强宗室荆州牧刘表也不过如此,一介小小的零陵太守,那就真是个弟弟了。
  “几个破落户,就吓得话都不敢说了?这天下,到底还姓不姓刘?!别的地方我不管,在零陵,只要太守还姓刘,他们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老子这条命虽然精贵,但是决不能再看别人脸色!”
  这一段突然的爆发,让刘贤身后的众多侍从、书佐全都吓出一身冷汗。
  这些随从虽然在太守身边行走,但出身无不是寒门小家,有些甚至出自平民贱籍,几代人仰世家豪强鼻息而活,虽有不满,但只能腹诽而已,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和豪强叫板?
  可他们谁又懂得刘贤?
  自从那日刘度给他讲述了零陵官场,一股怒火就已经在他心中萌发。
  上一世他是打工人,整日为了生计唯唯诺诺、受尽委屈,已是不得已。
  这一世翻身当了富二代,还是全郡最强富二代,怎么能容忍自己头上还有个甲方!
  一旁的忠仆刘全偷偷扯袖,提醒他祸从口出,切莫年轻气盛。
  “不气盛叫年轻人吗!真以为富二代不打人吗!我决心已定,就先拿这些人开刀!”
  山风掠过,众人都像地里的稻谷一样打着寒颤。
  唯独蒋琬,这个在豪强打压下沉寂多年的小吏,这个一生被人轻视白眼的寒门子弟,这个刚刚还欲言又止的年轻谋士,攥紧了拳头,转过身,眼含热泪,在满地泥污中慨然下跪,递上已经被汗水浸透的信札。
  刘贤连忙扶起蒋琬,在阳光下打开信札,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汉隶小字:
  “臣琬言:臣本末吏,蒙前太守韩公拔擢,侍事于郡府,不敢作腾达之想。然公子不以臣微陋,除臣郡丞,此间荣恩千万,非臣陨首可报一二……然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欲流之远者,当浚其源。自黄乱以来,豪强世家假称自保,吞民田,募部曲,连栋数百,膏田满野,行贿赂以乱执政,养剑客以威黔首。乡间闾里,父子低首,奴事富人,躬率妻孥,为之服役。富者席余而日炽,贫者蹑短而岁蹴,历代为虏,犹不赡于衣食,生有终身之贫,死有暴骨之忧。是以政令缓急,皆不出郡府;屯田百斛,财穗尽入庄坞。此之为郡国第一弊病,公子不可不察……”
  刘贤虽然是穿越而来,但穿越日久,早已在文吏指导下学会了古文句读。
  除了痛陈豪强之患,蒋琬还在信中详述了盐铁、水利、工商,乃至外交、治夷等多项施政举措,全部是二人近日来论政所得所想,堪称倾尽才学的心血之作。
  此刻刘贤读着信,已对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那份士子豪情所深深感染。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有多傻,才会放走这样一位人才。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彪炳史册的千古名相,一位名副其实的当世英才。
  不愧是诸葛武侯选定的接班人。
  “公子那日提出屯田之想后,蒋琬便夜撰此文,本欲作为辞表,待去国北行后奉上。可等不及了……”
  蒋琬说着,竟然有一丝哽咽:“琬生年二十有七,生于此,长于此。零陵偏远,地狭民穷,却也是一方热土,琬实不忍见其毁于一旦。今袁绍覆灭,天下半归孟德。不出五年,待北境平定,其必挥师南下,恐重现徐州屠城惨象。琬观刘表其人,外宽内嫉,处事昏聩,难护荆州百姓周全。琬侍奉公子廿余日,已知公子虽有恶名在外,却心系家国,气度宏阔,远胜刘表二子。南国英雄,唯公子一人。望公子励精图治,保零陵百姓安危。琬在北国,亦……亦为公子事之!”
  “停,停,停,我是个好人我知道。”刘贤只觉得蒋琬的话和前女友离开自己时的留言特别像。
  玩笑话不能掩盖心底得澎湃。实际上,他被蒋琬说得潸然泪下,不自觉感觉肩头似乎多了一份沉重的责任。
  他本想苟全此世,享乐一生,过一把富二代的瘾就好,此刻却被蒋琬说得,想要拿起刀枪与来敌大战一番似的。
  “既然如此,留下来,亲手保护你的故土,不好吗?”
  刘贤这一问,却是将蒋琬问住。
  他们都知道那个赌注,依然作数。
  他爱零陵,也爱芸娘。
  至少此刻,分不出高低。
  二人对视得一瞬间,刘贤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刘备,当年你放走徐庶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既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要恨就恨自己还不够强大。
  也许就是这股恨意,激励着织席贩履之徒,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
  就在蒋琬要回绝刘贤得当口,远处突然传来侍卫的高声惊呼:
  “不好了!二公子被武陵蛮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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