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夏栀眠从高高的树枝上一跃而下，四周的死斗士似乎想要奋力挣脱开紫色绳索的束缚，继而连三地释放灵力之域，强大的冲击力让那看上去坚韧的绳索上出现些裂痕。
　　
　　但夏栀眠却不以为意，刻印在她瞳中绽开痕迹，她向前一步朝着南宇城等人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带着一股蛮横的威压。灵力之域以她脚下为原点向四周蔓延，一瞬间那泛着紫色光芒的灵力之网瞬间覆盖上一层红光，接着急速绷紧，将那群死斗士勒得皮开肉绽。
　　
　　灵力从那些伤口渗透了进去，顺着他们的神经末梢一路爬进大脑。
　　
　　按道理说，古往今来玄灵大陆上精神类的修灵师并不具备成熟的战斗能力，虽然这类修灵师的上限高，但很容易被等级所压制，一旦被针对，自保能力甚至比辅助类的修灵师还要差。
　　
　　但夏栀眠无疑是个例外，她的能力早就突破了单体控制的局限，能够以范围性质进行展开，除了这之外，她是玄灵大陆上第一个做到能将精神网络实体化，从而转化成攻击性招式的修灵师。
　　
　　南宇城看着夏栀眠的背影，她就站在那，身形纤细挺拔，周围的每个人看上去都比她凶狠可怖，但却又没人能动得了她半分。
　　
　　只要有夏栀眠在，他们一定会全身而退。
　　
　　“眠姐。”南宇城提醒道，“他们好像用了什么方法能控制灵魔兽……”
　　
　　夏栀眠抬起头看着那只保持着张开血盆大口姿态的巨蟒，她注视着它那碧绿的瞳孔，紧盯着那窄细的瞳仁。仿佛有什么东西穿透空气，短暂地与她的精神脉络进行碰撞。
　　
　　“眠姐？”
　　
　　“嗯。”夏栀眠应了一声，转过头面向那迷雾深处。
　　
　　巨蟒动了。
　　它好似突然被什么安抚了一般，瞳仁逐渐放大收起尖锐的獠牙，然后慢慢地俯下身朝着夏栀眠的方向靠近。还没等霜十一尖叫出声，就发现它以一个极其温顺地姿态，轻轻蹭了蹭夏栀眠的肩头。
　　
　　迷雾深处传来声音，道尘走出：“好久不见，夏姑娘。”
　　
　　夏栀眠没有答话。
　　
　　她的目光穿过道尘，径直落在人群中一位穿着黑袍带着兜帽的男人身上。
　　
　　这副打扮理应很容易被吞没在人群中，但他比起其他人来看，除了身形更加挺拔之外，浑身上下带着一股与他人格格不入的杀气。
　　
　　很熟悉。
　　
　　道尘向左一步挡住夏栀眠的视线，故作伤心地啧啧几声：“夏姑娘，久别重逢没想到你竟要对我门下弟子赶尽杀绝，真是让人胆寒啊。”
　　
　　“呸呸呸，你们恶人先告状！”霜十一气得叉腰，“明明是你们刚才追杀我和南宇城……”
　　
　　“追杀？何来追杀？”道尘大笑数声，“霜姑娘，我们玄灵阁不过是在猎杀这头巨蟒，反倒是诸位…难不成是想争夺这巨蟒的内丹，所以才对我门弟子下此狠手？”
　　
　　“你！蛮不讲理，刚才分明是你们控制这灵魔兽追杀我们二人！”
　　
　　“控制？”道尘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我可从未听闻有人能够控制灵魔兽，更何况此次出行，我们并没有带上精神类的修灵师。况且若说如果玄灵大陆真的有人能控制这飞禽走兽，恐怕也只有……夏姑娘可以做到吧？”
　　
　　反咬一口。
　　
　　道尘看上去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实则字字句句都在给自己找理由，并不是找开脱的理由，而是找一个能够对他们下手的借口。
　　
　　“退后。”夏栀眠偏头提醒。
　　
　　霜十一紧张地抓紧她的胳膊：“眠姐，他们……”
　　
　　玄灵阁这个说辞当然无法让任何人信服。
　　
　　但又有谁在意呢？
　　
　　玄灵阁如今呼风唤雨，对那些不归顺自己的小宗小派赶尽杀绝以此威慑各大家族，他们发动宗门之间斗争时理由也更是经不起推敲。
　　
　　但谁又敢质疑呢？
　　
　　霜十一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
　　
　　她和陆池霄所处的宗门，就是这么消亡的。
　　
　　可这次不一样，放眼整个玄灵大陆，只有沧澜学院能让玄灵阁有所芥蒂，所以这四年来才能在明面上维持着相安无事。
　　
　　更何况如果夏栀眠殒命，沧澜学院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为什么他们现在一副毫无忌惮的模样？
　　
　　道尘笑了声，退后两步，眉间亮起一道咒印。
　　
　　这似乎是个信号，道尘身后数十名弟子闻风而动，夏栀眠早有预料，束缚在精神网中的死斗士破网而出，一个转身纷纷替几人招架住这群弟子来势汹汹的进攻。
　　
　　巨蟒的蛇尾重重砸地，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那吼声中裹狭着的灵力震得人头痛欲裂，掀起一道强劲的风。
　　
　　飞沙走石，地面被硬生生掀开，被风一扬，眼前黄蒙蒙一片。
　　
　　等那沙雾稍稍散开，能看得清人影时，夏栀眠已经来到了道尘面前，唤剑。
　　
　　无数条如同丝线般的灵力从夏栀眠身体里涌出，汇聚在她的手中。剑未动，剑气便先将人逼退三分。
　　
　　灵力化剑。
　　
　　这一招，夏栀眠很久没有用了。
　　
　　然而道尘却丝毫没有退让，他看着夏栀眠，脸上还带着浅浅的微笑。
　　
　　砰！
　　两剑相撞。
　　
　　黑袍在强劲的风中上下飞扬，猎猎作响。兜帽下，露出一双漆黑而又冷寂的双眸。
　　
　　他好像变了。
　　
　　一抬眼，那双漆黑的瞳仁古井无波，眉宇凌厉，鲜血溅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皮肤更白。几缕乱发垂在额前，被剑气刮掉几根。
　　
　　原来赤红的灵力现在爬满了黑色的纹路，让人一时分不清从前的颜色。
　　
　　萧逐，是萧逐。
　　
　　夏栀眠早就知道，一定是他。
　　
　　才三年过去，他再也不复那股带着些肆意张扬的少年气。更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后，浑身带着杀戮气息的一把利刃，稳重而又冷寂。
　　
　　两剑相撞，二人各退一步，站稳在地。
　　
　　三年前萧逐离开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一场对峙。
　　
　　现在分明是相似的场景，但夏栀眠却再也无法一眼望进萧逐的眼底。他就站在那，提剑挡在道尘面前，安静地看着自己，似乎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赶到夏栀眠身边的南宇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由一怔：“他、他是……”
　　
　　“停。”道尘拍了几下手，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弟子们瞬间安静下来，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道尘拍了拍萧逐的后背：“来，和朋友们打个招呼。”
　　
　　萧逐收剑，低头缓缓摘下兜帽。
　　
　　兜帽摘下，刻印未开，但周围那些被夏栀眠控制的死斗士们瞬间咳出鲜血。
　　
　　这群人瘫倒匍匐在地上，不断抽搐着，皮肤上爬满了蛛网般的红色纹路，灵气不断从这些人的身体里涌出，源源不断地汇聚在萧逐脚下。
　　
　　眨眼的功夫，尸横遍野。
　　
　　少年时肆意张扬，最爱将发髻高高束起，乌发会随剑而动，杀人不沾血，还会大笑着展示着自己的无惧。
　　
　　而如今的萧逐早已放下束发，额前一点血烙，一抬眼时那双狭长的眼里全是淡漠。明明在一瞬间就至数十人于死地，但他却没半点得意，也不似从前会嚣张地嘲弄，只是这么平静地抬起头。
　　
　　他的眸中读不到张扬的笑意，也读不到冷漠的寒冰。
　　
　　他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看着夏栀眠，波澜不惊地开口：“好久不见。”
　　
　　久别重逢后的结果往往不如人愿。
　　
　　但没有一个场景比现在还让人无言以对。
　　
　　“这……”南宇城的表情有些心痛，他转头看着夏栀眠，欲言又止。
　　
　　南宇城作为一个穿越者，其实早有感觉，这位书中的大反派肯定不会死在生死道里。他有设想过无数次，萧逐回来的时候会是什么场面。
　　
　　往好处想，他和夏栀眠立场不和但是仍旧惺惺相惜。
　　
　　往坏处想，他完全忘记了夏栀眠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但都没有。
　　
　　萧逐记得她，记得所有人。
　　
　　生死道并没有让他忘记过往。
　　
　　只是让他忘记了情感。
　　
　　没有用的东西就应该杀掉。
　　和那些被夏栀眠所控制的死斗士一样。
　　
　　他站在那看着面前这些相熟的面孔，和看着那些萍水相逢与他擦肩而过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他只需要听从玄灵阁的发号施令。
　　
　　夏栀眠似乎早就料到，她没有半点惊愕，甚至目光中甚至没有像南宇城那样的心痛。
　　
　　她收剑，抬头，目光与萧逐平视，然后背起手，笑着回应他：“嗯，好久不见。”
　　
　　风停尘落，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但仿佛隔着万丈深渊。
　　
　　“你带霜十一走吧。”夏栀眠轻声对南宇城说，“他们不会拦你。”
　　
　　“你什么意思？”南宇城气得张牙舞爪，“你见过男主角在女配的掩护下落荒而逃的吗？我再和你说一遍，原著是本男频小说，男频！男主角才不干这事。”
　　说完他转过头，对着霜十一重复一遍台词：“你走吧，他们不会拦着你的。”
　　
　　霜十一：“什么意思？你这样很像瞧不起人。”
　　
　　两个人吵吵嚷嚷，却没一个人想走。
　　
　　道尘叹气一声，拍了下萧逐的后背：“萧逐，去会会你这些故交吧。”
　　
　　霜十一握紧拳，激动地上前两步看着萧逐，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萧逐大哥，你……”
　　
　　但话音未落就被夏栀眠抬手拦下。
　　
　　夏栀眠走上前，温温柔柔地看着萧逐，伸出手朝下虚空一握，灵力化剑出现在她的手心，她说：“萧逐，开刻印吧。”
　　
　　[系统：是这样的攻略者，我建议你逃跑，反正你跑得掉。]
　　
　　[系统：这个男的已经失去被攻略的资格了，咱们不需要和他互动。]
　　
　　[系统：还有那么多好男人等着你，咱不掉死在一棵树上哈。]
　　
　　萧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