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示弱

　　陶谦不敢出城交战，攻城是不可能的，攻城是下下之策。而且，曹操要想凭这五万人，攻下有两万多人把守的彭城，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城中有内应，里应外合，否则强攻的话，这五万人死绝都未必能攻下。
　　就算这五万人个个是不要命的勇士，最后攻下了城，那死伤也是非常惨重的，这样攻下来的城也没什么用，得不偿失。
　　那么有人要问了，既然如此，古代守城方为什么要出战呢，老老实实守城不好吗？如果是双方兵力悬殊，守城方定然是死守城池，不敢出战的。
　　而如果兵力相差不大的话，守城方如果不出战，那就是示弱，会士气大落，士气一失，再想战胜对方就很难了。
　　陶谦与曹操此时的兵力相差并不大，又是主场作战，可以说是占了优势。
　　但是陶谦曾经在东郡败给曹操，前锋曹仁又连下两城，那些从广戚和留县逃回来的兵士再一夸张宣扬，把曹军说得个个如猛鬼一样，城中的将士心中都有了惧意，更不敢出战了。
　　而且，曹操从打黑山贼到打黄巾打袁术，这几年从来就没有败过，他的军事实力可想而知。
　　陶谦在城头上望着城下那严整的军阵，对旁边诸将言道：“曹军来势汹汹，但他们远道而来，粮食难以为继，必不能久待，我们只要坚守此城，不久之后，其必会退去。无我之令，谁都不许出城交战，同时也要注意提防曹军攻城，诸位可记住了？”
　　“诺。”旁边诸将回道。
　　“若是曹操引兵向东海去呢？”曹宏满怀忧虑地问道。
　　陶谦回头看了曹宏一眼：“他若是真的引兵向东海，那我们就可以截断他的粮道，然后尾随追击，曹孟德颇为知兵，不会这么做的。”
　　“若是分兵一半呢？”曹宏又问道。
　　“曹军兵力本就不多，若是分兵一半，东海有曹豹将军领一万人守卫，守城自是没有问题。曹孟德若真的敢这么做，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出兵与他交战。我就不信，我将近三万人，会敌不过他两万人。”
　　陶谦说着走下城墙，曹宏和诸将跟在后面。
　　“我听说，”陶谦走到一半突然停住，看了看旁边的曹宏，又继续向下走去，“阙宣与张闿入泰山劫击曹公的时候，是琅邪功曹吴才和其弟吴凡，带领二百琅邪兵士前去救护，曹公才幸免于难。上次你让我罢免的朐县县令吴志，就是他们的父亲吧？”
　　曹宏紧跟在陶谦身旁，听他说起吴凡之事，忆起当日自己在州牧府门口挡了吴凡，不让他进府见陶谦。吴凡举箭要射自己，自己之后便以贪臧之罪，让陶谦将吴志的县令之职免了，忙回道：
　　“明使君，那阙宣入泰山无几日便劫击了曹公，这吴氏兄弟是如何知道的呢？为何他们会如此准时的到了泰山？依我看，这是吴氏兄弟与阙宣和那曹操相互勾连，所演的一场戏，借故让曹操出兵攻夺徐州而已。
　　“不然，他们只有二百人，如何能抵住几千人的攻击，还救下了曹公。我还听说，那吴凡如今就在曹操军中，帮助曹操来攻杀我徐州军民。”
　　陶谦颔首道：“说的也有道理，如此说来，那朐县县令我没有免错了。”
　　“明使君当然没错。”
　　“可是，吴氏兄弟带去的那二百琅邪兵士尽皆死伤，他们若是演戏，不须如此代价吧？”跟在陶谦身后的一位姓王的将军说道。
　　曹宏先是瞪了那位将军一眼：“王将军，那你说，吴氏兄弟死伤了吗？那吴凡只是擦破点皮，其兄更是毫发无损，这又如何解释？”
　　王将军一时语塞，他确实没办法解释清楚这个。
　　“之前徐州就在盛传一首童谣，说的便是曹公遇劫与今日曹操伐徐之事，看来，童谣之语，不可不信啊，只是……”陶谦说着叹了一口气，“我徐州的五城百姓，只怕是要成那孟德刀下之鬼了！”
　　曹宏跟上奸笑说道：“若真是那样也好，童谣之语不是说了吗，伐徐州，屠五城，万民齐怒操不生。曹操若真的屠了我徐州五城百姓，他恐怕也是必死于此地了。”
　　陶谦摇了摇头，不再言语，向前走去。
　　而在城外的曹操营中。
　　“志才，你说，该如何才能让陶谦出战呢？”曹操看向戏志才问道。
　　戏志才笑道：“陶谦不敢出战，是因为我们兵盛，现在只要我们向他示弱，让他觉得能胜，他就必定会出战。”
　　“那要如何示弱？”曹操追问道。
　　“分兵，示傲。”戏志才笑答。
　　曹操一想，便明白了戏志才的意思，大笑起来。
　　吴凡其实想不太明白，戏志才所说的分兵和示傲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一次，陶谦是败定了。
　　过了几日，曹操命曹仁率领两万人马，去攻东海。
　　其实曹仁所领的这两万人马，只有五千是作战之兵，其余都是民夫所扮，目的就是让陶谦以为曹操真的分兵去攻东海。
　　另外，每日到城下叫战的兵阵，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严整了，甚至是坐地而骂，还有解了裤子往城中方向撒尿的。
　　这一切，陶谦都看在眼里，也喜在心里。
　　心想，曹操只有兖州一州之地，又先后有山贼和黄巾之乱，粮食难收，军粮紧缺，所以他们此次来伐，务求急战。现在他们更是胜而骄，完全不把徐州兵放在眼里了。
　　当然，陶谦也不是一下子就把人拉出去交战，而是先让城中那些将军和兵士，都上城去看看城外曹军的姿态，让他们知道曹军并不可惧，振作一下城中的士气。
　　如此几日之后，城中士气复振，而城外的曹军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更加骄傲了。
　　陶谦亲率大军出城，等他列好阵，再看向曹军时，却让他傻眼了。
　　原先散乱不堪的曹军，此时却又是严整得让人生畏。
　　和广戚的吕由将军一样，现在再想回城已经不可能。不管怎么样，都要和对方冲一冲了。虽然对方兵阵复严，但是他们分兵之后，兵力显然已不如自己的多，胜败还难以预料。
　　然而，当双方击鼓冲阵时，陶谦这边不但有丹阳兵，还有徐州兵，两地之兵向来就不能相协，丹阳兵看不起徐州兵，徐州兵又看不惯丹阳兵。
　　更甚的是，陶谦军中还有吕由的广戚和留县之兵，兵阵刚冲不久，他们就开始乱了，纷纷向后退逃，而且是从他们的督军开始逃的。
　　而曹操军中，不但有陷阵都尉乐进，还有另外一位陷阵都尉于禁，他们二人领兵冲在前面，很快就冲破了陶谦的前阵。
　　前阵被破，许多兵士后逃，又冲乱了后阵。所以，乱了阵的徐州军，被曹军一阵掩袭，陶谦只带着几千残兵逃往东海。彭城之兵被斩首一万多人，俘虏五千多人。
　　曹操带着戏志才和吴凡，来到俘虏兵不远处，指着那些被集中到一起的徐州俘虏兵大笑道：“文奇，万民之怒何在啊？徐州之兵也不过如此嘛。”
　　吴凡羞得脸面通红，正不知如何回答，此时一匹快马奔来，交了一封帛书给曹操，似乎是从鄄城送来的。
　　曹操展开帛书刚刚读完，即咬牙怒道：“传令，将这些徐州俘虏，以及城中百姓尽皆屠灭，为吾父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