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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内有些沉寂。
众人凝视着易然，耳畔边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以及门口百姓的窃窃私语。
“那小哥是谁呀，县老爷们咋都盯着他看？”
“好像是却邪司的，叫什么……易然”。
“他嘴巴在嘟囔啥？能不能大点声儿，咱听不见啊”。
“小哥好俊……想嫁……”
……
此时此刻，季游站在易然身后，将折扇紧紧握在手中，正伸长了脖子好奇观望着桌案上的卷宗，耳边时不时传来易然的低语声。
半柱香后。
易然蓦然起身走到堂中，盯着黄三打量了片刻，又绕着他走了几圈后，回过身来面朝众人说道：“这两人跪了这么久，想必也有些渴了，能不能赐点茶水给他们？”
“这……”
侯县尉不明其意，转头看着刘县令，却见他皓首微微一点，应声道：“允了”。
片刻后，便见衙役端来两杯茶水。
黄三正口感舌燥着，忽见身边递来一杯茶水，顿时大为感动，感激地看了一眼易然之后，举起右手急切地接过茶杯，仰头便喝了个精光。
一旁的柳辟古则是个知礼的人，右手在前、左手在后，双手轻轻接过茶杯，细细品上一口之后便不再有动作了。
易然将二人反应看在眼中，低头沉吟片刻后，转身拱手道：“诸位大人，晚辈心中已有答案。”
严捕头听闻此言，急不可耐地问：“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
刘县令苍手一抬：“请讲”。
易然颔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首先，家仆黄三并非杀人凶手，这一点，想必诸位大人也是知道的”。
“啪”。
茶杯碎裂。
那柳胖子气得直哆嗦，起身指着易然的后背，怒声说道：“你身为朝廷中人，竟然包庇这恶贼！你，你，你……”
“吵什么吵！”
严捕头恶声恶气，指挥衙役将那柳胖子扣住，心想这易小哥亲手破案，可不能让人给打扰了，老子还想偷学个几招呢。
刘道辛并不了解案情，转头看向一旁的侯县尉，询问道：“可有此事？”
侯县尉颔首，答道：“此案迟迟无法定罪，正是因为疑点太多，如果将罪名归在这黄三身上，就太过牵强了。”
“哦？此话怎讲？”
侯县尉一阵回忆，开始说起案情：“那寝房有些大，分内外两厢。柳氏是死在内厢房床上的，她尸体裸露，胸前插有匕首，疑似生前遭到侵犯”。
“黄三则是昏倒在床前，他匍匐在地面上，脚对着床铺方向，身体周围散布了许多瓷器碎片，经拼接还原后，发现是门外走廊上的花瓶摆饰。”
侯县尉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这柳辟……柳家赘婿认为，是黄三用匕首刺伤柳氏后，柳氏奋起反抗将其砸晕的。可如果是这样，这支走廊花瓶怎么解释？”
刘道辛听到这里，不禁点了点头，心道确实如此。内厢房到走廊想必是有些距离的，死者不可能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专门跑到走廊去拿一支花瓶。
未卜先知更是不可能的。
“死者生前可有插花的习惯？”
“没有哩，家中摆饰都是由我们下人来打理的，夫人的房间里就有好几支花瓶呢”。柳辟古身后的侍女说道。
听到这里，有人忍不住发问：“那位小哥，你看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就是黄三，是他用花瓶砸的自己”。
“你说演戏是吧”，易然接过话头，摇头道，“可能性是有的，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个可能性已经被排除了”。
“哦？此话怎讲？”
易然耐心解释：“其一，这侍女已经说了，内厢房就有花瓶，甚至还有青铜烛台等坚硬器物，凶手与死者在情急之下，又岂会舍近求远？”
“其二，走廊上有花瓶碎片，有一些甚至被压成了粉末，就散落在走廊到床铺的这段路上。至于是什么东西压的嘛……”
易然走到黄三跟前，问道：“介不介意把上衣掀起来让大家看看？”
黄三也不迟疑，当即搂起上衣，只见前胸和肚皮上有数道细长划痕，大多数都已经结痂了。
“这位医官检查的非常细致，除了在他衣服的正面发现了划痕外，还找到了一些花瓶的残渣，这说明……”
“花瓶进厢房前就已经碎了，黄三被真凶拖行过！”季游抢答道。
“不错”。
“呵”，季游掀开折扇，一脸的傲然，“竟如此简单”。
众人无语。
“其三，凶器不符合黄三的身份。卷宗上记载，这匕首系精铁锻造，手柄上镶有美玉，试问，他一个仆人，怎么用得起如此昂贵之物？”
“就不能是偷的吗”，柳辟谷趴在地上嘀咕。
“可能性是有的”，易然瞥了他一眼，冷静道，“不过，他整日呆在你家，要偷也只能偷柳家的。不知你们柳家何人还有这等爱好，舍得用精铁美玉锻造匕首？”
“……”
柳胖子不说话了。
“其四……”
“还有其四啊？”
“喔，这个不说也没关系，影响不大。”
“那还是说吧……”
“其四，于理不合。我刚才翻阅卷宗，发现这黄三为人颇为忠孝。他曾经是一名樵夫，因为家中老母亲患病，付不起汤药费，遂在街头卖身，被死者买下后兢兢业业数年。黄三，可有此事？”
黄三听见此言，当下热泪盈眶，点头道：“柳夫人对我恩重如山，买下我后更是将卖身契还给了小人，还给我钱，要我好生照顾家母……呜呜……我怎么可能杀她”。
众人见他情真意切，一时间都有些感慨。
此时，刘县令发问：“那，真凶又是谁呢？”
“凶手……”
众人齐齐将视线投到柳辟古身上。
“不在堂内”。
“嗷……”
人群中顿时传来一声哀嚎，听起来颇为失望。
侯县尉对此事很是在意，追问：“不在堂内？那会是谁？”
“我也不知道”，易然卖了个关子，见众人面色难看，似乎是难以接受这个说辞，于是不再逗弄，朗声道，“但是这位医官知道，这位仵作也知道。”
“我？”
医官和仵作异口同声，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