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红魅

　　红魅觉得，她挺倒霉的。
　　草木成精本来就属不太容易的那类妖物，她费了将近千年功夫才有了今日的道行，好不容易找着个好看男人下嘴，结果半道杀出一个程咬金，到嘴的肉飞了不说，还赔上了自个儿。
　　她蹲在南山脚下的一棵树下郁闷着，自怨自艾地叹了口气。
　　凤初让她三天后到这里来寻她，她依言准准时地到了，结果在山外兜兜转转了半天也没进去，她一魄捏在人家手里，又不敢擅自回去。只得蹲在这儿自己等着，后悔那天不该手贱劫了那男人，唉！
　　身前忽然响起女子清冷的声音：“看你的样子，很不情愿来见本座啊？”
　　红魅一个激灵，抬头见了白衣女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赶紧老老实实行了个大礼：“红魅见过主人。”
　　凤初平日里隐去了原本的七彩瞳色，此时化作凡人模样的黑眸淡淡瞟了她一眼，道：“伤养好了？”
　　红魅还是跪着没敢抬头，答道：“好了一些……”
　　“没好全？”凤初面上依旧风轻云淡，只是嘴里说出的话可不留情，“本事太差。”
　　红魅伏着的身子又低了一点，没敢再吱声。
　　“自己找时间养伤，现在你随本座来。”凤初懒得跟她多浪费时间，转身示意她自己跟上。红魅跟着她往茂密的丛林里走，某一瞬间感觉好像穿过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再看时，眼前景物就已发生了变化。
　　原来拦路的茂密树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蜿蜒幽静的小路。红魅看着这般手段，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跟了一个有点了不得的主子。她跟在凤初的身后转过了几个弯，便看见了一口清澈的池子以及旁边几间精巧的竹舍。
　　她瞪了瞪眼，看到那个她劫过的男人正坐在池边的竹椅上钓鱼。
　　凤初突然扭头对她道：“自己找个凉快地儿呆着去，别让本座和剩下的人看见你。”
　　“哦……是，主人。”红魅讪讪应道，自己找地儿呆着去了。
　　凤初走过去，正赶上元瑞从厨房里捧着点心钻出来，元瑞见到她连忙迎上来：“凤姑娘你回来啦？”
　　凤初见到这个硬要跟着沈墨夜来服侍他的年轻管家，面上多了点笑意：“元瑞又做了好吃的？”
　　元瑞将点心盘子送到她面前：“姑娘尝尝，我家公子嘴刁，元瑞这手艺这些年也是磨练出来的。”
　　凤初很给面子地拈了一块，那边钓鱼的沈墨夜听见了元瑞说他，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元瑞立马闭嘴，将一盘子点心都交到了凤初手里，然后又钻回了厨房。
　　凤初端着盘子走到池边，眼睛往池里一瞥，便见那些成了精的红鲤都远远地绕着鱼钩游来游去，见她来了吓得一溜烟的全扎进了池底。沈墨夜握着鱼竿，身边的桶里一条鱼都没有：“阿初，你这池子里的鱼好生聪明，我这半天一条也没有钓上来。”
　　凤初笑了笑：“是么，一会儿应该就上钩了。”说着暗暗向那群鱼精丢了个威胁的眼神，池底趴着的一堆红鲤颤抖着浮出水面，争先恐后地去咬钩。
　　沈墨夜愣了愣，满意地笑了起来。
　　凤初把点心盘子往他面前一送：“吃点？”
　　他摇头：“你吃吧。”说着便将钓上来的红鲤又扔回了池子里。
　　凤初疑惑地问道：“你放回去做什么？不是有桶么？”
　　他笑着偏头瞅她：“都成了精了，我哪里敢吃。”
　　那被他放回去的小鱼精应景地跳出水面转了一圈，凤初冷冷看过去一眼，一众红鲤集体一僵，齐刷刷地又趴回了池底。
　　沈墨夜索性收了鱼竿起身道：“不钓了，天色快晚，我们回屋等着用晚膳吧。”
　　凤初望了望天上偏西的太阳，捧着盘子跟着他走进了竹舍。
　　沈墨夜埋了金印第二日来时看到一夜之间凭空多出来的竹舍并未惊讶，很是自然地就搬了进去，他带来的小管家更是很快进入角色，直接占据了厨房。
　　凤初过了一天有凡间吃喝的日子，对小管家也和颜悦色起来。
　　于是沈墨夜便看自家管家有点不顺眼了，有意无意地把他支到厨房里不让他出来。
　　待到三人用了膳，沈墨夜照旧支走元瑞，邀凤初一同出去遛弯儿消食，两人转到竹舍后，沈墨夜便发现多了棵好看的花树，正开着形如凤凰展翅的红色花朵，看起来很是漂亮，他不禁奇怪地“咦”了一声。凤初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也是一怔，倒是没想到那女妖原身是株凤凰花，对她的恶感略微轻了一分，见沈墨夜眉目间有些疑惑便道：“那是我今日栽的。”
　　沈墨夜恍然，对凤初微笑着夸赞道：“挺好看的花。”
　　凤初瞥了一眼因为他的赞美之词又努力多开了几朵花的红魅，很是平淡地“嗯”了一声，道：“我们还是去钓鱼吧。”
　　沈墨夜愣了愣，笑起来：“你莫要去吓那群鱼了，南山这么大，阿初若是无事便带我去四处逛逛。”
　　两人于是踩着东边山头上刚探了半张脸出来的月亮撒下的淡薄月光一路逛南山去了。红魅有些萧瑟地立在原地，叶子都默默地耷拉下来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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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
　　玄占弯腰将装在锦盒里的一枚丹丸交给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坐在上首的皇帝急切地接过锦盒就将丹丸塞进了嘴里，闭上眼露出飘飘欲仙的表情。玄占面带微笑立在下方，一直等到皇帝清醒过来方才念了句道号问道：“陛下感觉如何？”
　　“好，好，甚好！”皇帝看着他的目光欣喜中甚至有些依赖，“国师果然道法高深，朕方才仿佛真到了仙界一般。朕要重赏国师！”
　　玄占眼中闪过隐晦的精光：等得就是这句。
　　他俯身行了一礼，道：“能助陛下一臂之力是贫道的荣幸，不敢奢求陛下赏赐。”
　　皇帝当即道：“国师不要推辞，说说想朕赏你些什么？”
　　“既然陛下盛情，那么若是可以，还望陛下早日定下修建仙塔的事宜，也好更快让陛下寻得道果。”
　　他抬头对着皇帝，缓缓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