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祭祖启道

　　礼乐声中，读祝文、奉茶献酒、奉八牲三畜、献馔盒、献嘏辞(福辞)、焚祝文……
　　姬浩然混在等待启道人群中，打量着本次祭祖启道众人，参加本次启道的宗族和分族共三十二人，这比去年的人数多上许多。
　　要知道姬家一百三十多年前迁移至青城，从一个小家族发展至今不过三百余人。
　　有修道天赋的不过百余人，此次竟有三分之一的人参加此次祭祖启道，这意味着本次启道过后姬家的实力必将更上一层楼。
　　正在观礼的两大家族和杨知府一众，看到本次姬家相较往年寒酸许多的仪式时，纷纷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但是当看到本次启道人数竟让有三十余人时，却变得面容严肃起来。
　　直到午后，繁杂的祭祖仪式终于告一段落，姬江茂看着底下比往年多出许多的后辈，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抬头向观礼台上炫耀式地看了一眼。
　　不理会观礼台上神色各异的“客人”，他高声吟诵道：“水寻其源，树寻其根，先祖庇佑，福泽后人，姬家后嗣，今日启道，奏乐！”
　　随着凛凛乐声，姬家一众启道子嗣按照年龄按照大小依次排序。姬浩然排在第四位，前方三人都是第一次启道的族人，排在第一位的则是他的八弟姬浩景。
　　令姬浩然惊诧的是，姬浩景的父亲，他的三伯父，同样参加了本次启道。
　　八弟虽然看起来不学无术，但修道天赋却是毋庸置疑的，本次启道大概率是会成功的，而三伯父本次参加启道，也定是有了万全的把握。
　　修道前三重境界，纳气境、合气境、开脉境。三伯父天本是合气境巅峰的修为，此次启道过后，姬家将再出一位开脉境的强者。
　　姬浩然心中幽幽一叹，如果不是他的原因，本次祭祖启道对于姬家来说，本来应是津津乐道的一次祭祖。
　　姬江茂目光扫过一众子嗣，在低头的姬浩然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一苦，谁能想到，这个他一直视为骄傲的孙子，竟然无法启道？
　　真是……造化弄人。
　　收了收心神，看向姬浩景，叫道：“姬家第十八代子嗣，姬浩景。”
　　“在！”姬浩景出列施了一礼。
　　“准备启道。”姬江茂点燃了一根檀香。
　　姬浩景并未上前启道，反而冲着姬江茂行了一礼，“咳咳！祖父……”
　　“何事？”姬江茂微微皱眉。
　　“这个……”姬浩景看了一眼姬浩然，咬咬牙说道：
　　“六哥乃我姬家天赐才俊，去年状态不佳，未能启道，我认为，今年启道应该由六哥先行启道，振我姬家威风。”
　　说着，弯身行礼，不敢抬头去看祖父阴沉的面容。
　　远处的观礼台上，皆是耳目聪明的修道之人，听闻姬浩景的话，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混账！还不快退下，祭祖启道岂容你多嘴？”三伯父指着姬浩景气得大发雷霆，若不是在祠堂，定要将其打得屁股开花。
　　姬浩景没想到率先发难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身子一颤，便要逃回去，却听到观礼台上传来姜家族长粗犷的嘲笑声。
　　“姬三，你这是干甚？青城谁人不知姬六郎是个天才，本次启道，由这小子开始，岂不一段佳话，哈哈？”
　　一旁的柳家族长同样摇头晃脑道：“妙哉，妙哉，姬家幸得此子，本次启道，定成为青城另一段佳话！”
　　姬浩然看了一眼进退失据的姬浩景，暗骂蠢货，目光掠过观礼台上熙熙攘攘的众人，看向他的便宜父亲姬鸿康。
　　姬鸿康看到儿子的目光，挺直了胸膛，冲着他挤了挤眼睛。
　　姬浩然：？？？
　　姬浩然暗道，今日是躲不过的，反正有便宜父亲在安全也有保障，还不如早点结束，省得在此遭人白眼。
　　深吸了一口气，走出队列，冲着姬江茂行了一礼，“祖父，孙儿愿意先行启道。”
　　姬江茂看着目光坚定的姬浩然，点了点头，“姬家第十八代子嗣，姬浩然。”
　　“在！”
　　“准备启道！”
　　“是！”
　　起身向前，大步越过姬浩景，走向摆放牌位香案，到了此时，他反而轻松了下来。
　　香案之上摆放着十个青色玉石灵牌，九个有姓名，一个为无字的牌位。
　　姬家的先辈众多，但是能够上香案，庇护后人启道的仅有九位，另外一个无字牌位，是供奉其他不知姓名的先祖。
　　香案之前有一半人高的青铜香鼎，上饰繁复玄密的纹路，鼎中此时装的却是大半鼎的灵石，祭祖启道需要借助阵法之力沟通先祖之灵，这些灵石便是供今年二十一人启道的分量。
　　姬江茂上前换了一根檀香，转身对姬浩然道：“一刻钟。”
　　姬浩然点点头，跪在香鼎前的一块玉蒲团上，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双手合十跪坐在蒲团之上，沉心静气，尝试沟通先祖之灵。
　　香鼎之上，玄妙的纹路亮起青光，鼎中最上层乳白色的灵石逐渐变得灰暗，随着启道的开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檀香燃至四分之一。
　　香案香鼎并无变化，众人默默等待。
　　二分之一。
　　姬浩景看着姬浩然的背景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嘲笑。
　　四分之三。
　　一股不安的情绪弥漫在姬家众人之中。
　　姜家族长咧开了嘴，强行压低笑声。
　　柳家族长忍俊不禁，想着一会如何“安慰”老朋友。
　　杨知府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檀香燃至根部，观礼台上的姜家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姬家六郎，哈哈！”
　　“有趣，有趣！”
　　一直闭目的姬江茂睁开眼睛，幽幽一叹，“姬浩然……起来吧。”
　　“姬浩然。”
　　“姬浩然？”
　　此刻的姬浩然听到了姬江茂的叫声与其他人的嘲讽声，却是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在启道开始之时，胸口便传来一阵温热，姬浩然想到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长命金锁，不知为何今日产生了异常。
　　随着时间流逝，胸口的金锁温度越来越高，最后仿佛变成了灼穿胸膛的烙铁。
　　姬浩然觉察到了不妙，想要取下来探查，却发现全身僵硬，动弹不得，甚至张嘴也不能。
　　越来越炙热的金锁仿佛变成了烙铁烘烤着他的胸膛，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流下，正当姬浩然被烤得意识恍惚之时，一声仿佛开天辟地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
　　轰！！！
　　感知被拉扯，揉捏，扭曲。
　　姬浩然第一次感觉到了神魂的存在。
　　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感知却上升到了另一个维度，世界变得模糊，灵魂又变得清晰。
　　漆黑的灵魂空间中，一团团仿佛星辰的光芒显现，模糊，清晰，刹那间灵魂空间化作了一片星海。
　　外界，泛着青芒的香鼎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一缕缕灵气顺着刻画在地面上的阵纹涌入姬浩然膝下的蒲团。
　　姜家族长的笑声卡在了嗓子眼中，整个僵了下来。
　　柳家族长“安慰”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杨知府正直身子，神情变幻不定。
　　姬浩景目瞪口呆的看着六哥的背影。
　　姬江茂嘴角憋笑，故作镇定。
　　姬鸿康手掌狠狠攥紧剑柄，双目圆瞪，仿佛见了活祖宗一般。
　　吾儿……真是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