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面试

　　推开大门，出现在秋山洋面前的，是非常典型的面试场景。
　　一张长桌，坐着五六个一看就是气度不凡的大人物。先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上杉桂彦也位列其中，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而至于其他几个人，他都是有些陌生，只有一个金发的长发男子他有几分眼熟，只是一时间，他也想不起来姓甚名谁。
　　“——你好，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坐在长桌最侧边的上杉，显然是负责面试的推进，这也让秋山心头一凛——难不成这一排人中，上杉的地位还是最低的？
　　“好。”
　　强压下心头的紧张，他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地回答着。
　　“秋山洋，福冈人，今年22岁，没错吧？”
　　“是。”
　　听着上杉念着自己刚刚登记的信息，秋山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羞耻。
　　“好，那我们先开始第一步，首先先走近些，让我们看一下你现在的状态……中村桑，麻烦你了。”
　　“中村……”
　　秋山应声走了过去，心里却犯起了嘀咕。长桌一列中站起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拿着相机，绕到了桌前对准了他。
　　“咔嚓。”
　　正是摁下快门的这一下，秋山反应过来了——中村……中村和孝？尽管他对乃木坂的其他成员并不上心，可是白石麻衣桑名为《护照》的写真集，作为坂道有史以来最叫座的写真，他肯定还是有所耳闻的。而这本书的摄影师，正是中村和孝桑！
　　能请到这样级别的摄影师来……这到底是什么级别的面试啊？
　　“——很好，下面，秋山桑，请去一侧刮一下胡子吧。”
　　然而上杉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指了指一侧的水池，而秋山洋也就机械地走了过去，依旧沉浸在些许的震惊中。
　　“……好了。”
　　被一排前辈直勾勾地盯着看刮胡子，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他三下五除二做了简单的洁面之后，又回到了镜头前。果不其然，又是一阵快门的声响，而他也已经逐渐习惯了。
　　“好，接下来请试穿一下那些衣服吧……”
　　一个中年妇女接过了话头，笑眯眯地指了指一旁的衣柜，像是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
　　秋山循着她的手指看去，这一看差点没把自己送走——满满当当几衣柜，里面约莫有不同尺寸的两三百身衣服，覆盖了几乎所有的风格种类。难不成，还要自己都试一遍不成？
　　“先从14号，朋克摇滚风的那身开始吧。”
　　不过既然是面试，那肯定态度也要保持良好。秋山循着指令，乖乖地套上了衣服，意外的还挺合身的。
　　接下来，照例就是被一顿狂拍——似乎中村也不需要他拗什么模特的造型，他也乐得自然，完全不做任何迎合镜头的应对。就这样一连试了好几身，才被中年妇人叫停。
　　“……这个还不错，外形合适，不过分张扬也远不算丑，可塑性也强。”
　　妇人点了点头，小声地和上杉耳语了起来，似乎是十分满意。
　　而上杉这时候也挺惊喜的，想不到这个自己在路边偶然间碰到的小哥，居然各方面条件都很契合。
　　“也不枉我这么着急想要看看他了……”
　　这样想着，他抬眼看了一眼正一脸忐忑地望着他们窃窃私语的秋山洋，继续推着面试的进程。
　　“——接着就是罗兰桑了，请坐。”
　　“罗兰……”
　　秋山在长桌前落座，脑海中又开始疯狂回想这个熟悉的名字——啊！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风俗界帝王、被称为第一牛郎的罗兰吗？他居然也在这里面试？
　　回想起来对方的身份，那对方的考核项目，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好，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我们就像正常聊天一样就可以了。”
　　“……嗯。”
　　面对狮子一样耀眼高傲的男人，秋山稍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
　　“首先，秋山桑你之前职业是……”
　　“我大学刚毕业，现在是家里蹲。”
　　他脸一红，稍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可忽然也有些疑惑。
　　“这样啊，没关系，你不用那么紧张……那么，大学是哪里毕业的呢？”
　　“学的建筑，是东京大……”
　　秋山的脑袋更低了，似乎自己家里蹲了半年，给母校有些抹黑了一般。
　　“喔！高材生啊！”
　　长桌上的几人都是眼睛一亮——本科就能在东大就读，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天资聪颖了，对他们来说，自然也是一个很大的加分项。
　　“过奖了。”
　　这样的赞赏，秋山自然是听过不少，只是羞赧地点了点头。
　　“不过……”
　　正在他稍稍放松些的时候，对方的话锋却忽然一转。
　　“秋山桑你，打算装紧张到什么时候？”
　　“？！”
　　秋山洋心下大惊，倒不是因为这番直球的唐突，而是对方的确是点穿了自己的心机——推开大门前他就打定了主意，做出紧张的姿态。因为凭他的经验，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紧张、往往会收获不错的好感度，另一方面，装紧张这种半真半假的伪装，往往是最容易也最难暴露的。
　　然而，现在却被一语点穿。他大窘——果然不能班门弄斧吗？察言观色、在相处中施些小技巧，自然没有比罗兰这种靠这些技巧吃饭的人专业。
　　他正在想着如何遮掩的时候，罗兰却爽朗地笑了。
　　“无妨无妨，不如说，秋山桑的小技巧已经颇是熟练了，只是碰上了我而已……那么现在，不妨拿出你本来的样子好好聊聊吧。”
　　秋山洋这时候也是如释重负——反正他也不是一定要这份工作，颇是无所谓的他，也彻底松弛了下来，坐姿也稍稍放松了些。
　　“罗兰桑确实是厉害。不过，我也不全是伪装，面对这么多厉害的前辈，我还是会有点紧张的。”
　　卸下了紧张面具的秋山，谈吐明显清晰了很多，也不再遮掩地现出了东大生的锋芒锐气，让方才没有看破他假装的评委们是心头一惊。
　　“这家伙，居然真的是假装的紧张……我早该想到的，念书过程中，他会面对多少的发言机会，怎么可能真的这么放不开。”
　　上杉也是饶有兴味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下也是暗暗做出了决定。同身旁除了罗兰的其他评委对了对目光，大家似乎已经凭空达成了共识。
　　接下来的几轮考核，大多也是关于外形、谈吐和气质的考察，甚至还有一些知识的问答。一场面试下来，竟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而在秋山不知道的时候，上杉也已经给属下传去了指示，对外宣布因为时间原因，这次的面试到此结束，解散了房间外的“宴会”。
　　“——最后一个问题。”
　　上杉桂彦心里稍稍有些紧张——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说直接一票决定了秋山能否胜任这份工作。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行，那么一切的其他要素再符合也是徒然。
　　这也是这个问题为什么要放到最后的原因——人在精神高度疲惫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往往是潜意识里的真实想法。
　　“嗯，您请说。”
　　秋山洋这时候也达到了身心的极限，一听是最后了，也是强打起了精神。
　　“秋山桑你……对偶像是怎么看的？”
　　面试的最后出现这个问题，稍稍有些无厘头，秋山也一下子卸下了心里的防备，随口就说出了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真实的想法。
　　“硬要说的话……让我有些苦恼吧？”
　　话音方落，他才立刻反应了过来，心里暗叹不妙——当初自己被搭话，正是因为自己在看娜酱的海报，也就是说，这个事务所很有可能要培养的是一个走“偶像宅”人设的艺人——那么自己的回答，实际上是有些危险的，至少，对偶像的爱意展示不足。
　　“……抱歉、我的意思是……”
　　“——好，秋山桑，我们很荣幸地通知您，您被我们录用了。”
　　“……诶？”
　　被各种换装和聊天搞得头昏脑涨的秋山，这时候面对上杉的话语，反应都慢了半拍——什么情况？这就录取了？
　　“录用……是什么意思？”
　　“——请跟我来。”
　　上杉起身离席，而其他的考官们也都纷纷从他来时的大门离去了，临走前，还笑着和他点头致意。
　　看着这场面，秋山心里虽然直打鼓，可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到这个级别的事务所，估计即便自己的个人意愿不愿意，到现在这一步也没有后退可言了。
　　更何况，自己本身就要找份工作。
　　这样想着，他跟上了上杉的背影，从房间的另一扇门走出。
　　大门推开，现在留存在他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其中最大的一条就是：
　　——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