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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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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东游大约带了万余兵马护卫,其中绝大部分是步兵,还有众多嫔妃、官员跟随,再加上随行的役夫,这注定是一个慢如蜗牛的队伍,所以保守估计他们返回咸阳也要在一个半月之后,也就九月上旬。
  蒙恬对此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够控制住咸阳,胡亥等人便再也翻不起风浪,如今扶苏已经基本摆平了朝中大臣,起兵拦截胡亥反而不那么紧迫了。
  按照蒙恬的想法,先快马加鞭通知肤施的苏角,让他做好拦截的准备,长城军团则暂时驻扎咸阳,一来大军刚刚抵达咸阳,全军上下疲惫不堪,二来也需要震慑其它可能出现的反对势力。
  从理论上来说蒙恬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胡亥等人的随行兵马过于臃肿,对付一下普通盗贼没有问题,但要对付苏角的长城留守军团不大可能。
  再说他们是秘不发丧,要是随行部队一旦知道嬴政驾崩的真相,这帮人到底能不能接受李斯等人的控制都是一个未知数,更别说听命于胡亥对阵长城军团了。
  所以在得知胡亥李斯等人要从秦直道返回咸阳时,蒙恬笑了,笑得那么不以为然:
  “陛下,咸阳才是重中之重,只要陛下稳居咸阳,就是胡亥李斯来到了咸阳城下,他也已经无计可施,陛下只需昭告天下即可。咸阳城中尚有众多异心之人,若是分兵前去拦截胡亥,一旦有人趁机作乱,只怕更难应付,唯有重兵震慑之下,咸阳才能坚若磐石。”
  扶苏却有苦难言,他同样认为胡亥李斯等人已经无力翻盘,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说不定哪个时刻任务就会突然结束,这才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这种随时都可能出现的情况迫使他加快速度,尽可能快的去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所以眼下扶苏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说服蒙恬马上派兵前去拦截胡亥,赶紧将三个逆贼肉体消灭,穿越版扶苏只能在看到三人的首级之后,这才算是真正实现了逆袭。
  但是扶苏在说服蒙恬的时候,除了夜长梦多这一个理由之外,根本拿不出任何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所以蒙恬对扶苏的说法并不能真正认可。
  尤其让蒙恬有些奇怪的是,扶苏一再强调他担心苏角拦不住胡亥,所有必须抓紧时间派兵前往,他哪里知道这不过就是扶苏的一个借口。
  两人又争论了一阵之后,蒙恬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
  “陛下既然决意拦截,但是依臣之见,无论如何不能动用大军,不如派一可靠勇猛之人携带诏书前去,将始皇驾崩陛下继位的消息告知冯劫,言胡亥、李斯、赵高矫诏谋反,命冯劫将三人就地诛杀,陛下以为如何?”
  扶苏听完了之后,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
  “我也曾打算如此行事,只是大将军可曾想过,胡亥手中有始皇玉玺,我等能伪造一个继位诏书,那胡亥何尝不能?他如今玉玺在手,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如此一来我等反倒成了篡位的逆贼,所以最好还是半路拦截,只要能将胡亥、李斯拦住,是当场诛杀还是送交廷尉,反而倒在其次。”
  “陛下,苏角乃是颇有智谋之人,即使是冯劫不愿尽收三人,苏角也不会让他们顺利通过肤施,还请陛下以咸阳安危为重。再说冯劫乃右丞相去疾之子,冯氏亲族全在咸阳,陛下可下诏加封冯劫,冯劫岂敢不遵从陛下旨意行事。”
  蒙恬这话虽然没有直说,但意图已经表达的清清楚楚,只要冯劫敢于不尊诏行事,那就直接诛灭了冯氏三族。
  两人商讨了许久,最后还是采用了蒙恬的建议,决定派人快马前去冯劫军中,同时通知苏角做好拦截准备,一旦冯劫拒绝听命于扶苏,便要将他拦在肤施之外。
  蒙恬走了之后,扶苏又是一阵感慨,这天下从来就没有真正一手遮天的皇帝,他们都是各派势力的平衡者,玩得溜人品好的就是一代明君,玩得烂人品差的就是昏君。
  敢于独断专行的,完全活不下去,即使是嬴政这样的雄主,也要在朝堂玩二元平衡,让军功集团和法吏相互制约。
  回到寝宫见到赵致之后,扶苏更是有些纠结,他知道自己的任务终究总要结束,那个真正的扶苏回来之后,还会不会继续自己现在的做法,还会不会善待赵致。
  和穿越成李世民不同,李世民无以伦比的政治能力让陈剑没有哪怕丝毫的念头去改变朝政,然而真实的扶苏早早自杀,后人根本无从知道扶苏的治理能力,同样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了大秦帝国的病因。
  首先,大秦从本质上来讲是一个军国朝廷,通过军功爵实现权力在各阶层之间分配,从而让各阶层都有分享权力的机会,这种权力分配方式注定必须依赖战争而存在。
  这种体质在战争频发的战国时期没有什么问题,后世现代国家在面临大规模战争时也是采取同样的做法,但这种体质在和平时期立刻就会水土不服,所以现代国家都是明确区分和平体质和战时体质。
  但是秦朝建立之后,秦朝从未能完成从战时体质向和平体质的平稳转换,严酷的战争体质律法一直延续下去,现在的大臣们也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这种律法放在战争时期尚可,但要放在和平年代,时间一长就是陈胜吴广。
  其次,大秦帝国郡县制实现了中国最早的朝廷集权,但也是最不成熟的幼年期朝廷集权。其最不成熟的地方就在于秦帝国没有考虑权力的分享问题,和平年代无法通过军功爵分享权力的地方豪强们,必然会采取那种惨烈的办法去获得。
  纵观中国整个古代封建史,其中一个重要表现就是不停地完善分享的途径,具体的外在表现形式就是官吏选拔的方式。
  从皇帝任意指派到察举制,到九品中正制到科举制,其本质实际上就是把分享范围不断扩大的过程,实际上大秦帝国建立之后如果给予六国贵族一个分享通道,那些贵族有病才会造反。
  刘邦建立大汉帝国之后,就有效地解决了这个问题,通过察举制选拔官吏,给各阶层一个上升通道。
  虽然汉室宗亲、军功勋贵、地方豪强们争夺的异常激烈,但是争夺的只是上升通道本身,各派势力都有机会实现自己的目标,所以他们不但不会威胁到大汉帝国本身,反而会本能地维护这个通道的存在,所以国祚远超大秦。
  说白了,刘邦放弃了官吏产生的权力,将这个权力剥离出皇权,是一种典型的权力下移,而和平时期本身就是一个权力逐渐下移的过程。
  最后,如果从更深层次去理解,历史以错综混乱的时期与比较安定的时期为巨大周期交互循环,每当上一个通道不能发挥作用时,历史便进入一个动荡时,直到下一个有效通道产生为止。
  所以,当穿越版扶苏成功继位之后,他明白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不管扶苏本人多么仁义,也只是为大秦续命一秒,根本无法阻挡大秦的灭亡。
  因为仁义绝不等于仁君,仁义和仁君倒像是两个无法融合的矛盾体。
  扶苏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在这种奇怪的穿越中,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占据了本尊躯体,也许是本尊的潜意识还在发挥作用,每次穿越之后陈剑都不由自主地从本尊角度去思考问题,有时候甚至都会占据主导地位。
  思考了很久之后,扶苏决定立刻开始实施自己的变革,就是玩崩了也不过就是二世而崩,算是回归正常历史轨迹。
  李斯是旧有体质的设计者者和执行者,是旧有体质的代表人物,那就以铲除李斯作为一个分水岭,对旧有体质来次大变革。
  历史上是汉承秦制,现在扶苏决定要反其道而行之,决定用大汉帝国的做法完善和改进现行做法,来一个秦承汉制。
  至于为什么没有采用宋明的办法,是因为大汉帝国已经用结果证明了这套办法的有效性,宋明科举制是否适合现在的结构完全是一个未知数,所以扶苏不想冒险。
  察举制的巨大缺陷是显而易见的,可是扶苏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去改变这些东西了。
  第二天一大早,当蒙恬带着都尉董翳前来时领命时,扶苏的命令简单直接:
  “务必将李斯带回咸阳,余者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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