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张锁匠是个诚信的人，第二天一早就把林越定好的大锅送来了。只是‘早’也太早了一点，这会天还没亮呢。
　　那弯月都还在头顶上挂着呢，满天的繁星一闪一闪的。
　　
　　知青宿舍的几位都还在睡觉呢。
　　
　　没事。
　　这对和锁匠来说，压根就不是问题，人没醒，把人叫醒就是。
　　耽误不了一会。
　　
　　“林越同志，林越同志。”张锁匠就在外头喊了起来。
　　
　　林越听到声，半梦半醒，还以为梦到张锁匠了，等听到拍门声，他这才彻底清醒。
　　“来了。”
　　林越拿出手电筒，披着衣服就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人，一个是张锁匠，还有一个不认识。
　　
　　林越看了一眼天色，天没亮啊。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张锁匠把大锅放门口一摆，“可不得趁着天亮之前过来吗，真等天亮了，那路上得碰着不少人呢，还是早点来的好。”
　　张锁匠胆小，想着万事安全为主。
　　
　　换锁这是手艺，是大队允许的，可这锅就有点擦边球了，张锁匠想赚钱，又不想被人说嘴，所以趁着没人的时候把锅送来了。
　　
　　林越把三块钱给了张锁匠。
　　
　　张锁匠捏着钱，还凑到手电筒的光边，仔细的数了数。
　　一个两块的，还有两个五毛的，一共三块钱。
　　对的。
　　
　　张锁匠拿了钱就走了。
　　
　　林越看着门口的那口大铁锅，有点头疼。
　　这锅直经都快一米了，不好搬到屋里，可现在起床，又太早了。
　　天还没亮呢。
　　
　　大铁锅又不能放外面，怕被偷。
　　三块钱是小，这没法做饭才是大事呢。
　　
　　于是。
　　林越把隔壁丁华，还有对门的顾学红跟英子都叫起来了。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丁华顶着乌青的黑眼眶，盯着头顶的月亮看了半天。
　　
　　顾学红跟英子也打着哈欠出来了。
　　
　　知青宿舍是没有电灯的，平常点蜡烛的，公社还送来过油灯，就是一直没用过，也不知道之前的知青搁哪去了。
　　再有就是用手电筒。
　　
　　五里公社没有通电，倒是有一台柴油发电机，放在公社委会员那了，平常广播跟接电话就用发动机发电。
　　
　　知青宿舍没电，光源有限。
　　所以顾学红出来的时候没看到地上的大铁锅，而是对林越怒目而视：“林越，你是不是疯了？”
　　
　　林越看着她：“张锁匠刚才送锅来了，之前他在外头喊了一阵，你没听到啊？”
　　奇怪。
　　他叫顾学红两人出来的时候，声音还没张锁匠大呢，结果这两人很快就开了门。
　　而且，看顾学红跟英子的神色，不像是刚醒啊。
　　
　　顾学红当然听到了。
　　她跟英子就是被那声音吵醒的，两人吓着了，以为又是哪个混蛋喝醉了酒在知青点这撒野来了。
　　
　　请长假回家的那个男知青走了之后，就出过一回这样的事。
　　以前，顾学红还以为乡亲们个个亲切热情，结果，这知青点只剩她们两个女知青之后，就什么妖魔都来了。
　　
　　也不是明着欺负人，就是背地里做一些小动作，想占她们的便宜。
　　怪恶心人的。
　　其实，丁华跟林越的到来让她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林越看顾学红没说话，就没再问。
　　
　　都醒了，那就干活吧。
　　
　　其实也没立刻就干活，先刷牙洗脸，还要吃早饭呢，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啊。
　　
　　顾学红她们那有红薯，就拿了十个出来。
　　林越跟丁华则是在空地烧起了火堆，准备烤红薯吃。
　　
　　这烤红薯就是香，闻着香，吃着更香！
　　
　　林越吃了两个，吃的时候脑中还冒出一个词：纯天然绿色食品。
　　怪了。
　　这年代可没有这样的称呼啊。
　　
　　他又想到了昨天晚上在梦里一直闹腾的黑皮书，他不想看那玩意，那黑皮书就在他脑子里蹦达了半天。
　　还拼命的想自个翻开跳到他眼前……
　　
　　那黑皮书好像是跟他杠上了，连着几天出现在他梦里，纠缠不休。
　　
　　林越在想，他这是不是中邪了，要不要找个高人看看？
　　
　　又一起，这年头都在破四旧，那庙啊观啊好像没什么人。
　　嗯。
　　还是再缓缓。
　　
　　林越决定私下打听。
　　他不是封建啊。
　　是这样的，他梦到黑皮书在脑子里瞎蹦的时候，他立刻醒了，然后还念了半天的观音经呢，经藏经也念了，结果一入睡，那黑皮书还在呢。
　　
　　你说邪不邪门。
　　还有他那心脏，遇到刘果儿就瞎跳，这……脑子跟心脏都出问题了，他能不重视吗。
　　
　　丁华吃完，看天都亮了，他搓了搓手上的红薯皮，“我去找李队长了，很快就回来。”
　　他们想在屋里砌灶，这得跟李队长说一声，那边同意了再砌。
　　
　　李队长答应得很爽快，民以食为天嘛。
　　这吃饭最大。
　　腾一间屋子当厨房是应该的嘛，就算上头再分知青过来，那就挤一挤，两人一间，没啥大问题。
　　
　　丁华这边搞定了。
　　林越也把砖搬完了，顾学红也没偷懒，拿着铁锹把黏土跟水和一起搅。
　　
　　这一天就把灶给砌好了。
　　不光如此，林越在屋里砌了一个，还在外头砌了一个，都可以用，就是外面那个没锅，没事，不是有瓦罐吗，还有水壶呢，外面的那个灶口子小一点。
　　
　　灶虽然砌好了，可现在还不能干，得等它干。
　　
　　午饭晚饭都是丁华拿钱到村民家买的，三份。
　　钱三人平摊。
　　这越是钱的事越得分得清楚。
　　
　　丁华问林越：“明天我要去县里，你去不？”他想追沈曼曼，得去县里买点女孩喜欢的东西。
　　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见人姑娘吧。、
　　
　　“去。”林越要买报纸。
　　
　　英子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脸色比昨天更差了。
　　李昌媳妇的情况很不好。
　　昨天她跟王主任离开的时候，李昌媳妇就只身上有淤青，今天英子去的时候，李昌那么好的眼睛那块都肿了。
　　
　　这可怎么办。
　　李昌那人，当面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她们妇联的一走，回家还是继续打老婆，真不是个东西。
　　
　　英子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这件事。
　　
　　英子想问问顾学红的意见，却发现顾学红睡得死沉，叫都叫不醒，算了，明天再问吧。
　　顾学红干了一天的苦力活，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林越跟丁华也是一样，一躺下就睡着了，唯一的不同是林越又梦到那拼命蹦达的黑皮书了……
　　
　　呵。
　　还学会把书页送到他眼前了。
　　
　　他不看。
　　他累，他要睡觉！
　　明天还要去县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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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里，医院。
　　
　　“医生，我的心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林越坐在诊室，仔细询问。
　　
　　医生拿着林越的心脏检查报告，他看了半天，都没发现林越的心脏有什么问题。
　　他看着林越，“你这心脏没有问题，很健康，比一般人都健康。你说你心脏老是瞎跳，当时是不是发生了啥事？你说得详细一点。”
　　
　　林越想了想，把刘果儿的事说了。
　　他碰到刘果儿心脏就瞎跳。
　　
　　医生听完这话就笑了，“小同志啊，你以前是不是没谈过对象啊？”
　　
　　应该是没有的。
　　林越摇头。
　　
　　医生笑得更慈祥了：“你是不是看到那姑娘就心跳得厉害，没见到她的时候就想她，见到她的时候说不出话来？”这小同志对那姑娘一见钟情了，竟然还以为自己得病了呢。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有意思。
　　
　　林越回忆了一下，摇头：“我遇到她的时候心脏是瞎跳，可我不想她，也没有看到她说不出话来。那姑娘太烦人了，我压根就不想看到她，我想让她离我远远的。”
　　
　　医生的笑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