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青衣剑

　　年长的青衣剑门人用黑色的布帛将盒子恭恭敬敬地包了起来，又接过另一个门人的手里接过一个外观古朴的木匣，将包好的盒子放了进去，再把木匣和好，用一把同样古朴的锁将木匣锁好。
　　木匣就放于桌子的中央，青衣剑门人都退后一步，并排站着，跪倒在地，向着木匣叩首三次，然后起身，坐回到茶桌旁的条凳上。
　　殷子轩和齐复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像是仪式一般的动作。殷子轩对他们的动作并不感兴趣，却对这木匣和锁有些吃惊。殷子轩并未见过这木匣，只是在皇宫当差时听人说起过，用木匣其实是一种椁，用来装殓死者头颅。这种丧葬方式并不是中原之地的风俗，中原的丧葬风俗必须是尸身完整，才能入土为安。而青衣剑门人的这些举动，和这个装着头颅的木盒与木匣，不会是中原的习俗，也不是蜀地的风俗，蜀地虽然地处西南，却也受中原文化影响千年，丧葬习俗也与中原一般无二，那么这样的装殓方式，只会是一种可能。
　　“敢问兄台，你们掌门鹤先生，想必不只擅使青衣剑吧？”殷子轩见这几个青衣剑门人坐下之后，也坐了下来，问道。齐复跟着也坐了下来，他对这些人装头颅的方式并没有什么疑惑，无非是害怕血流出了，污了地方罢了。
　　“敢问阁下是何人，又何处此言？”年长的青衣剑门人惊诧地看着殷子轩，小声地问道。他心里想着，原本只是以为这两个年轻人只是碰巧和那老头有过节，却不想他却像是知道师父的秘密一般，问出这样的言语。师父以青衣剑独步江湖，世人也只知青衣鹤青云，却不知道，他真正的绝技却是刀法，不是单刀，而是一口祖传的大刀。
　　殷子轩微微一笑，说道：“兄台放心，我无恶意，只是恰巧对鹤先生略知一二，便想证实一下。”殷子轩见他没有反应，顿了顿，接着说：“鹤先生其实并不姓鹤，而是姓关吧。”
　　青衣剑门人一听此言，尽皆失言，面色惨白，全部都怔在当场，就连刚刚还有言语的年长的青衣剑门人也说不出话来。
　　“诸位放心，我想知道的，已经有了答案，此事也不会再有别人知道，毕竟是你们青衣剑门的秘密，我不会胡乱言语的。”殷子轩看到四个青衣剑门人的反应，便已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他看了看身旁的齐复，笑着说道：“放心，我这位兄弟也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齐复一听殷子轩这样说，也配合地微笑，点头，心里却想着，自己能泄露什么，刚刚什么也都没听懂。
　　四人见殷子轩和齐复这样说，也没有办法不相信了。四人站起身来，向着殷子轩和齐复二人一抱拳，年长的青衣剑门人开口说道：“还请二位言出必行。”
　　殷子轩起身抱拳，“行走江湖，信义为先，我等既出此言，并不失信。”齐复也跟着站了起来，抱拳于胸。
　　“那么，兄台，现在能否告诉我，那老者与青衣剑门究竟有何恩怨？”殷子轩问道。
　　“既然阁下知晓我青衣剑门的秘密而不要挟，想必也是侠义之人，那我们与这“一点”当铺的恩怨也不算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了。”年长的青衣剑门人看了看身旁的同门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
　　“我叫鹤素风，这三位是我的师弟，素水、素山、素心。我们是奉了师命，出蜀寻找三月之前失踪的二公子。二公子在青衣剑门师门里失踪的，失踪的时候没人发现，只知道他没有出过师门，守门和值夜的师兄弟都没有看到二公子下山。直到师父收到了一张当票，一张’一点’当铺的当票。当票上并未使用当字，而是用楷书写着，’今手当鹤素行人头一颗，当期十日，赎当《奇岭云雾》一副。’这时师父和众师兄弟才发现二公子已经失踪了。于是师父亲自出山，四处寻访当票里所写的《奇岭云雾》，一面命我四人到金陵来寻访消息。可是师父寻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能找到这幅奇画。而我们也在金陵收到了二公子的消息，却只是一声噩耗。”鹤素风说罢，又落下了眼泪。
　　齐复听完，义愤填膺，霍然起身，手拍茶桌，怒声道：“竟有这样目无王法的人，竟有这样横行无忌的当铺，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他们就不怕朝廷和官府治他们的罪吗？”
　　“江湖事，江湖了。”殷子轩淡淡地说。
　　“是啊，江湖的事情，庙堂里的大夫，又怎么能左右啊。”鹤素风也这样说道。
　　“据我所知，这当铺最后还是得到了这《奇岭云雾》。”殷子轩说道。
　　“什么，他们拿到了画，那为何还要杀害我家二公子？”鹤素风诧异地说，而诧异之后，是怒火中烧。
　　“我想，他们原本就不是为了画，或者，他们要的，不只是画。”殷子轩看着鹤素风，眼神里，多了一丝怀疑。
　　鹤素风也是在江湖上历练多年的人，他看到殷子轩的眼神，听到殷子轩说的话，便也知道自己是骗不过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的。“不错，他们要的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古尸，千年不腐的古尸。”
　　“古尸？”殷子轩疑惑地问道。
　　“是的，他们这样胁迫我们为他们寻找古尸已经多年，每年一具，只是去年，师门突遭变故，自顾不暇，没能按时呈上古尸，便出了二公子这件事。”鹤素风失落地说着，似乎又走回了之前老者来时，紧张的气氛中一般。
　　看着这些青衣剑门人的神情，殷子轩心想，这就是恐惧吧，一个当铺，就能够让一个已经在江湖存在百年的门派对其唯唯诺诺，可见这当铺背后势力之深，可见一斑。殷子轩忽然想起了那个从画中走出的老者，如果这《奇岭云雾》真如江湖传言一般神奇，那老者为何要将画交给自己，虽然这画是自己的父亲所作，自己却对父亲和母亲没有一丝的记忆，而师父也并未告诉自己多少线索。老者是想让我解开这《奇岭云雾》的秘密吗？也许，这个秘密只能由殷家的人解开。
　　“我们青衣剑门的事情已经尽皆告知阁下，那么阁下能否告知我们一些呢？”鹤素风看着殷子轩问道。
　　“我只能告诉你，我叫殷子轩，他叫齐复。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到金陵有乎客栈找掌柜的。告辞。”殷子轩说罢，起身告辞，转身走出茶铺，齐复在听完这两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的对话之后，也跟着殷子轩走出了茶铺。
　　“师兄，这两人肯定还知道一些事情，我们要不要追出去问个清楚。”一个青衣剑门人问鹤素风。
　　“不用，他知道的，我们不用知道，我们知道的，他都会知道。我们要尽快回去复命，告诉师父，江湖将有剧变。”鹤素风看着殷子轩和齐复两人的背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