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山洞

　　齐复看了看那墨绿色的血迹，又看了看院中的那些土坟，问道：“说谎？是谁在说谎？说了什么谎？”
　　殷子轩没有回答他，只是收回望向那些荒草的眼睛，继续烤着手里的野味。齐复见殷子轩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也闭了嘴，继续往火堆里添着柴火，只是对每一块将要放进火中的木柴，更加留意了。
　　整个世界，又变得死一般的寂静，依旧只有火堆里不安分的柴火噼啪作响。
　　终于在殷子轩的一句“烤好了”之后，原本像是掉进冰窟一般的气氛才回暖起来。殷子轩用手撕下一只兔腿递给齐复，齐复赶忙接了过来，用嘴吹了吹，便狼吞虎咽起来，但也烫得龇牙咧嘴。殷子轩不急不慢地扯下一只兔腿，用手掌在上面轻轻抚摸了一下，便也吃了起来。齐复的手快要烫得抓不住肉时，他看到殷子轩反而像是没有感觉到温度一般，吃得津津有味，就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不怕烫啊？”
　　殷子轩看了看齐复的吃相，微微笑了笑，说道：“我刚刚已经用手掌将肉上的热气吸走大半，现在吃，温度正好。”
　　齐复无比羡慕地看着殷子轩，殷子轩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齐复心里是怎样打算的，于是说：“你学不来的，这静心诀只有噬心刀的修炼者才可以学，这二者相生相克，只学其一，都会走火入魔。”
　　“这静心诀的名字听起来老少咸宜，怎么单独修炼还会走火入魔这么危险？”齐复好奇的问道，也忘了手里的兔腿还烫不烫了。
　　“静心诀名字确实很平和，实则是专门为修炼噬心刀的人而创的心法，相传是祖师蒙知殇修炼噬心刀之后，心魔难控，便远走极北之地，想以极北彻骨的严寒来压制身体内被火灼烧般的痛楚。然而机缘巧合，祖师在极北之地竟然领悟出静心诀，运用自身内力，营造出来极北至寒，以此来压制噬心刀的温度，正合一阴一阳之奥妙。所以这两种武功，必须同时修炼，两者缺一不可。而静心诀的好处，却也不只是能在体内聚寒，也还有其他的好处。”殷子轩将这静心诀与噬心刀的典故，娓娓道来，听得齐复都有些入迷了。
　　“那这噬心刀，长什么样，我看你也没带什么刀啊？”齐复听说这静心诀是没法单独修炼，便又关心起噬心刀来。
　　殷子轩笑了笑，“好吧，我就再给你讲讲噬心刀吧，这噬心刀并不是一把刀，而是一种以刀为主要武器的武功。所谓噬心，不是要噬对手的心，而是修炼此武功，会在身体内修炼出一种内力，至阳至热，如果没有静心诀的压制，是很容易反噬修炼之人，所以名曰噬心。而噬心刀的威力也如其名一般，运功时，将内力注入刀身，所到之处，皆会被其至阳至热的温度所灼伤。当修炼到最高境界，则能无火自燃，以烈焰焚尽万物。”
　　齐复听完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不学了，你的功夫都太危险了，我还是学点身形步法，用来逃命吧。”
　　殷子轩只是笑笑，也没有说话，其实他刚刚说的话中，也是夸大了一些，毕竟他自己没有修炼到如祖师那般的高度，不知道这噬心刀如何无火自燃，也不知道这静心诀如何滴水成冰。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后山看看。”殷子轩看齐复吃完了最后一块肉，站起身向后山走去，齐复一边把沾满油的手指放在口中吮吸，一边站起身跟着殷子轩走去。“你呀，这样子哪里像是个王爷。”殷子轩看着跟着过来的齐复说道。
　　齐复不禁长叹一口气，“现在的我哪里是什么王爷啊，我也只是随风飘摇的柳絮罢了。”
　　一阵风，又吹响了那些纷乱的荒草。
　　齐复在饱餐一顿之后，精神也好了许多，一路上东瞅瞅西望望，完全没有注意到殷子轩的阴郁的脸色。此时殷子轩的心里，却一直都被各种疑惑占据，因为刚才发现的墨绿色血迹，又将他的疑惑加深了。对于师弟肖一清的样貌，他已经模糊了，而肖一清所说的话，也渐渐地像是个谎言，至少关于师父的事就是一个谎言。那滴年深日久的血迹，表明是师父和师兄弟很可能早就遇害，而那血里的毒，可能就是有内奸混入，下毒毒害众人之后，再屠灭师门。殷子轩也只能这样推测，因为他知道师父的噬心刀虽然不及祖师，但是放眼江湖，也难逢敌手，加之师兄弟也并非泛泛之辈，想要一举成功，必定会使阴谋诡计。如果真是如此，那会是谁下的毒，又是谁杀害了师父和师兄弟们呢？是没有墓碑的师弟肖一清？还是和肖一清所说的，与自己的身世有关？殷子轩在静静地分析着，却终究没有找到头绪，因为他在绞尽脑汁之后发现，自己根本就只是在被人牵着走，从南王叛乱的那夜，从肖一清说的那些话，从那张一点当铺的当票开始。
　　“殷大哥，你看，这里有个山洞。”齐复的声音打断了殷子轩原本就已经混乱不堪的思绪，他从这些思绪中顺着齐复的声音挣脱出来，才发现自己和齐复已经站在一个山洞面前，而这个山洞对于自己而言，是如此的熟悉。
　　山洞不大，高不过丈余，宽不过三人并排而行，洞口两侧皆有藤蔓缠绕，而这些绿色藤蔓上，还长着一种白色的小花，与黝黑的山洞摆在一起，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山洞里望不见一丝光亮，也就看不见洞有多深。齐复不觉有些后背发寒，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殷子轩没有齐复那般害怕，因为这个山洞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十岁开始，师父便带他来这个山洞，修炼静心诀，开始只在这洞内待上几个时辰，后来时间慢慢变长，一天，一月，到最后在洞内修炼了半年之久，而这半年，只有每日小师弟肖一清会来给他送些饭菜，和他聊会天。直到自己离开师门，已经有十年没有再进过这山洞了。
　　殷子轩没有理会身后齐复的拉扯，径直地走进了山洞，而齐复在洞外犹豫了片刻，也无奈地咬了咬牙，跟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