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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区的路不好开，汽车走走停停，约莫二十分钟在一个小巷子口停了下来，骆元廷示意他下车。
左小乙扭头看了眼路牌，上面写着竹签巷，他跟着骆元廷朝里走，越走越不对劲，里面竟然全是做白事的。
路过了三五家店面，骆元廷停下了脚步，左小乙抬头一看，老钱纸扎店，再朝店里面一瞧，灯光昏暗，墙上挂着花，两侧摞着纸做的各式东西，有楼房有汽车，竟然还有一黑一白两匹马。
两个男人正在说着话，看他们来了也止了话头，其中一人向外走，还冲他们点了个头，左小乙适应了下光线才发现竟然是个老外。
骆元廷显然跟店老板是熟识的，正在打招呼，左小乙诧异问道：“还有外国人买纸扎呢？”
老板四十多岁，看上去比较温和，闻言呵呵一笑，道：“那人不是来买东西的，他景仰中国文化，经常来聊聊天，也就熟悉了。”
左小乙满心的纳闷，景仰中国文化来纸扎店？这老外的思路异于常人啊。
骆元廷拉过他介绍：“这位是陆老板，在此经营数十年了，在街坊中也有口碑，谁家有个什么事都找陆老板。”说罢一指左小乙道，“这是左小乙，我刚收的学生。”
左小乙回头就想去看招牌，陆老板尴尬笑道：“鄙姓陆，确实姓陆，只是招牌上挂着自己的姓氏怪怪的，就用了老钱纸扎店。”
左小乙寻思用自己的姓氏怪怪的，合着用别人的姓氏就服帖了？
谁知陆老板还没解释完，又道：“主要是我这名字跟钱有关，索性就用了这个招牌。”
左小乙好奇道：“陆老板怎么称呼？”
陆老板笑呵呵：“陆有财，财宝的财。”
左小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陪着尬笑，骆元廷打断了二人的尬聊，问道：“你电话里就让我快来，现在能说说是什么事了吗？”
陆有财撇撇嘴：“一个有钱女人，姓林，最近搬了新家，据说是频频出事，也不知怎么地，辗转找到了我这儿，我听她报价不低，就介绍你啦，得了钱记得分我一半啊。”
“好说好说，”骆元廷头点了一半突然警醒，叫道：“不是我七你三吗？”
陆有财据理力争：“平时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你七我三，这个林太太的新家在复兴北路，还是独门独栋，你想想那是什么地皮，能给你钱给少了？”
骆元廷叫道：“废话，平时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连油钱都不够，你不过抬手一个电话就把钱挣了，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大单子怎么能少我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成本？”
“我上门要有油钱！还有服装费，各种道具费，你知不知道最近两年流行古装，连特么一把桃木剑，淘宝都涨价了！另外还要带学生过去，他的吃穿用度……”说到这儿，骆元廷明显顿了一下，扫了眼左小乙，哼哼了两声，再冲陆有财吼，“你怎么敢少了我的钱？”
陆有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他年龄大，底气也足，埋着头抵抗了片刻，猛然抬起头吼道：“叫什么叫！你当单子好接啊？周围邻居都把我看做神棍你可知道？连我亲生女儿都不理我我又找谁诉苦？现在还没找你要钱，不过是让你多分一点，你就叫叫叫！你再叫老子换合作人！”
骆元廷被说得后退两步，站稳脚跟后才反应过来：“你周围邻居不都是神棍？你女儿不理你，你就要吃掉我的钱？我是你女儿我也不理你！”
陆有财“砰”一掌击在柜台上，玻璃柜台吱吱嘎嘎一阵晃，他前倾着身子叫道：“四六分！”
骆元廷不甘示弱，扯起边上一刀黄纸往柜台上一拍：“最多给你加半成！你还要送我一叠符！”
陆有财劈手抢了过来，吼道：“放你的屁！送你三张！”
骆元廷死死攥住黄纸，脸杵到了陆有财眼前，叫道：“你才放屁，你的符屁用没有，我只是做个样子而已，最少五张！”
左小乙默默后退了半步，看着二人眼对眼，嘴对嘴，就差亲上去了，心里膈应得不行，半晌之后，陆有财妥协了，嘴巴里迸出两个字：“成交。”
两人迅速恢复了之前的状态，骆元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拿了桌上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亲切地问道：“老陆，那林太太是什么来路？”
陆有财先给左小乙倒了杯茶，再给自己添上，这才懒洋洋说道：“有什么来路，也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这里的，无非就是个阔太太而已，有钱人嘛，只要财路不正，不免想这想那的，你糊弄糊弄得了。”
骆元廷倒没有因为可以“糊弄糊弄”而显得高兴，而是有些提不起兴致，对左小乙道：“寻常接到的案子呢，十有八九都是由心魔造成，咱们过去比划两下，除了人家的心魔事情就算解决了，不能见到真正的魔物有点可惜，不过钱不少挣也算有所补偿了。”
左小乙没有半点想见到“魔物”的冲动，而且从小受到的唯物主义教育，也不相信有什么魔物的出现，尽管对骆元廷即将实施的“糊弄”颇为不齿，但想着如果能破了别人的心魔，那也算劳动所得了。
这么一想，就觉得心安许多。
陆有财似乎对左小乙有点兴趣，以四十多岁大叔的人生经验，三五句话就把左小乙的底细都扒了个清楚，什么生辰八字，出生时的方位，是否是童子之身等等，大叔掐指一算，说是正适合这个行当，听得左小乙眼皮子直跳，心说哥们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合着就正适合当个神棍？
要不是陆有财扭头跟骆元廷说必须提高这位学生的待遇，左小乙说不定都要反驳他了。
三人一通闲聊，左小乙也算这个偏门有了一点点的了解，最终骆元廷还是不放心到嘴的鸭子飞了，跟陆有财要了对方电话，嗯嗯啊啊两声，撂了电话后，对左小乙说：“对方的情绪不太稳定，你要没什么事，咱们这就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