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弗朗睁开眼睛，摘下头上的游戏设备放在一边。
　　他还没有从游戏世界的气氛里缓和过来，满脑子都是漫天烟花的残影，和零一说话时的表情。
　　然后他还想到了在四方对抗那场游戏中，零号为了就银岚而扔下手中武器时，那种不甘却决然的样子。
　　他叹了一口气，准备从床上起身。
　　可就在他坐起来的那一刻，一种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这种如炸弹一般猛然炸开的痛感，以他的大脑为中心，像毒蛇一样飞速窜向他的四肢百骸。
　　激烈的疼痛让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要被抽离了，他好像突然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十几秒后，头疼的感觉才如潮水一样慢慢散去。他才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大口喘着粗气。而冷汗早已经汗湿了整件上衣。
　　他单手撑着床板，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懵了一会后，他突然就明白了零一提到镯子时和自己说的那句，“可能会有点疼，别介意”是什么意思。
　　他想到那张带着狡猾笑容的脸，一阵无奈，这是有点疼吗，这是疼死了好吗……
　　衣服上的冷汗慢慢被风干，贴着身子很不舒服，他心念一动，想换一件衣服。没换成才突然想起来，这里是现实世界，并不像远端游戏里那样便捷。
　　没办法，他只能去洗了个澡。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冲下，弗朗放飞思绪想着自己来到云端游戏后遇见的各种人和事。
　　云端游戏最早的一批内测大概是在两年前，第一批参与内测的玩家里就有零号。在这段时间里，估计绝大多数早期玩家都已经拿钱走人了。只有零号留到了现在。
　　弗朗想到了在零号的会议室中密密麻麻的资料和攻略，看她的样子似乎也不是为了钱留下来，而是……为了通关？
　　不对，弗朗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云端游戏并没有主线，甚至很可能都没有通关这个概念。那么零号为什么留下来，难道是为了零一？
　　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如果零号退出了内测，她就再也没可能见到零一了。如果要等游戏上市，先不说零一这个数据有没有可能被格式化。到时候成千上万的玩家涌入服务器，零号见到零一的几率是非常渺茫的。
　　不过她们的关系似乎并不会，她相见到零一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割舍不下，还是因为……她想彻底清除掉零一。
　　直到现在，弗朗依旧不太愿意相信零号不是好人。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他心里的天平其实是偏向零一的，他的理智还在挣扎，但是他的情感是愿意相信她的。这是一种毫无理由的，直觉般的信任。
　　……
　　时隔多天以后，弗朗再一次出现在了连城的会议室。
　　婉言正趴在桌子边吃酸奶麦片，看见弗朗推门而入，还冲她露出了一个坦然自若地微笑。这种厚颜无耻的精神让她张着嘴直接呆住了，勺子都掉在了桌上。
　　愣了有好几秒，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弗！朗！！！！”
　　一旁正打游戏的邵冰吓得一把扔了手机，紧紧抱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冲过去：“小言！你冷静啊！……”
　　“你放开我！”婉言不理他，拼命挣扎，“弗朗你他妈的，你还有脸回来！让我打他一顿！气死我了！”
　　弗朗看着她，一脸无辜，“我真的是被逼无奈，上次在楼梯上，那个双木不是和你解释了吗？”
　　婉言一愣，然后气得满脸通红，“你还有脸提她，你他妈！我要杀了你！”
　　“小言，不是，龙姐！算了算了！杀人犯法啊！”
　　邵冰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拉住婉言，婉言终于冷静了下来，但也只是坐下来背对着弗朗，看也不看她一眼。
　　弗朗在长桌边坐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婉言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他却并没有真的在她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
　　甚至，他隐隐地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婉言其实是很开心他回来的。
　　只是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弗朗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真正的伙伴，他唯一的朋友小静，还是一个表情单一，绝对不会情感外露的人。
　　所以他怎么也想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有何而来。他也不知道，世界上真正想把你当朋友的人，有时候就是会一边做出嫌弃或者讨厌的样子，一边依旧愿意接纳你的。
　　一直在一旁微笑着的连城冲弗朗点点头，“我们正准备下午看电影。你一起吗？”
　　弗朗挑眉，“什么电影？”
　　“速度与激情！”邵冰一脸激动地插话，“你有没有看过？超好看的！飙车是男人的浪漫啊！”
　　一旁的婉言不屑地轻轻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却也没那么冰冷了。
　　弗朗就这样回到了这个每个晴朗午后都会洒满阳光的休息室，没有人问他问什么会和零号牵扯到一起，也没有人向他打探关于零号的能力和机密。他们就是这样用最自然的办法接纳了他的回归。就好像他从未离开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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