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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雪椿 / chapter1:白槿

chapter1:白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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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让开!都让开!”两名粗蛮的劳工扛着装满潲水的木桶咋咋呼呼的穿过人群。方才那些还在相互打情骂俏的男女见状纷纷嫌弃的掩鼻避开,让本就狭窄拥挤的街道更是乱作一团。
  一名卖西洋泡泡水的小贩被人群推搡的左摆右动,他牢牢护住胸前搭的简易货架,却不慎在后退之中撞上了一个人——他慌忙回头,比道歉更先说出口的是:“客人瞧瞧西洋货?不是肥皂水,是……”然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眼中的期待与讨好立刻变成畏惧与嫌恶。
  他撞上的是个年轻却形容落拓的武士,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戴着斗笠看不清脸,身着粗布衣裳,穿着草鞋,腰间还挎着把刀,看着像是个刚从不知是哪儿的穷乡僻壤上京的穷小子……
  小贩别开眼睛,跟见了脏物一般赶紧低着头绕了过去,走的远了还不忘低声唾了两口,心道怎么撞上个穷鬼浪人……还好没惹上祸事,这些浪人不是尊皇派就是壬生狼的,如今双方已是水火不容,相互之间的绞杀已然牵涉平民,把京都这地儿搅扰得犹临无间。
  到底也是这世道乱了。自打那些红毛鬼的黑船撞开了国门,签了堪称耻辱的《神奈川条约》后,本就江河日下的幕府声望就一日不如一日,民间尊王攘夷之声兴起,这日子也就一天乱过一天。早些年的地方战乱还死了不少武士,这些落魄的武士为了讨口生路,自然就上京来寻出路或是想趁乱出人头地——
  这些武士大多出身不高,来京之后幕府也无力蓄养,等花光了盘缠,他们就流落街头成了无所事事的浪人。
  这些浪人要么加入黑社会充当打手卖命挣钱,要么就去做些粗贱活勉强养活自己。有些身手和见识的,便想方设法加入维新派下的倒幕组织或是守旧派的新选组,反正武士就是个卖命的阶级,这世道给谁卖命不是卖命?要么勤王倒幕要么维统幕府,总是要选一条的。毕竟廉价的刀与血能换来所有上京武士的美好夙愿,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当然,他们也将之美其名曰义理尽忠或破革新立。
  小贩匆匆拐入巷子,却是一面尖叫一面连滚带爬的出来。人们闻声而来,跟见了食物的兀鹫一般将巷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不一会儿町奉行所的人便来了,几名武士面色沉凝的抬了两具残破不全的然还淌着余温尚热的尸体出来。
  人们见状纷纷捂着嘴避开。滴滴答答的粘稠血液洒了一路,墙檐上的雪椿啪嗒一下落在了血迹之上。
  待到町奉行所的人离去,有好事者往巷里探头探脑——里面血迹未干,腥气直冲的人打呕。可就在这泼血的泥泞地狱之中,一缕清凌凌的、不合时宜的白梅香却若有若无的萦着血腥味缠腻的交杂着飘了出来,好闻醒神之际,终于有人察觉异样,试探开口。
  “我瞧那尸体穿着壬生狼的羽织……是龙胆杀的?”
  “是他,一定是他,你闻这白梅香……就算有人学他用白梅香冒充他,可你见过谁的刀如他这般凌厉凶狠,一出手就能把人斩成碎块?”人们窃窃私语,纷纷议论起那名叫龙胆的刺客来。而在人们的交谈中,方才那名年轻的落拓浪人摘下了斗笠,弦月昏灯之下,他的长发于风中亮白如银。
  他知道龙胆,然整个京都,谁不知道龙胆?
  龙胆是京都城最血腥华美的传说——
  那是一位传奇一般的刀客。没人知道他自哪儿来,只知他是维新派的人。他武艺高强,出刀无形,身手犹如鬼神。守旧派的不少贵族都被他截杀,新选组对其大为头疼,曾设下伏局围剿之,却不想他竟自十余人的刀阵中突围而出,甚至还能将其全部斩杀。
  穿颅、碎喉、刺心、腰斩、纵裂、斩首……那十余人无一人死法相同,但无一不是被一击毙命,那是极致的暴力之美,干净利落,当是绝世的刺客。
  没人见过他的真容,唯一能描述他的,是那夜十余人包围阵某一个逃跑的武士的口述。
  男人着靛衣,上染一朵赤色龙胆花。乌黑长发,身形瘦削,腰佩三刀,擅使双刀。他自天而降,径直突入阵中,身中数刀不退,血浴重衫,勇无匹敌。
  说完他就死了,死因是背刺。然他眼中却无如见修罗一般的惊恐,而是唯余惊艳。好似刹那之间,他看见了那迎月踏花而来,掀起腥风血雨的、流淌着冷厉又灿烂的华艳刀光。
  他们说,龙胆是一位风流刀客。因为在他杀过人的现场,总会留下清冷如将融冰雪的白梅香萦绕在血腥味之中久久不散,像是自无间之中开出了绝艳的花儿。
  而白梅香是京都岛原妓子们惯用的避孕药物的香味,所以他肯定藏身于岛原,流连于温柔乡之中,静静等待着下一次拔剑。
  当真是,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剑。
  人们谈论着龙胆那华美血腥的逸闻,不少坐在酒肆的落魄浪人听得传言纷纷,面上虽佯作不屑,嘴里也念叨着不过尔尔等话,然眼底却流露着掩不住的嫉妒与羡慕。流连花丛,击铗放歌,仗义拔剑,如此风流男儿气,谁人不心羡之?
  然命案的发生并未影响今夜前来岛原烟花地寻欢作乐的人们的高昂兴致。在维新派与守旧派最初兴起摩擦时,面对乍然出现在街道的尸体,人们还会惊慌失措。但日子久了,双方早已从暗杀演变为械斗,甚至两帮人当街对砍也有之,这个乱世,当真是人鬼同行——
  可生在这个时代,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萧索的尺八声忽然乍起,幽幽惊破如幻靡烂繁华。小鼓轻缓相击,热闹嘈杂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雅乐,清脆铃音阵阵,恍似犹回神祭大典。
  人们纷纷退让至岛原街道两侧。这时他们也不嫌拥挤了,纷纷翘首望向声音来源。那初初上京的少年武士也被人推搡着挤去了前排,现在可没人注意他那头堪称异类的白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街道的尽头——乐声悠雅轻缓,两侧樱色格窗次第而开,惊落春满华枝,原是今夜的贵宾早已在此等候此刻。
  若有似无的惊叹夹杂着雅丽的和歌自远处人群次第响起,轻柔的风卷掠起漫天繁樱轻舞簌簌如雪,一缕好闻且醒神的白梅香于其中若有似无。终于,那街道的尽头出现了盏盏昏灯,朱色漆伞之下,白衣的男人抱刀缓步踏花而来。
  那真是个气度漠漠高华风华绝然的男子啊。肌如雪绢,眉宇清隽矜雅,生漆般的鬓发娓娓而落。他微微垂着眼,长发微束,眼角描着一尾红,作的是百余年前东方唐国流传而来的古艳容妆。朦胧春月之下,缭乱的花影落在他的眼底,像是下着一场无尽的绵绵春雨。他通身只余黑白红三色,饶是清极而艳,昏色旖旎之下,无端端的显现出几分古画般的苍丽。
  “这……这小见世的太夫,是个男人?”远道而来的他乡客不明就里的慑于男人惊艳只得喃喃,他只道故乡江户城里吉原的太夫都是艳丽的女人,难不成京都这边竟流行起男风来?
  “女人男人有什么重要的?哪个女人能有白槿太夫的三分容姿,只怕是做梦都要笑醒罢?”旁边的看客唏嘘道:“听说白槿太夫曾是公家贵族之后,家道中落了才流落风尘……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瞧他那长相与气度,想来当年家族应当是极鼎盛煊赫的罢?”
  “出身再显赫,如今还不是沦落烟花风尘中?但若不是他家道中落,咱们也未必能见如此人间绝色啊。”人们又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话起来,可在下一瞬,那于正于花宵道中的花魁白槿却忽的脚步一顿。
  他蓦然抬眼侧目望向人群,一段目光泷濛,如秋月夏风携雨而来。人们呼吸一窒,不知太夫是为谁青眼有加。可旋即白槿的目光便移开了,仿佛那撩动人心的惊鸿一瞥只是他任性的临时起意。
  “公子,你方才在看谁?”花魁道中结束后,回返小见世的白槿便迎来他那好奇心浓厚的贴身小侍女赤雪的追问。赤雪眨巴着眼睛望着白槿,一面冲他撒娇讨要糖糕一面笑嘻嘻道:“公子,你是不是在看人群中那白发的公子啊?我只瞧了半张脸,感觉可是个英武的武士呢。”
  “什么武士?不过都是些花不起钱的可怜浪人罢了。”白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现在维新派与守旧派都嚷着勤王的口号,但那些浪人连勤的是谁都不知道,真是可悲。”
  赤雪闻言不由睁大了眼,她歪着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没等她出言,便听得小见世外忽起一阵喧哗。妈妈桑的叫嚷极大声,似乎是在赶什么不知礼的登徒浪子。白槿皱了皱眉,略略一叹后起身道:“咱们去看看出什么事儿了,闹这么大动静,那些打手今晚都是去喝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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