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九人加一人

　　梁毅把疑似看到黑风衣的事情压在心底，跟着那个专员上了大楼的三楼，然后又走进一个会议室。专员让他先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就有别人来通知他们该干什么。
　　梁毅道了声谢，背着自己的那个双肩包来回晃悠。他进来的时候，会议室里并不是空的，已经有人了而且还不少，细数一下竟然有九个，加上他就是十个人了。
　　十个人，凑成一桌席了，他不禁想着。
　　他走进来的时候，九个人都已经各自找了个位置坐着，但彼此之间坐的都不近，最近的两人中间也隔着两把椅子。
　　梁毅背着包从会议室的前面转到后面，又从左面转到右面，并且转头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最后，他死皮赖脸地坐在了一个人旁边。
　　那个人穿着制服，手里拿着一本什么书正在看，梁毅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发现上面都是文字之后，便索然无味。
　　可那个人似乎很是嫌弃，转头瞥了一眼他，合上书站起来走到另外一边没人的地方坐下，继续看着他的书。
　　梁毅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在皱眉头。这是什么意思？主动疏远隔离？都有传染病啊是怎么的？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什么选拔，那这些人应该也是来参加选拔的，那刚才这个人的反应就好理解了。同是选拔的选手那便是对手，彼此敌对较劲的同时，互相疏远防止别人过分的窥探自己了解自己，这才是正常的做法。
　　像梁毅这样的，刚来只是转了一圈，就坐到别人旁边，的确是会引起别人的反感，也同样让别人认为他就是个傻子。
　　“看来，这几个人早已经开始暗中较劲了。”梁毅心里想着，不尴不尬地站起来，又来到那个看书的警员身边，一屁股坐了下去，还故意弄出了比较大的响声。
　　那个警员皱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是想要继续远离。这个时候，梁毅开口了：“哎，别走啊，一起看呗？”
　　看书的警员没搭理他，倒是很大方的坐下，把自己的书往他面前一伸，看他的意思那就一起看吧。
　　梁毅嘿嘿笑了笑，把目光聚焦在书页上，不由得一脸尴尬。书页的最顶端分明写着，“计算机防病毒网络的应用和程序编制”一行字。
　　这……特么的人才啊！
　　梁毅心中一阵感叹。
　　看书的警员一脸不屑地站起来，合上书轻蔑地用眼角瞥了一眼梁毅，好像在说“怎么样，看得明白吗你”？
　　对于这种学霸式的高科技人才，梁毅一向是敬而远之，他与他们之间除了工作的需要以外，丝毫没有共同语言。
　　这位他是不敢再招惹了，他把目标转向了别人。
　　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着一个看上去年龄比较大的警员，粗略估计大概四十来岁。
　　梁毅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选拔，竟然没有明显的年龄限制，难道说是选拔的干部？坐办公室的干部岗位虽然招人羡慕，但在他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他更偏爱于到处去跑着破案，去冲锋陷阵。
　　“这位大哥，您怎么称呼？”梁毅走过去，伸出手准备和对方握一握。
　　这位老哥正闭目养神，突然听到有人跟他说话，睁开眼竟然看到了梁毅伸过来的爪子，不由得眉头皱了皱。
　　他没说话更没和梁毅握手，而是咳嗽了一声，然后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尤其是突出了一下他制服上的肩章。
　　我……尼玛！
　　梁毅瞪着他那不大不小的大眼睛，看着对方的肩章，然后“啪”的一声来了个立正，随后右手举起来了一个标准的敬礼。
　　眼前这位何方神圣？梁毅心里大叫，刚才只顾着看他脸了没看到肩章，竟然是分局的副局长警衔。
　　“领导好！”这一声，不说惊天动地，但也是气沉丹田吐气开声，并且字正腔圆。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他们之前只顾着较劲了，还真没了解过谁的警衔高低。
　　“嗯……”这位倒好，只是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连个明显的笑容都没有。
　　梁毅貌似很尴尬，心里也有些不高兴。心说老哥你这就不上道了，我废了这么半天劲，你倒是给我一个明显的态度啊？
　　短短五分钟，梁毅就已经摸清了在座九人中的两人，一个自视清高不屑于他为伍的学霸，一个明显是刚刚从基层晋升不久的新晋领导，还处于摆谱没摆够的阶段。
　　这两人倒是很好对付了，一个吃跪舔一个吃激将法，嗯很好对付。起码在梁毅眼里，很好对付。
　　他还有心继续试探其他人，但见其他人都开始主动躲着他，丝毫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梁毅心里呵呵直笑，你们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他开始不断的在会议室里绕着圈子，那些人就不断的变换方位躲他，最终竟然形成了一个人似乎在撵着九个人不断转圈的壮观假象。
　　与此同时，另外一座楼上，比梁毅所在的这一层还要高上两层的地方，两个人站在窗户前，看着对面楼下会议室内的场景。
　　“这小子有病吧？”一个穿着黑风衣的女人不悦道，“难道他连一点最起码的警惕性都没有？”
　　“话可不能这么说，”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位五十来岁年纪的中年男人，面白无须头顶短发，虽然眼角出现了皱纹，但整体给人的感觉精神矍铄老当益壮。
　　“你以为他进来之后是随便乱转的？”
　　“那不然呢？”
　　“他一进门，就查看了整个会议室的布局，来回走动是估算了会议室的长宽和面积。他每到窗户跟前时，都会朝外面看一眼，说明他在寻找外面可能潜伏的一切危机，毕竟他们的楼层不高，必要时他还能跳楼逃生。”
　　“爸爸，你这么看得起他？”女黑风衣撇着嘴，自己的父亲这么推崇一个另外一个男人，这让她有些不爽。
　　“这还不算，他虽然连续碰了两次钉子，貌似还遭到了羞辱，看似都尴尬不已，但我敢说他已经大概摸清了那两人的脾气。他追着其他人跑，不是他不怕费力气，而是让那些人没有时间思考。没时间思考，就无法看清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爸爸，您看的这么清楚？”
　　女黑风衣有些愕然，父亲不像她们，可是实打实的普通人一个！
　　“聪明，谨慎，胆大心细，还具有正义感，很不错。”中年男人评价道。
　　女黑风衣感觉有些荒诞，他父亲已经很少这么评价别人了。当初面对局里最被看重，认为是最具有发展潜力的那个黑风衣，也只是说了两个字“不错”而已。
　　“父亲，接下来呢？还让他们继续暗斗下去么？”女黑风衣问道。
　　“可以了，让人通知他们，明天开始正式选拔。”中年人背着双手，依然饶有兴趣看着楼下会议室里的场景。
　　突然，梁毅又转到窗户跟前，有意无意地朝着他这里看了一眼，这让中年人有些惊讶。难道他发现自己了？不应该啊，两栋楼之间的距离大概五十米，他还是居高临下，不可能发现自己的。
　　可为什么刚才那一眼，让他生出了自己已经暴露了的感觉呢？
　　嗯，是该好好查一查。
　　梁毅一刻都不得消停，依旧在有意无意地转着圈子，其他九人被他搞得无比厌烦。那个戴着副局长警衔的老哥站起来，沉声说道：“你有完没完？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就在刚才，梁毅已经把其他人的警衔全部看清了，这位老哥是这里警衔最高的那位。他这一说话，梁毅也不好意思再转下去了。
　　不过他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九个人都是一身制服，就他一个人休闲T恤加运动长裤，脚上一双黑色运动鞋，还背着一个看上去不太新的双肩包。
　　就在这位老哥想要借题发挥一下的时候，会议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女警员站在门口说道：“各位，选拔明天正式开始，请各位先去休息吧。”
　　梁毅率先跑出会议室，背着包回到自己的宿舍。宿舍是两人一间，很不巧他碰上了那位清高的学霸。
　　“又是你？”对方不满道，“不行，我要去找领导给我换宿舍！我要住单间！”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梁毅撇了撇嘴，看来自己给他造成的阴影很深啊。可你想要换宿舍，还要换单间，你当总局是开旅馆的吗，说换就换？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清高的学霸，可是总局里负责网络安全的警员的唯一负责人。虽然是个网警，但却是一位领导！
　　但是他知道这个时代什么最贵！人才！只有抓住人才，才能做成你想要做的任何事情。
　　为了抓住这个人才，还真答应了他的要求给他换了单间也说不定。
　　可片刻之后，这位学霸兄回来了，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看表情梁毅就乐了，看样子没戏啊！
　　虽然宿舍没给换成，估计还挨了一顿臭骂，但回来之后也没闲着，对着梁毅冷声说道：“不允许打扰我看书！”
　　梁毅呵呵一笑，连忙答应，心里却在说“来来来，叔也给你看看”。经过对方这么一句之后，梁毅似乎找到了解决这位学霸兄的办法。
　　那就是只要不打扰他看书，那他似乎就懒得理他。梁毅再次更加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书就在这里，你好好看，我不打扰你。”
　　学霸兄明显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含义，白了他一眼便坐在桌前，继续看他的书。
　　可梁毅刚躺在床上，双眼还没有望向天花板，学霸兄就猛然一回头，眼镜后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怎么，还有事情么？”他诧异问道，心里却说你不让我打扰你，那你怎么又来打扰我？
　　学霸兄“哼”了一声怒转回头，一声不吭地看书去了。
　　呀，他明白了？梁毅差点嗤笑出声。
　　梁毅也不愿意跟这位学霸兄住一间宿舍，气氛太过压抑也太无聊了。没人一起讲段子也就算了，连一起讨论一下总局的警花们的人都没有。
　　幸好也就是一宿而已，这要是让他一直和这位学霸兄住在一起，别说长了哪怕就是十天半个月，他也非要憋疯了不可，这太无趣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梁毅睡到自然醒来。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早上四点，这是他的生物钟，只要不是前一晚熬夜了，那么就不用上闹钟，必定到点就醒。
　　可他刚一动，就被眼前的一片黑漆漆的阴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学霸兄那并不宽阔的脊背。
　　“学霸兄你在干嘛？”梁毅诧异问道。
　　“我告诉过你，不要打扰我看书！”学霸兄的声音微带怒气，似乎是恼怒梁毅没有遵守约定。
　　梁毅心中一惊，这家伙睡觉没？灯都没开还看书？是人吗？
　　果然，学霸们也都是非人类。
　　带着这种想法，梁毅起床换上自带的运动衣服，跑出宿舍晨练去了。
　　还是之前的那座大楼，其中一个不起眼的窗口前，中年男人站在窗口，看着从宿舍跑出来的梁毅，不由得微笑着点了点头。
　　“嗯……还要再加上一条，极其自律。”他自语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