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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锦强行压抑着声量,情绪已经决堤,说得泪涕俱下,脸涨得通红。她只知那药粉的效力,却不知道自己所加的药粉还有一个名字,就是……玄天化形丸。
玄天化形丸配上头油中的酥骨定风丹,若赵白术真的喝下那一壶水,在她中毒后未能好全的身子骨里融合,在前方等着的是死路一条。赵白术清楚这药赵云邰绝不可能获得,那么是谁给容锦的呢?还有多出一口令杨进不解的棺木,是谁为谁备下的?
“原来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是如此痛快的事,我以前从不知道。小姐,你要杀了我偿命解恨,我也没有怨言……。”容锦满眼是泪抬头看向赵白术,眼里是她模糊的面容。
赵白术无奈一叹,怕她这般激动之下又扯出内心底里倔强的脾气,如同那回撞柱一样。想到这里,赵白术闪过她面前,快速点住了她的穴道,容锦便不能动弹。
一番挣扎皆没有用处,赵白术告诉她两个时辰之后自然会解开,又言:“我以为你能自己明白我非要带你出来的用心,最后还是漏算你情根深重到这般田地。杀你容易,保你性命难。容锦,你我主仆十多年,我有无亏待过你?”
“小姐……你还是杀了我吧,让我……。”
“让你心安理得些?人要坏透才叫好,你这样不上不下只能是折磨自己且害旁人,求我杀你好成全你的良心不安?”赵白术背过身,道:“水我没喝。”
容锦听到她说水并没喝下,浑身拧紧的神经骨肉瞬间松散了,泪止住缓缓说到:“大少爷已在关口安排了人手,你跟他走吧。至于我的性命,小姐不用再操心挂心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去!”
“自己的一份私心儿女情长有那么重要?比性命更重要?”
“小姐你能者多思,能看到大局大形式,想得长远,世上有多少这样的人?起码我不是这样的人,大少爷能达成自己心愿,我做什么都好。”
“你错了,他想要得的不是我。”
“是吗?小姐你知道吗,有一阵子我日日夜夜请愿神佛,拜托他们能让你爱上一人,要像我爱着大少爷一样。这样你就能懂我有多么苦,多么煎熬。你从没有爱过谁,你不懂。那是如何肝脑涂地也好,粉身碎骨也罢,甘之如饴的滋味。”
赵白术的确不懂,她没有爱过人,她真的不懂爱人。
“如果有一颗能断情忘情的仙丹妙药该多好……”容锦自言自语,俨然为爱成痴的样子。
车马前行中太阳彻底落到山下,一点金色的光辉也无,天渐渐黑了。行队里点起灯笼和火把,强行多赶些路后休息。进入燕关地界道路泥沙多了起来,商道的路到这里变得微微有点曲折难走,风里带沙,要是刮起大风没留神容易吹进眼睛里,那真是疼出眼泪。
两个时辰已经过去,容锦发现自己可以行动了,僵坐这么久,浑身麻透还不能像往常那样方便。队伍停偏了些,是要休息扎营。呆风呼呼响,妖异如鬼哭,火把和蜡烛被吹灭大半又一一点上。扎高的柴堆火旺不容易灭,但也被吹得摇摆晃动。
有人支火把剩余的肉干和麻饼一锅煮下,风里吃些热乎暖身的东西。往前再走一天能看到军备驿站,日子就好过许多。军备驿站里有客房、马厩、厨房等皆是齐全的,换马休息,吃点正经饭菜,洗个热水澡不是难事。眼下又无战事,这些地方日常闲着也是闲着,方家已经提前支会妥当,进关路上最辛苦的路仅剩下眼前这一程了。
容锦和赵白术轿里坐着,风声过耳,人声过耳全不做理会。偶尔妇奴上下轿问茶打理的动静之外,只有她们俩个时候轿子里一点声音没有。
“我明白你和杨进没有男女之情,但是杨进亲口答应过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保全好你一家人。他的话尚可相信,你回到赵家堡中的日子无需担心,凡事和杨进商讨不会艰难。”赵白术倚着软垫看她,话是又轻又柔。外头火光搭上轿里燃烛的水晶提灯,照得赵白术面容红润美极,大有重伤已愈的感觉。
“是啊,我还有父母及哥哥嫂嫂。”要不是赵白术说起,她真的忘记了自己还有个不成器的哥哥、惯拜高枝的嫂嫂、一双恨不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父母。高高在上,玉洁冰清的赵白术哪会懂,要不是二小姐的错综安排,她父母原打算把她给赵六爷做陪伺的。家里人商量后,让她嫂子来教过她怎么床上把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为的就是赵六爷高兴,好叫提携提携她那在六爷底下养马的亲爹。世上脏的臭的东西,她见得比赵白术多。
“我送你的嫁礼素萝出门会放在你屋子的妆奁中,那里头有足够你半生吃穿不愁的银钱金饰,除了我的还有素萝自己的积攒。万不得已地步要能用上,算是我们的一份心。”
“小姐……。”
容锦没想到赵白术除了那份体面的嫁妆之外还给她独独留了一份,应该是知道她爹妈哥嫂的性子,管有多少钱容锦都摸不着。里头还有素萝的一份心意,她俩从小一起长大,素萝因为有个药罐子妹子,往日均缩衣节食的,这份情谊更显难得。而自己却猪油蒙心,拿着二小姐给的药做出这样的事。容锦想着想着,悲愧交加,掩面哭泣。
“既然觉得愧对我,好好活着才是。多少人盼活求生不能,你反而赶着糟践自己性命?”
赵白术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明白活着有多重要。
“小姐,我是黑心的丫头一个,枉费你对我这样好,那药是……”
容锦正要说出给她药丸的是赵二小姐赵以宁时,突然外头传来几声妇奴的惨叫。
“大小姐!快逃!!”
“啊!容姑娘!快带大小姐……”
两人齐齐看去,一泼红彤彤的热血恰巧撒在轿帘上,接着又溅来一滩,轿帘即刻被血浸透,往下滴的人血像是地府恶鬼,伸着长长的手,无声地哭喊。
一妇奴半身尸体摔进轿里,她的脖子被利器割得几乎全部断去,就剩一点脖子肉勉强维系着顶上的头颅,否则轻轻一碰就要滚落。双眼紧闭,嘴的位置一条好长的划痕连到耳根,皮开肉绽,两排牙一上一下分得好开,完全没有一点人样。
外头发生了什么?!
容锦吓得浑身发抖,赵白术眉心微蹙,用自己的被褥将那死相惨烈的妇奴先盖住。原本的安静在瞬息间被打破,外面传来打斗声如同热油锅中洒进一碗水,激烈异常。借着被大风吹得摇晃不定的火光能看清有两个身影在人堆中快速穿梭,所到之处皆有死伤倒下。
赵白术把苦渡寺中用过的听功铃交到容锦手中,叮嘱她轿内藏好,自己则取出那白玉作把,桃皮为鞘的长剑提灯下轿查看。湿粘的轿帘打开后,见到的是轿前尸身堆叠如小山的情景,死去的多是随行的中年妇奴及赵家精卫,脸及脖颈均被割得毫无人样。
在轿前死去这么多人,除妇奴那两句呼救她并没听到其他人喊叫的声音。来者用的是什么武器,如此之快,快到被杀之人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呼救。
她提灯照去,几道血光飞溅里看到的是两个全身黑衣的人。一个身负长琴,一个手抱琵琶,而那长琴与琵琶便是他们取人性命的工具。以琴弦杀人,或取两根,或取三根,左右互相配合。又急又狠,配合极快的腿上功夫,身行步伐泰太快犹如黑风一阵,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割喉取命。每杀一人其中一个便要把弦安回乐器原处,另一方代之,如此循环,也仅有在这时,才能看清楚两人手里的动作。
“赵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想到你还活着!牛头马面见姐姐生得这样美,不舍得收去你的小命?无妨无妨,今晚我再送姐姐一掌。”
赵白术寻声一望,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苦渡寺中和她交过手的戏彩童子,依旧身形矮小,脸如年画,只是一边衣袖空荡荡的,此时正对着她笑。
“赵姐姐,你们赵家带出的人太脓包了,好不耐玩,今晚我们要杀个痛痛快快啦。”
戏彩童子身旁拄着两条拐棍的花和尚曹银哈哈大笑道:“可不是嘛!和尚我今晚也要杀个痛快!好久没杀人真他娘手痒难耐!还是赵家的人,爷爷我兴奋极了!武林正派的血别提多香甜,我最喜欢看见衣冠楚楚的人死得凄惨。”
戏彩童子与花和尚曹银交头接耳几句,两人笑得既阴鸷又诡异,戏彩童子指着人从中大开杀戒的两个身影道:“赵姐姐听过他俩兄弟名号吗?他们就是‘敢叫凡间无孤坟,谁人黄泉做新鬼’的夜家兄弟。”说罢气恼着急地对他们大声喊叫:“我说你们俩!给我们留点!别就自己玩开心!我们还没玩上!”
“你们留着力气对付赵家大小姐吧!”人从中两个黑影同时开口,说是兄弟可听着分明是极细嫩的少女声音,一点没有收手的意思,人来杀人,畜挡杀畜。人血混着马血,马尸压着人尸,地狱约莫不过如此惨景。
戏彩童子和花和尚见了就要冲上去拦他兄弟俩个,一旁持扇扭腰的苏卿伸腿使绊子,拄拐棍的花和尚差点没摔个狗吃屎。于是花和尚满嘴骂娘,戏彩童子笑哈哈,苏卿则不急不慢道:“玉楼,无双,可以了,宗主让你们收住手。”
苏卿话音刚落,她身边就多了两人,正是夜玉楼与夜无双两兄弟。瞬移无阻,来去自如,好可怕的功夫。他俩兄弟行动一致得很,同时脱去手上戴着的染血皮套,露出纤纤十指。杀了那么多人,脸上一点血渍也没有,依然干干净净。
断腿拄着两条拐棍的是花和尚曹银、黑纱掩面的是俏阎王苏卿、苦渡寺中被赵白术砍去一只手臂的戏彩童子、以及号称夜哭双煞的夜玉楼与夜无双两兄弟……天宗府的高手几乎全到了。这群人身后,笔直坐在血红汗马之上,戴着金面具的是天宗府宗主——万身明王。万身明王从不轻易露面,江湖中也没人见过万身明王真容,天宗府神秘莫测,查无可查,而今在这燕关地界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