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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是味好药,好药能医人,你以后就叫赵白术吧。”赵天忍抚抚她的头,笑着说。那是她第一天到赵家,赵家还未建堡纳人口,只有一府几院。她小小人儿站在寒风里,身上衣裳破的,脸是脏的,披着的是不合身的大氅,拖了大半在地上,而这大氅赵天忍解下给她穿上的。
……
“我不要叫什么赵云邰,我有我自己的名字。”
“你的名字叫什么?”
已死的人哪有名字呢?她第一次见到赵云邰时他比自己以前还狼狈不堪,一身莫名其妙的古怪打扮,脖子上挂着一串狼牙,一直吵囔着他不要叫赵云邰,他有他自己的名字。白术问他他的名字叫什么,他却不肯说出,直到赵天忍把他带走。后来他就叫赵云邰了,再也不提曾有自己的名字。
……
“江山易改,赵钱孙李谁当皇帝又怎样,能让百姓乐享太平我有英雄之心又有何妨?”
“你想当皇上?”
“与其任人摆布,不如自我做主。既然算命的批语说你凤仪天成必为皇后,那我便要争为帝王,这样我们就相衬了。有朝一日,我要让你成为母仪天下的唯一一人。”
“算命先生的话不足为信,你我都是赵家的人就应当多为赵家着想……”
“你以为他不想当皇帝吗?你以为这十几年他苦心步局为的是什么?你以为他带你我回来为的是什么?白术,你装糊涂可以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不怕天翻地覆,这天地本就是一场能者之争!”
……
这些她都一一经历过了,怎么又重现再遭遇一次?如走马灯在眼前转动,还有那一句批语——世间失鸳鸯,人世得凤凰。
赵白术做了场梦,这是一场噩梦,好在醒了过来,就头还有些疼。起帘外头看去,天色至傍晚的模样,在树林里耽误了些时辰,所有人都加快了行动还没到陈家庄,估摸要等夜深了。行走大半天,从空了了的树林出来已经渐渐能见炊烟小巷,进城中就更好了,又换热闹又见人生灯火,有人气多了。
陈家庄庄主的大夫人是方府侯爷的嫡亲妹子,小侯爷的亲姑姑,这样算来也即将是赵白术的姑姑。选择在这落脚比客栈好上千倍,陈家庄经商多年,经营着布匹和茶叶的买卖,不能说是富可敌国但也是富甲一方。众人都赶着路,都知到了陈家庄定能好好歇歇,少不了好酒好菜伺候着。而离了陈家庄再走一日就到快活镇了,赵白术脑子里回想着路线图上快活镇三个字还有断命师佛送给自己的“平安卦”,总觉得不能轻松。
车马到了好路上走得稳多了,容锦也闭眼休息睡过去还没醒。赵白术伴着听见的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想到梦里赵云邰站在她面前撕心裂肺苦痛难当说出的那样一句话——“难道这就是你报恩的唯一方式吗?”这样听从安排或不听,有什么区别吗?
她和赵云邰是赵天忍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他把他们带回赵家堡中,让他们喊他一声“爹”,从此才有这父子,父女的情份。他们年幼之时都认定这是一份大恩情,年龄渐长赵云邰便不作这样的想法了,他说这是利用,赵天忍利用着他们俩个。十几年的“赵家大小姐”“赵家大少爷”称谓,从别人嘴里喊上千次万次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即他们不是赵天忍的亲生骨血。
她赵白术说不上报恩还恩的重话,一生要嫁谁人换怎样的余生,自己从不觉得因人有什么差别,要为自己做什么主意。自己不执着,没有什么供她执着的,饥寒交迫她受过,金山银山她见过,外人称羡争抢的好容貌她有着,唯独没有执着。有时候自己也觉得无趣,世上什么有趣她也说不上。
容锦此时睡得很香,昨晚在来福客栈里她一夜没睡也难怪疲惫如此。赵白术知道容锦给她用的头油里参上了赵家秘制的酥骨定风散,她更加想要知道究竟容锦想要做什么。
终于在夜里赶到了陈家庄,还能有个好地方歇息。先锋两人提前到已上禀家主,陈家庄管家门外打点迎客,男女贵轻分行。赵白术及丫鬟婢女等是另一侧门进入陈家庄内,先到东苑见过陈家大夫人且用了备好的热饭热菜才到为她特地备下的客房中休息。大夫人因亲侄的关系加上忌惮赵家的盛名,故一改刻薄吝啬的脾性,热情非常没有慢待,连容锦小小贴身丫鬟的吃食也精致可口得很。
到客房里热水备着了,有两个瞧着十四五六的陈家丫头正在水雾里就桶撒花,见她们到了,说:“热水都备好了,我们伺候小姐您沐浴更衣。咱们大夫人说到关外路难,要梳洗也不方便,小姐现在舒服洗个热水澡松松筋骨,晚上也好睡下。”
是陈夫人的好意赵白术自然顺承她的安排,那两个小丫头嘴甜又勤快,容锦刚要来服侍,她俩你一言我一语愣是把容锦推到了屋外头。
见有这么好的机会,在陈家丫头游说时她故意示弱不争,容锦离开赵白术视线可以放心大胆做自己正愁办的事了。她先从包袱中拿出纸笔,又向陈家奴仆要了墨来,脑里提起几句要紧的话笔头洋洋洒洒地落下,急忙写好书信叠好塞进纸封中,听里头水声依旧,她得早去早回,随口说了个缘由让陈家奴仆带她去到给赵家精卫安排住下的院里。
陈家奴仆领着她来到南边的院子,一排烛亮火明,外头停止都是正在大饱口福的马儿们,过圆门进去里边,左边住着的是方家的随护,喝酒吃肉,划拳取笑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右边住着的是部分赵家的精卫们,只安静吃饭喝茶,没敢沾酒。
“容姑娘,里头就是你们家精卫们住的地方,您要找哪位?我去替你喊人去,你一个小姑娘到一群老大爷们堆里多不方便,还是让我来替你跑跑腿。”说话的陈家奴仆是一瞧着机敏的妇人,她这么说也有道理,于是容锦告诉她让她去问问周绣可在这里。
那妇人扎进堆里找人,喊着周绣的名字,周绣听是找他就跟着出来了,看是容锦问:“嫂子找我有什么要事?是不是大小姐有什么吩咐的?”
容锦摇头,把自己写好的信递上,脸带羞意地说:“我出来堡里也好几天了,给我爹妈写了一封信,为怎么能传回堡中发难呢。大小姐告诉我你们带出了堡内的传信鹰儿,只能求周兄弟你行个方便,替我把这书信送回。”看到周绣面有难色好像要拒绝她,容锦忙补上一句:“我和杨……夫君新婚不久,分开的这几日很想念他,这里头也有给他的话,能带回堡里我爹妈好转交给他最好了。要他已带队离堡,等我们一同回去好让他知道我此时此刻对他的想念,也有这一纸凭证。”
周绣挺起胸脯拍了拍:“杨大哥收到你的信肯定高兴,真是令人羡慕啊,成亲可真好,我周绣什么时候也能成家有人惦记我啊。哈哈,嫂子放心,你这事就包在我周绣身上,我一定帮你把这信传回堡里!”
“让你笑话了,小姐那还等人伺候梳洗,我得赶着回去,全托你了。”容锦把信塞到周绣手中,陈家仆奴带着路,大步小步往回赶。
周绣揣紧容锦写的信,看着她远去背影,默默嘀咕着:“成亲可真好啊,我也想成亲呐,我也想成亲!”
容锦在赶回去的路上巧遇那两个伺候赵白术洗澡的丫头,她们捧着盆里头装着擦身的湿布,正谈论着赵白术的样貌身体。“我今天算是知道为什么都说赵家大小姐是天下第一美人了,她的身子怎么那么白,活像块玉似的。比咱们夫人心爱的汉玉石还白还嫩!”
“摸起来也是滑滑的,还柔柔软软的,我要是个男的马上扑上去了,能快活死人吧?居然真的有画里那样好看的人,不知道是哪个仙女下凡。”
“这么好的样子和身体喔怎么没有,我要是生她那样,我还做什么丫头啊,多少男人得为我神魂颠倒,我要他们一个个都为我发疯起来!”
“呸呸呸,你好没脸,做梦吧!快去回禀大夫人,咱们也交差了。这赵大小姐这么美,小侯爷这回可满意了,还等着咱们去把赵大小姐身姿怎样告诉他呢。”
两个人说得忘乎所以,话全进到了容锦的耳朵里头,不乏说到赵白术身体里私密细微的地方,和她一块走的陈家妇奴也听见了,两队人撞到一处那妇奴先骂起两个丫头,要她们自打嘴巴。
两丫头放下手里东西跪着就左右开弓自打嘴巴,说的都是:“是我们多嘴多舌胡说八道的,千万别心里去更别告诉赵小姐。”说了方家侯爷几车好话又求容锦给她们一条生路,要是赵大小姐不高兴她俩个性命不保。
容锦一心想着回去跟前伺候,不跟她们多耽误功夫,但是这陈家的丫头一人抱住她一条腿,死死哀求,一定要她答应不把刚才听到的话外说。容锦厌得随口答应,四人也就拆开两处走散去。
到院里伺候过白术梳头,想起从陈家丫头口里听到的话还是觉得恶心。赵白术也没问她去了哪里,她也不用想话解释。那两个丫头保不定现在正把才说的那些话说给主子听,方家提出要歇在陈家庄恐怕也有这层原因。方小侯爷真是一个无耻下流之徒,竟然想出用如此脏招来。她心作许多想法,赵白术若要嫁给这样的下流人,一两年腻了丢在一边不问不管,大少爷或许就也死心了。她又庆幸的是自己不做赵白术的陪嫁,要是大少爷没带走小姐,赵白术顺利抵达幽州,陪嫁的也是素萝,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再脏她也瞧不见,泼染不到自己身上。想得入神手就笨停了,赵白术唤她几声才回过神。
“你这几日心不在焉,第一次离开赵家堡不习惯?”赵白术从铜镜里看她,问道。
“没有,每次伺候小姐梳头更衣难免想到以后都不能见到小姐,再这样服侍小姐,有点不舍。”两人目光对到容锦慌忙挪开了眼神,不敢看她,犹豫几番还是把自己听到陈家丫头说的那些话说给赵白术。赵白术没说什么,也没半点面上神色异样供人猜想,容锦料是这样了。
“小姐,早些睡下吧,我这就铺床去。”容锦说罢便为她铺床,发现床上放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上面绣着戏水鸳鸯,看阵线不是她们自己带来的东西,问起来赵白术回是大夫人给的,自己还没打开,容锦就顺手解开。打开包布抖出两本新面满是香气的书来,不知是什么书,赵白术让她打开瞧瞧,容锦随手翻开。才翻了一页看了一眼,脸也红了脖子也红了。哪里是什么书!分明是新画的春宫图!她立刻丢开手。这样的东西她嫁给杨进前一晚她娘也给了她一本,还有个羞人的香囊及两个鼻壶,因此她知道认识。
赵白术走到床边,看容锦的样子伸手就要拿一本来看究竟写了什么,容锦慌张地抓握住她的手:“小姐别看,脏了眼睛!不是什么好东西!”
容锦的话不起作用,她仍就翻开手里的书看。书里的是她从没见过的图画,色彩鲜亮令人莫名羞怯,匆匆就又合上。两个伺候她洗澡的丫头说这是大夫人赠她的心意礼物,又说那陈家夫人知道她自幼无母,嫁的是她母家当然待如女儿一般的话,要她明日动身时把那一份礼带上自己好好看,现在全明白了。赵白术把两本册叠一块,拿那鸳鸯布胡乱裹一通弯腰就把东西塞进床底下去,容锦默不作声继续替赵白术铺床,收拾好后吹灭了灯烛,两人一里一外躺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