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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预言吗?还是你所坚信的?我沉思着,手上的字又渐渐变换。
“哪怕没有我,法兰西依旧会胜利,就在六年后,上帝曾告诉我。”
“我相信。”我轻轻吐出这句话后,淡黄的字也随之消失。
她在向我说明着什么?我悄悄远离人群,坐在酒馆的阴森一角,小酌着避开可能认出我的英国人——毕竟我曾是他们入侵土地上的贵族。天色本就有些晚了,阳光散射入这小小角落,带着些许夹杂着沙尘的空气,落在清酒倒影着的、我颓丧黯蓝的眼中。
“idiot,Casse-toi.”(蠢蛋,滚开。)
一个醉醺醺的毛头懒汉扶着墙走了进来。我看了看他,转身站了起来。这时,他眼中仿佛一霎闪光,拔出腰后隐藏的短剑。样子不再像醉汉:
“来人!这里有个法国间谍!”
呸,这里是英国。
他径直扑了过来,像一阵风掀起来满屋子的尘土,地板被他沉重的胫甲压得咿呀作响,有的地方塌陷下来,他只一跃就像猛虎一般将要落在我身前。匆忙中我俯下身,握住桌子腿反向一甩,把圆桌像飞锤一般抛出,力未收完就迅速地兔子一般蹦出他落下的地点,而我只听见更剧烈的“咔嚓”的木头碎裂的声音。
“脑子有病啊随身穿着重甲。”身后地板噼啪碎裂的声音越来越接近。我仿佛听得到身后那人的喘息和磨牙的声音:“你是老虎生的吗!”噼啪声突然消失,我急忙地趴在地上,像极了鸵鸟埋头。满是石子和砂砾的地面把我的脸划出一条条红痕,我却管不及那么多了,只见头顶飞过去一片黑色的人影,重甲间落下的尘土再次扑了我满面。匆忙中我已经站起身来,只见那人缓缓地转身,猩红的嘴唇里满是嗜血的唾液,瞳孔中散发着凶狠和暴戾。
他们,所有人,都会杀了我,只因为,我是法国人,是被迫,给他们造成伤害的法国人。
一息之间他已经冲了过来,我左右瞄了一眼,弓起身子跃向旁边有外挂楼梯的塔楼。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三阶两阶地登上,近于转角又一跃而起把住上面的扶手,甩过身子继续攀登。下面扯着一脸横肉的壮汉握住最下面的扶手,只一用力就将木头的底座拦腰截断侧过身一翻,整个楼梯都被拉地摇摇晃晃。
我被这匆忙地一摇,像灌了四桶勃艮第葡萄酒的胖子,失衡后背侧着撞向栏杆。我听见清脆的“咔嚓”一声,连忙拽住了缠在地板边缘的麻绳。瞬间,脚下失去了支撑,手上青筋崩出一条条骇人的曲线,麻绳也被拉断了几根外沿的细绳。
我看到下面的英国佬咧嘴笑着,缓缓走到我正下方,像看一场精彩的希腊戏剧一样等着我从高处坠下,落成他们渴望已久的人肉馅饼。
不能就这么放弃!
我荡着身子,哪怕松懈一分就会从楼上掉下。瑟瑟的冷风吹来,吹开我的衣襟。棉麻布甩动着,像一个个愤怒的英国百姓抽着被囚禁的法国士兵。
“就因为我是法国人!就因为我们的反抗使你们受到伤害!难道法国千千万万失去家庭、住所,甚至失去了一切生的希望的人,他们希望战争吗?!”
我咬着牙,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与此同时,我用力扭身,像是前线士兵撑着围栏翻越壕沟一样,把自己的身体甩到安全的平台上。稍稍喘息,就再次纵身上跃。
凛风从我眼角划过,掀起点点血珠和汗水。为什么向上?我内心的声音告诉我,向上总有希望。
风越来越凛冽了,虽是初夏,却如同冬风一般寒冷。我快冲到塔顶了,几十米高的塔楼竟被我几个喘息登上,向下望去,无数围过来的人影像是层层环绕的蚁虫,想贪食这独一的食物。
“但我可不是食物。”我合上眼。风慢了下来,暖阳温和地洒了一脸,不远处的树林里传出叽叽喳喳的鸟啼,像从未受到一切不安和灭亡的威胁。
“就像是……曾有过的和平。六年后,是么?我等着,活着等下去。”
她的话轻轻在耳边重现。圣洁的光芒穿透了密密的云层,带着所信仰的、柔和又充满不可质疑的、坚定的力量,径直穿入我身体,而我只感受到温暖和充实,每块肌肉中都被赋有了某种力量。我睁开眼,眼前是贞德缥缈又充实的面庞。
她微笑着,为了行军方便而剪的短发被轻风拂动,随着柔和的阳光散发出微微的光芒——就如同曾经古典所散发的光芒。
“少年,”她的微笑随着光明而亦入亦离,若隐若现。“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应行的路我已经行尽了,当守的道我守住了。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你留存。”
“忘记背后,努力面前。”
她说着《圣经》中的话,面容渐渐黯淡下去。
“我该怎么做?”我终于问出我从头到尾都在寻求答案的问题。
“用心灵看世界。”她做出祈祷的手势,最后连轮廓也消散在空气里。
我沉默地望着下方,有几个人从最低端缓慢的向上攀援,其他人则在看着热闹——如同看一群古罗马的角斗士,毫无理由地相互残杀。
“呵,人性啊……”我再次合上双眼,眼中是无限的光明。
“ashestoashes,anddusttodust.”“尘归尘,土归土。本是万物之末路。”
“但是现在,我们找到了。”
“通天塔。”
“神失去了永生,就会在纵欲和逍遥中灭亡;而人获得了永生,就会在智慧的追求中永不黄昏。”
“我……找到了。”
“奥术。”
双手合十,依向天边,我的身体如同雕塑一般,被信仰的力量推下塔顶。而我并不慌张。我睁开明亮的眼睛,重新认识着也曾熟悉的世界,世界依旧明朗,而我目光更加明亮。我张开双臂,像拥抱上帝一般接触着世界万物。时间和空气在指间流淌。我望见,远方战场上的主将互相用着魔法交锋。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是皇家的法师团相互对决。
“我来了,我看见。”
身体随着波荡的气流迅速下落,我的头发在风中摆舞——此时的我更像是舞台上的尽情释放演技的戏子,或者在草原和丛林间自由穿梭的猎豹。天空在脚下,人世在指间,而我纵身越过天地山野,跨过时空虚实,只为找到我所等待的——我终在期候的命运。
我又一次合上眼睛。却依旧看到了地面上的人群。喧嚣的街市依旧繁华,人马熙熙攘攘。光芒从地面散发而来,穿过惊奇的人群,掠过下落着的我,刺破无尽的天空的黄昏与黎明,如同一条连通天与地的光,将这场场幻梦尽数摧毁,成为我手中唯一的。
奥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