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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阁楼层 / 十三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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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让城市又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绸布,曲转的路道被交错的人、车、高耸的楼宇围绕着,俯视楼与楼之间逼仄的道路,显得无比压抑。路道上的红绿灯,忙碌交替变化,看似忙碌很多事的一天,却又是等待或许有的消息。
  从面试的公司出来后,坐在换乘公交车的站台座椅,吃着刚买的肉包子。听着旁边卖唱者抱着吉他,弹唱熟悉的旋律。不知为什么,吉他的歌声出现在夜晚的城市路边,总有生活与梦想激进的味道。
  路过的人会驻步听一会,也有人看一眼便走了,树上的知了趴在树上静静的听着,偶尔也发出一两声短促地叫声,算是伴奏了。
  卖唱者的年纪像是比我大好多,简单的T恤,披肩的长发显得随性,一条独具风格的马裤,套在散发梦想自由不羁的腿上。
  麦克风前面放置的的吉他箱敞开着,十元、十五元、一百元不规律的,与数个硬币仰脸躺着。
  勇于在路边唱出自己的心声,游荡在属于梦想的境地,我却从来不敢迈出这一步,更何况我也不会拨弹吉他。自由的生活方式,让很多在都市生存的白领羡慕,他们会觉得这叫活出自己,这样的活出自己却没有谁愿意去尝试,一味的崇拜与羡慕都在话语与臆想中,一旦自己去做了,非得在外表包裹诸多的不真实。
  包子咀嚼在嘴里鼓鼓囊囊,坐在公交站台惦着脚打着节奏,静静地听熟悉的旋律,跟着节奏哼着一个曲子两个调子。在美妙的音乐中,整个城市被融入到一首首弹唱的乐曲中,在为歌声伴奏,路灯恰到合适的涂抹气氛。
  咽了最后一口包子,从口袋拿出钱包抽出五十元:口袋里只有五十元及几个硬币的零钱,这也是还没被偷之前的数额。卖唱者低头晃着飘逸的头发,沉静在弹唱中,看我拿着钱走过来,下意识的与我弯腰致谢。
  他比我矮一头,好像这世界上很多人都比我矮一头。
  走近卖唱者,才看清躲在长发后面俊俏的脸庞,称得上是帅哥了。
  我扭扭捏捏的有些尴尬,“兄弟,我身上只有五十元,我给你十元你能找四十元吗?”就着他低头致谢的时,我在他耳边说了这样的事情。
  可能我是特例的第一个,他听我这么说时,把谱上的音调给弹跑了,便又急忙追上节奏,把没跑远的音符给抓了回来,按在旋律上与我点头微笑。
  可能是我说话靠的话筒有些近,给钱找钱的事情通过麦克风四散开,这样滑稽的事情,比唱歌更吸引人,路边有意无意听歌的人,都不可思议的看我。有几个人耳语的指指画画,在他或她的眼神中,像是说这是一场托的游戏,一个笑话,一出都市的滑稽小丑戏。
  我不屑于这样的人群,城市的标签本身就是封闭的,一味的指指点点别人,自己倒是没给出一分,唇上抹猪油,叫嚷着自己又吃了好多肉。
  歌曲弹唱的很不错,我有意错过几班公交车,坐在候车椅,静静的听着,静静的听。
  每一班公交车过来都会涌上很多人,上下班的高峰期,匆忙的脚步都在追赶回家的时间。
  “别挤呀。”
  “我的手,你挤到我手啦。”
  “让老人先上啊,后面的别挤啊。”公交车司机说出公道话。
  “你港都啊,手放哪的呀?”
  “是你屁股挤过来的,又不是我的手”
  “你就是咸猪手。”
  “给老人让个座行吗?”
  “前面的人来帮刷个卡。”
  “你手还摸呢,回家摸你老婆去。”
  “你说谁呢?”
  公交车叹出尾气,承载着超负荷的压力,咬了牙跺了脚,再一次奔向另一个起始点。有两个人挎包,奋力奔跑追过来,公交车显得有些傲慢,耍着嬉笑的嘴脸无情地走了,奔跑的人气喘吁吁看着开走的公交车,嘴里咕哝了两句。
  公交车的忙碌混在吉他的音乐中,音乐让眼前这一切显得荒诞、滑稽。
  又一辆公交车过来,等待的人又匆忙的站起,争抢上车的有利位置,上去没上去的人,在车厢的门内外拥挤着。
  一切都好匆忙,上下班的忙碌,成了这个城市主要做的事情,留给自己的时间,多数是晚上加班后到家睡觉。我本以为上了大学就会不一样,现在又是多么的一样,坐在候车椅看眼前的一切,又想起很多年前,一位父亲对刚会写字的孩子说:“不好好学习,你以后就是他这样。”
  那年我大四,在尚未毕业的寒假(毕业后,继续做销售的工作),拐着三十斤左右的宣传单去往淮安卖机器。每次出差便是两个礼拜,公司给出差补助每天三十元,十五元用来住宿,剩下十五元作为一天的饭钱。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手躲在袖子里舍不得露出,佝偻着脊背吸着瘪瘪的肚皮,高耸的个子缩着脖子,呼出的白气被风掠走,单薄丝绒的棉袄穿在身上,被刺骨的寒风,像刺刀似的扫荡千万遍。
  上了大学比别人多了碍于面子,就是这点矫情迈不出被拒绝的嘴脸,拿着资料走在寒风吹过的泥路面,遇到合适的买家,便又在店门口徘徊(售卖的机器是打印机,买家都是些门面房),平时打印个资料,倒是理直气壮的进入店内。
  “老板打印,老板复印,老板能便宜点吗?”
  当角色一旦换位,心理就不一样了,门面房的老板拒绝外来推销者,不留任何情面,更何况外面冷的要死,放门关门,空调的暖气都跑出了。
  销售的方式有千万种,对于书生气的大四学生来说,眼高手低成了工作障碍,销售的策划技巧从来没想过,也就别提能有什么突出的业绩。
  出来有几天了,明天需要回山东,这厚厚的一打资料,不至于再背回去,没有业绩只能拿五百元的工资,就这五百元的工资,还需要递交一定数额的名片(去一家门面房要个名片,作为后续的联系与公司的考核)。
  冬天的风吹在脸上,好冷,好冷。冷冷的风有一股干冷的味道,鼻腔内的鼻涕躲在鼻孔的边缘,杵在两边的耳朵,毫无遮拦的在寒风中,冷得已感觉不到是否存在。
  一位中年女人单手拿着盆,把还在冒热气的脏水铺在土路,转身回屋的功夫,热水在路面冻结成薄冰,像一层透明的保鲜膜覆盖在地面。
  寒风肆掠的搜刮着,任何不入眼的角落,都要插入刺刀探索个究竟。
  “你,你好,给你们,你们介绍一款机器,”房间好暖和,我说话并不是大舌头,只是冻得嘴唇舌头都僵住了,控制不住变调的词句,说出来的话自己都听不清楚。
  “没有名片,资料放哪这吧。”
  进入店内里外温差很大,稍不注意,回到旅馆第二天便会感冒。
  十五元的旅馆,床还算干净,有些旅馆直接开设在自己家。私人旅馆的老板,会很热情的招呼吃饭、喝水等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这些旅馆很少,抢不到只能去招待所式的旅馆,这种旅馆有难闻的霉臭味,不隔音的墙面,会把新欢乱叫的声音随意播放。
  推开一家门店,门店内开着空调,暖流从鼻孔吸进肺部,全身都感觉暖暖的,拿着宣传页,递了过去,客气礼貌打了招呼。
  男人端坐在沙发,接过我递去的宣传页,若有所思的听我介绍宣传页上的机器。
  话语停顿还未说完,男人的额头折起几道褶子,抬起眼皮看了看我,“外面风大,很冷吧?”
  一时没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还,还好。”
  男人侧头喊一个人的名字。被喊名字的人,从里屋拿着铅笔,鼓嘴泪眼委屈站在门槛处,约莫十岁左右的孩子。
  “干嘛呀。”孩子的语气显得很不情愿,看到男人手里拿着宣传页,用袖筒擦了下鼻子,好奇的上前看着。
  看到孩子出来,我停止了介绍宣传页的话语,便微笑着看他们父子俩,轻声的说声,小朋友挺可爱的。
  “还哭呢。”
  “不哭了,爸爸,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啊。”
  “这是宣传页。”男人的表情显得严肃,顺着孩子的疑问转到了作业。男人从茶几上翻开作业本,告诉孩子题目做错的题目,孩子鼓着嘴拿着橡皮。
  男人数落孩子犟嘴的脾气。
  此时我显得有些多余,示意下手势准备转身离开。显然这次销售又没成功,虽然宣传页已经给了客户,但名片还没拿到。可在男人训斥孩子时要名片,多少有些不合适,更何况孩子在我来之前还哭了。
  当我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出去,男人对孩子说:“不好好学习,考不上大学,你以后就是他这样。”
  我听到这话,杵在门口愣怔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他们父子俩。在我回头时,恰巧看到孩子正在看我,他向我吐舌头做鬼脸。我感受到浑身燥热,血液把脸涨的赤红,长呼一口气,拉开门走了。
  外面很冷,寒风一直在吹,路边被冻住一半的塑料袋,死死的抓住不肯放手,在寒风中哗啦啦的作响,干硬的泥地被寒风扫荡的没有一粒尘土。
  不知后来,孩子又问了爸爸什么,也不知道这爸爸又是如何回答孩子的。
  寒风吹打在脸上,我弄了下背包的肩带,拐着资料继续往前走,去寻找可能拿到名片又买我机器的老板。
  原本自卑的心理,来到都市只想证明自己还行,此时却还在为生存奔波,处在寻找工作的状态,命运的如此安排,我需要深思,深思自己这么多年到底做了什么。
  夜晚又渐黑了,路灯越发的明亮,挤公交的人少了许多,卖唱者依旧把脸藏在长发后面,在黑夜尽情的自我陶醉。
  车慢慢使动了,旋律也就逐渐的远去、消失,乐曲驻步在原来的那个位置。
  晃悠的公交车像是摇篮,很容易让人产生困意。喇叭传出的报站声,又像另一种摇篮曲,困意袭来,再也拉不住瘫倒的眼皮,像酒醉后的硬汉,一个劲的往下扑倒,慢慢地我睡着了。
  迷迷糊糊看着很多人在上车下车,意识中觉得自己还算很清醒,不会是一个困倦打盹的人。眼前不断闪现乱乱的画面,有很多人在说话,像是在做梦,梦里出现大哥董明、老爸老妈、三妹四妹、胖阿姨,还出现了我的初恋女友,他们都在一起,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在干嘛呢?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穿过天际便消失在云层;楼梯间的一次初遇,碎花白色的棉袄,看不清她脸是什么样;南京路依旧很繁华,初恋女友的背影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我喊初恋女友的名字,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唉,到站了。”
  “嗯,好……”睁开惺忪的眼睛,用手抹去嘴边的口水,“这,这是哪呀,”下车见到不熟悉的环境,“师傅,这是哪呀?”
  司机师傅站在公交车门口,拿着茶杯上下打量我,“公交总站,陆家嘴呀。”
  看着面前不熟悉的高楼,夜晚被无数个放大的灯光扫荡,如不是深遂的天空呈现出黑色,真不知此时是晚上。
  “去华山路怎么走。”
  “远的喽,你坐公交转地铁呀。”司机师傅说着都市话,语气中有些不耐烦,走到站厅内,把目光给了展开的报纸。站厅内的其他人都已下班了,司机师傅看完报纸估计也准备回去了。
  司机师傅挪过报纸,耷拉着眼镜斜眼看我,爱理不理的样子。
  “我问你话呢。”看不惯这种傲慢的嘴脸,我便不客气的回应司机师傅。说完后,顺势把手插入口袋,正想再说点什么,脑袋忽然“嗡”的一声,像是被木棍狠狠击中,陷入一片慌乱与空白,“我钱包呢?咦,手机怎么没啦。”手忙脚乱翻找口袋,“我口袋怎么坏啦,”手指从口袋伸了出来。
  司机师傅再次从眼镜上方瞟我,放下手中的报纸,轻妙地拿过桌子上的茶杯,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水,他的神情像是在说,小子!别在我这里演啦。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见怪不怪的样子,每天都在发生,对于他来说,只不过又多一个罢了。
  “你把车门打开,让我上去看看。”
  司机师傅脱下工作服,抬头看着挂在墙的钟表,又喝了口茶杯内的水,几片茶叶黏在唇边,“呸呸”吐进茶杯内,茶叶粘在杯壁。杯盖却不小心掉落在地上“哐当”弹跳了一下,滚到我脚边。
  我看着脚边的杯盖,捡起放在桌上。司机师傅拿过杯盖,用毛巾心疼的擦拭,“老婆给我买的杯子呀,好东西呀!”拿起钥匙很不情愿的样子抬了抬手,“走,快点看啊,马上下班了,回家要喝点老酒的呀。”
  车门还没完全打开,我便侧身挤入车内,慌乱的脚步差点被台阶绊倒。
  “哎呀,你慢……搞什么嘛,你快点啊。”
  每个座位对我来说,都存在嫌疑,我一遍遍查看,站在车厢内低头到处查看。在车门投币的地方,趴在车板看向座位下面。它们在哪呢?会不会静静的躺在某一个地方等我。
  司机师傅站在车门处,看我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现在车上小偷到处都是的,自己要注意的,来,找不到就走吧,走吧,不早了,要下班了。”
  华丽的陆家嘴,我却像一只迷失在森林里的动物,腿被猎物夹夹住了,鲜血一直在流淌,钢牙刺穿了腿部的肌肉,哀嚎最后的气力时,猎狗奔跑的喘息声越来越近,猎人正踩着皮靴奔赴胜利的战场。
  司机师傅骑着自行车,又说了句我没听懂的都市话,随后又原话说了一遍普通话,“我说丢了多少钱?”
  “四十元钱,还有几个硬币,手机,手机也丢了。”
  司机师傅半个屁股坐在车座,一只脚支在地上,“哎,我还以为多少呢,小钱,下次多注意啊。”把支在地上的脚收回,登上脚踏板,背影越渐越远,消失在马路的那一头,消失在人群中。
  看着来往的人群,没有一个我认识的,车上那么多人,小偷难道不怕被人看到,小偷此时会不会躲在角落,正偷笑着看我。
  给我吧,别这样行不行,喃喃自语走在人行道。告诉他们这不是游戏,没什么可玩的。说着想着,突然想到在车上时有人坐我旁边,好像是个男的,短发。他看到我手机与钱了吗?这人呢?
  路口的红灯亮起,没人知道我要干嘛,每一个面孔与背影,都成了我怀疑对象,他、她、甚至是在爬行的它。
  一声拉长刺耳的急刹车声。
  “找死,不要命啦。”司机从窗户探头。
  我挡住了一辆车,一辆车挡住了很多辆车,汽车喇叭“嘀嘀”响个不停,一辆车挨着一辆车。
  我突然愣住了,这样的情景好像在某个时间出现过,出现的地点与时间,此时我想不起,情景好熟悉却不知在哪。人行道只有我一个人戳在一辆直行的黑色奥迪前,后面跟着一连串的汽笛声。等绿灯的那些人,似乎是整个事件的策划者,表情一律的标致化。待绿灯亮起,我成了阻碍他们直行的障碍物,碰着、擦着,避开、绕着我走过去。
  城市这么大,人这么多,他们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与他们是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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