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胖阿姨来都市帮峰哥洗菜、刷碗,付出劳动挣点便利的零用钱。儿女不想让胖阿姨做活,逢年过节儿女给她钱,她也就意思的收一些,补足个人日常所需,剩余的也都用在孙辈的零食上。胖阿姨已经年过七十了,她对任何人任何事总露出招牌式的微笑,她也总是说自己还没老……
“干点活自己不闲得慌,我还行呢。”
胖阿姨告诉我他有三个孩子,最小的与我差不多,在老家已结婚了;胖阿姨还告诉我,大哥董明经常加班到很晚,有时好多天看不到他人回来;胖阿姨又说,徐丽在的时候大哥董明晕倒过一次,把她们都吓坏了。说完这句话,胖阿姨怔怔地看着我。
“你不上班吗?”胖阿姨蹲在水龙头边洗蔬菜。
我裸着上身蹲在阳台,太阳灼的皮肤有点痛,弯腰蜷缩着胳膊放在水盆内,毛孔吹着气泡伏在汗毛上,几个气泡耐不住寂寞,松开汗毛的庇护,左右摆动的浮到水面,探着半个脑袋在水平面滑动。
“我……我来他这里找工作了,也是要进入拍片行业。”之前总觉得胖阿姨多事讨厌,聊了几次后,倒觉得胖阿姨这人朴实。其实,住在这地方的人都很不错,没有多余的勾心斗角,除了地皮不能占为己有,这里真没什么可争的。
说完,胖阿姨手撑着膝盖,撑了两下才站稳,拿着毛巾擦去脸上的汗水,“哦,兄弟俩在一起,蛮好的,在都市消费太贵了,省点钱用。”
“哦……这盒饭都送哪去的?”我从水盆内拿出一只手弯曲到后脊背挠了两下,后脊背被晒的发烫。
“前面大厦上班的白领哦,他们都吃我们做的。”她指了指阁楼前面的大厦,喘息一会,躬身端起洗好的菜。
“我来帮你拿。”
“不用,不用。”扶着栏杆,动作尽可能地慢,慢慢地走了下去,“这点活,我还是可以的。”
楼梯拐角处搭着一个厨房,峰哥在里面炒菜,高温塑料排气管冒着炒菜形成的烟雾,在炙热的阳光照射下,出口处缭绕着层层透明的热浪。
还算干净的厨房,胖阿姨站在一旁配着菜,这些做好的饭菜,一会便送到附近的大厦。想一想倒觉得挺微妙,坐在高档写字楼上班的那些人,却吃着违章建筑里送出的盒饭。
“呦,小董弟弟,昨天搬过来的呢?”峰哥拿着铲子,扭头来与我打招呼。
“嗯。”
峰哥左手拿着铲子,右手拿着勺子,白色的围裙中间溅了一些黄色的油渍,扭头看着我,“忙不啦。”
“还行呢。”
“吃饭的话来拿一盒,不要钱的。”
“不用,不用。”
从过道走过时,看到了峰哥的老爸,他坐在麻将桌前泛着呆滞的神情,看着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片。巷子里的人喊他老爷子或喊他老伯伯,年龄大了耳朵有些背,每次有人走近喊他,声音都像是农村高音喇叭在播报。
楼下巷口接近马路的地方,一处阴凉地,不知是谁,支起桌子也在卖盒饭,桌上摆放十多种菜,蓝色的纱网盖在上面,可能是时间久了,纱网失去最初的蓝色,显得有些灰蒙蒙。一只苍蝇在桌子边缘飞起飞落,可能是累了,便在桌角菜盆边揉搓着脑袋,不知从哪又飞来一只苍蝇,与它争抢食物,头对头用前爪揉搓着脸,动动脚步又相互看。
“啪。”
天敌的苍蝇拍结束了所有秘密,谁也不知道它们刚才偷偷说了什么,打死的苍蝇粘在苍蝇拍上,另一只僵着身体,腆着泛白的肚皮颤抖腿脚,挣扎最后活着的那口气。
老板把盛好的饭菜放在桌上,旁边一个人端起饭盒走到夹菜的地方,让老板浇点汤汁。不巧,处在抽搐的苍蝇粘在了饭盒底部,它彻底结束最终的使命,或许千里迢迢飞往这里,就是前往死亡的最后一秒,它的死不知道是开始,还是结束。
结束与开始,搬进大哥董明这里,每天都做着一些不知道结果的事情。等待影视公司找我要演员,当我觉得等待的时间,不如主动寻找客户,却不料丢掉了很多演员的信息不说,还遇到了诸多骗子公司。
我没有这个行业的思维,更可怕的是我进入这个行业也是带着侥幸心理,期望能发光有钱有羡慕的目光,期望太高往往跌落的太惨,自此我开始找抱怨的借口。
晚上无聊的散步纯粹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不会寻找所谓的圈子,也不善于阿谀奉承,所以我注定被关在围墙内,成为一个神经病患者。晚上走累了,我便找个座椅躺下,无论是在花园边还是路边的座椅,我都能坐上很久,看着、听着同样与我一样散漫人,乞丐、小姐、摆地摊、醉鬼,还有不想回家的路人。
酒吧门口坐着男男女女,喝酒聊天。我坐在他们的对面,相隔一条马路。他们的欢笑与我内心的犹豫如同两个世界。睡在我旁边的乞丐有些喝醉了,喃喃自语地说些什么。现在回想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睡在那样的地方,而对于这段回忆将不会存在问答中,无论怎么讲述过往,我都不会把睡在乞丐旁边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我正睡的舒服,乞丐把我拨弄醒了,我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胡子拉碴一脸迷途的表情。他第一句话就说让我买点吃的给他。我摸了口袋,便把十多元钱全部给了他。
乞丐买了一袋面包,哼笑露出牙齿,趔趄的走来分了我一个,我摆摆手不吃,告诉他我只不过是来乘凉的,躺了一会便离开这个地方。
“你占了我的地盘。”
“什么?这是你的?”
“嗯,我每天都要睡觉的地方。”
“不对呀,我昨天没发现你睡过这里。”我欠头看着一旁的乞丐。
乞丐突然仰天大笑,摆了一下碎布邋遢的衣袖,“这个都市,任何一个座椅都是我的家,我想住哪就住哪。”
叹了一口气,放下欠起的头,枕着双手看着深邃的夜空,“你太牛逼了。”
随着“哈哈”的笑声渐远,乞丐吃着面包去往别处了。
乞丐后来在天桥上摆了地摊,我也是通过他才认识的豆豆。后来我管他叫地摊兄弟。事情的缘起缘落,我发现走过的每一条路,遇到的每一个人,细细琢磨都是必然出现,绝非巧合。
时间过的很慢,近一个月的时间,与大哥董明仅有两三次见面,这才让我知道,他原来真的很忙。他们公司的片子需要演员,不可能只找我一个演员经纪,这是老板说的算,大哥董明只能起到推荐的作用,为了避嫌,也只能婉转的推荐。空余时间我便打发时间去看书,可是每天过同样的生活,即便是个书虫也无法忍受这种压力带来的枯燥感。
即便有时大哥董明回家,也都是后半夜,他会一个人坐在阳台,被跳跃的霓虹光彩包裹,面对无人歌剧院,喝着罐装啤酒,尽可能把自己灌醉。他的惆怅远比我多,即便我是他亲弟弟,他也尽可能的伪装该有的情欲。
“才下班呢?”从无玻璃的窗户看见他瘦弱的身影。
抬头看了我一眼,“哦,你……你还没睡呢。”
“没睡,有点热”
“最近有去联络影视制作公司吗?”
“没什么消息,我都闲半个多月了,上次遇到骗子制片,也真够瞎的。”
“别急,慢慢来,下个月我公司有条片子……我们再试试看。”他手上的易拉罐被捏的翘起了屁股,放在地上没站稳,与睡在地上的两个空罐碰出声响,“有时间找个女朋友,你也需要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啊?”他突然说起这件事情,突然让我不知怎么应对,“再说吧,穷成这个死样子……”
“别这么说,总有与你同甘共苦的人。”我总以为他很不了解我,其实他在默默的关注我,而且他的世界观比我开阔许多。
好久没与他聊天了,憋闷的生活只能与邻居打招呼。他坐在马扎,欠着身子,手抵在油晃的脑门,低头打着哈欠,“我困了,先睡了。”
站在水龙头下面洗脚,抄了两下水简单洗了脸。
阳台上没有一丝风,头发落下也会垂直而下;除了夜晚的声音,一切都好很安静,但也偶尔在很远地方传来几声叫声,或车子快速驶过路面,我们且当这就是夜晚的声音。
大哥董明突然与我说女朋友的事情,这是我们很少聊到的话题,喝了这么多酒,想必他是想徐丽了,不知道徐丽在老家现在怎么样了。
黑色的夜晚,显得深邃悠远,就着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光,我无法想象徐丽的模样,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在大哥董明仅有的日记里,从未提到她的长相,哪怕有描述头发是长的还是短。
我伸着懒腰下了楼梯,不想站在阳台进行胡思乱想。
路上散步人少了很多,酒吧门口坐着三五个老外,桌上的蜡烛罩在矮矮的玻璃罩内,蜡烛在他们谈笑声中跳跃;疲倦的士司机,索性靠在路边排队,等着出门要车的客人,这里毕竟有好多高档酒店、KTV、写字楼,这是属于都市CBD重要地段。
“今天生意怎么样。”地摊兄弟做乞丐的那天,也是刚来都市不久,经常夜里躺睡在路边椅子打发时间,这件事情他从未与在老家的媳妇说过。
“你要不要买点?”地摊兄弟两个小虎牙站在牙床的两边,他微笑着。
“打算一直在都市闯荡地摊?”
“那还能咋办,俺又没上过学,不摆个地摊还继续做乞丐?”额头上的皱纹像是刻刀雕刻出来的,“那可不行,媳妇在家等着俺挣钱呢。”地摊兄弟又笑了,“俺又没上过学,不过看你像上过学,一脸的斯文。”
地摊前蹲下两个小姑娘,正挑选合适的饰品,听地摊兄弟这么说,小姑娘扭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挑选着。
“啊?没……上过,我上过的。”本想撒个谎玩。
“十五块钱,正品,”与买东西小姑娘说着价格,又努嘴对面的大厦,“你……还真有闲心每天晚上出来逛呢,你也在这些高档写字楼上班,上班舒服吧?”
尴尬的话语,正想着怎么接这句话,一个女孩穿着黑丝短裙走了过来,把黑色塑料袋放在了地摊兄弟的三轮车内,“包我放着了啊。”
她是豆豆,天桥上的小姐,她的长相似乎与我梦游、臆想中见到的女孩有几分相似,可硬要说哪里像的话,还真说不出个理所然,更奇妙的是,臆想中神秘的女孩至此消失了。
豆豆与地摊兄弟说完后,便交叉着黑丝袜的长腿,衣服掩着露出的多半个胸,在天桥的交叉路口,双手交叉在胸前左右看了看,像是在等人样子。
“你认识?”
“这不都是天天在这附近的嘛,哪还有熟不熟的。”地摊兄弟整理货物。
此时已有一个男人正与豆豆搭讪,没成,男人意犹未尽三步两回头的走了。
“我之前怎么没见过?她这么信任你,把包放你车上。”
“她为啥不信任俺,俺又不坏人……她们这些小姐又不是坏人,她们……”话还没说完,一首纯音乐的手机铃声响了,声音从地摊兄弟的车上传过,他转身拿过车上的包,正准备迈开嗓门喊豆豆,此时恰巧来了一个询价的人。地摊兄弟便把手机递给我了,让我给豆豆送过去。
听说豆豆每天都在这,或许在我不认识时,她就在这个地方了,只不过,只不过我没注意到罢了。手机响的音乐很熟悉,却不知道是什么曲子:沉重的弦乐伴奏与黯淡的情绪,屏幕上跳跃着“爸爸”两个字。
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这么晚还打来电话,想必家里有什么事情。
熟悉的旋律豆豆听到了,与我对视地看了看,用食指了下自己。她接过手机下意识的想去按掉,在按键处犹豫了一下,与新来的男人说声歉意,走到拐角用手捂着手机说着话。
可能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男人站在哪显得有些不自在,手插在口袋左右晃着,欲走又不想走的样子。
“Sorry,I’mherboyfriend。”我故意的卖弄仅会的几个单词。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不解的神情集聚在脸上,哼笑着的嘴脸摇了摇头,“操……”不屑地走开了。我看着他走掉的背影,心里笑开了花,没想到英文用在了这里。
豆豆打完电话思忖了一会,抬眼寻找刚才的那个男人,看到他在对过正与其她小姐搭讪。她便从口袋掏出烟,刚要点烟见我还在,示意地递了一根给我,我微笑着摆了摆手。
她便自顾吸了两口,抽烟的样子娴熟,不是一两天拿捏的动作,吐出的烟雾随即被风吹散。
“是你刚才把手机拿给我的”她轻柔的嗓音又说:“谢谢。”
“没事,”这是我认识她的第一句话,“你手机的铃声蛮不错”
“这个?《安魂曲》,”知道她听莫扎特,也就是从这天开始的。
豆豆散发的气质,吸走了我七窍灵魂,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却又无法真的肯定,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感觉说不清楚。她的出现如影随形;她的出现是来纠正我人身观,是帮助我找到自我价值,这种缘分很难在当时察觉出,只能在事后出现节点结果时,才敢推敲。
夜已更深了,行人渐渐归巢,路上有着再正常不过的小姐、司机、及打发时间的人,这些都是这个城市的夜人。
KTV的门口停着整排出租车,人进人出不乏很热闹,明亮的大厅在灯光的呼应下与白天相差无几。一首首欢唱的歌曲,劲爆的音乐从里面扭着腰身蹦出来,里里外外都在感受音乐带来的梦幻。几个穿着时尚的男女,举手投足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一份优雅,逗留在门口打情骂俏,不知道他们是准备进去,还是准备被带走。
路灯羞涩的躲藏在梧桐树后面,泛着暗黄的目光看着过路人。
红绿灯拐角,传来烤羊肉的味道,闻着都容易流出口水,随性的来几串,再喝上几瓶啤酒,又是另一种生活。
与此前路过的KTV,恍惚觉得是两个城市。
烤串的老板挥着手中破旧的扇子,站在火炉旁,调换羊肉串、腰子、蔬菜等,从炉火塘冒出的油烟,浮在周围久久不肯离去,在路灯的烘托下,像是一处妖怪的洞穴。五六张的矮桌旁都坐满了人,吃着、喝着、聊着,有男有女,话语或大或小的在烟雾中不那么的优雅。
“谁的十串牛板筋……你们羊肉要加辣椒吗……”
“老板我们烤的羊肉怎么还不上,别人都上了。”
“他饿了,当然要先给他。”
“总有先来后到吧。”
烤串的老板拿出一把尖刀,“不吃的,那你就去其它地方吃去,我不欢迎你。”
拐进小巷后,城市繁华的声音都降低了分贝,只有高耸的大楼,依旧用忽明忽暗的霓虹灯监视着这一排违章建筑。
又恍若是另一个城。
我推开没有玻璃的窗户,躺在温热的床上,构想陌生又熟悉的红衣神秘女孩是不是豆豆。
怎么这么熟悉呢,突然又觉得是个可笑的笑话,对这种不可理喻的幻想摇了摇头。变躺在温热的床上,等着困倦的睡意把自己带进一个美梦,希望在梦里会有一个完美的答案。
一声女孩甜美的笑声在窗边传来,想必此时她看着我,但此时已是后半夜,我也已入睡梦中,无论她想做什么,我也无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