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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缪原君。”
“原来是缪兄，久仰久仰！”陈天成笑眯眯地说道。
缪原君依旧瘫倒在乱糟糟脏兮兮的衰草上，身体扭曲，像被截肢的龙虾，鼻子里不停地喷着血沫。
那只悠悠然穿牢而过的毛发油光锃亮的大老鼠“吱吱”叫地爬到缪原君脸上，米粒大的眼睛诧异地望着盯着自己的缪原君。一尺长的尾巴扫了扫缪原君的嘴巴，便索然无味地又悠哉游哉地窜远了。
缪原君受得伤势并不算太重，只要开几副对症的汤碗休息几日便可以痊愈。但……牢狱不提供医疗服务，所以缪原君索性地躺在地上，任由身体自我修复。
陈天成也没有管缪原君。他此刻正痛苦万分的看着手中缺了三个角的饭碗。
饭碗里有发霉的小米和坚硬的磕掉牙齿的沙子。
监牢一天一碗饭。
陈天成如果不吃，凭借他的身体素质，大概能撑五天。五天之后，他就会活活饿死。
但实际上他不会饿死，真到了饿得两眼放幽光之际，别说带沙子的发霉小米，就是那只毛光锃亮的大老鼠他都能生吞活剥了。
所以，为了避免以后吃老鼠，他现在硬着头皮吃沙子拌小米饭。
三人行，必有我师。
当陈天成在一遍遍将米粒挑出放进嘴里的时候，原本监牢里的三个死囚直接扒拉着饭团塞进嘴里。不一会儿，只听“噗噗噗”连续不断的声响，大部分沙子便被他们吐了出来。
陈天成看的眼睛放光，问道：
“兄台，这门技艺可有啥诀窍？”
三人畏畏缩缩，死死地攥着手中的饭碗面朝墙壁躲进角落中。陈德旺小声地说道：
“俺们……那个……都是练出来的。刚来的时候，我们也不……会。几年过去了……没学会的都死了，肚子里有石头，活生生疼死了。”
天子发善心，每年只勾决百人。
但这天下牢狱之中，未得天子勾决便上报庾死的人却何止百倍？
陈天成有些唏嘘。
因为自己有可能也被庾死。
叹了口气，继续挑着米粒。
一碗饭，大半碗沙，米粒还拌在沙里，吃饭耗时一个时辰。
吃完了，陈天成躺倒在衰草上，是唯一能看出草黄颜色的角落。三个死囚很识相，陈天成比较满意。
监牢靠近顶部有一个窗户，一尺见方，刚生产的婴儿都钻不出去。
当然钻出去也没用，因为外面还有一堵墙。
陈天成没搞明白这是闹哪样。
费时费功吃力不讨好。
窗户嵌在两座监牢之间，隔壁一个囚犯一屁股坐在另一囚犯的头顶上，正扒在窗户边上往外看。
陈天成闲极无聊，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看到什么了？”
那人猛地转过头。
陈天成看到那张黝黑得满是污垢的脸上满是惊喜，他左顾右盼好似害怕别人偷听，然后缓缓靠近木栅栏，用极小的声音神秘地说道：
“我在看余小绣洗澡呢！”
陈天成眨巴了下眼睛，又眨巴了下，问道：
“好看吗？”
“贼好看了！不过……”那人奸笑几声，道，“就是不给你看！不给你看！气死你！”
陈天成望着继续兴致勃勃扒着窗户看“余小绣洗澡”的囚犯，心中了然。
必定又是一个死囚。
前事已定，只等菜市口一刀了。万念俱灰之下，神志便不再清醒。
自己被扔到死囚窝了。
不仅陈德旺三人是死囚，扒窗户的是死囚，对面像条狗一般追着老鼠爬的……估计也是死囚了。
还有另一边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一直打量着自己的，陈天成有扣掉他眼珠子的冲动。
从他的眼睛里，陈天成看到了对肉食的渴望。
那间牢狱，只有他一人。
这是要攻心啊！
陈天成突然心中大定。自己看来不会死了。既然要攻心，活人的心才有价值，死人不须攻心。
他们在畏惧。
他们不能判我死罪，案件人证不足采信，又无物证，即使制造出来，假的毕竟是假的，大理寺一查就查出来了。
他们也不敢让我庾死在监牢中。刚与曹君如一番矛盾，我便无缘无故死在了监牢内，物议纷纷，大理寺监察道未必就听不到。
他们……或许会让我残疾，断手断脚什么的，天成酒庄肯定也要抢过去。唔……
这大周花团锦簇之下，乌漆嘛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