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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要往哪儿走?现在还轮不上裕王来操心,因此,帝国何去何从也暂且不需要他来考虑。但眼下他不得不担心浙江改稻为桑的国策,不是怕改不好,改不成,改不了,而是怕改好,改成,改了。因为真要那样,严嵩一党将势必压垮裕王一党,而自己则必将陷入受制于人地局面。
束手就擒或举手投降都非上策,那会让自己成为毫无权益的人,是生是死都得捏在他人手上,这是自己决不愿面对的,那就只能反抗,只有反抗,唯有反抗。
可该如何反抗呢?那就得竭力阻止改稻为桑这一国策的实施,可又能如何阻止呢?要知道从朝廷到浙江可全都是他们的人呀,裕王很是心惊胆战地低头沉思着。
这时,张居正顶风地说道“刚才谭纶提到的那个人,是可以争取的。”
众皆一惊,因为都很清楚那个人是谁。
高拱很不为然地驳回道:“难啊。不是说人永不会变,但胡宗宪可是严嵩一手提拔到浙直总督的位置上的,双方盘根错节得很深,要想改变他,其难度并不亚于登天。“
如此一正一反的二种声音让裕王很难下决心,因此把目光看上了他的老师,也就是大明帝国的副阁老徐阶,希冀他能给出中肯并切实可行的意见出来。
但徐阁老巧妙地避开了裕王目光。也不知整件事他是没回过味来呢还是年纪大了,手段更加得老练了,在事情并未完全清晰之前,他不愿过早地去公开下结论。
徐阁老避而不谈,但裕王的参谋官谭纶却开口支持了张居正的想法,说道:“王爷,众位大人。胡宗宪和我私交不错,对他我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他是依附于严嵩,他的根也的确在严党那,但他这人却真不是只为了个人利益而顺众严党的,而是确实有为朝廷效力之心的。因此,在大事大非的问题面前,他并不盲目听从严党地指使,而是稳得很住,是愿为国家利益服务的。”
“只要给我一个职位入浙江,这样我就能呆在胡宗宪身边,也有了机会向他进言。”
裕王见在场众人没人出来反对,就站起来对谭纶说道:“那浙江的大局就拜托给你了。只要胡宗宪还心存良知,大局或许还有可为。”
张居正见裕王虽定了事,但并无多少底气。也站起来用伸手用铜火钳拨弄了铜盆里的炭火,使铜盆里的炭火燃烧得更旺了一些。然后开口说道:“要是这次能从浙江烧一把大火,严党倒台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众人不由自主地都点了点头。
事到这地步了,显然是很清晰了。如果说裕王一党想在御前会议上发动决战搞垮严党的话,但因严党充分做好了准备,不但攻击无效,且还差点让自己置于死地,能活着回来,不是自己的本事,而全依赖皇帝的中和能力。
但双方地面子都以撕破,都明确地知道对方决不会善罢甘休了。也就是说留给裕王一党的时间可真是不多了。如果说在浙江阻击不了严党的改稻为桑的国策,他们将再无走上角斗场的机会。但反过来也是同样,如在浙江全面阻击了国策,那严嵩一党从此必将走上了没路。
而且更巧合的是三方都把目光盯住了胡宗宪,这位浙直总督。
皇帝需要增加国库新的收入,因此同意在浙江实行改稻为桑这一国策,并把实施权交给了胡宗宪,除了胡宗宪本身就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之外,更有皇帝对他的信任和认可。
而严党也把目光盯住了胡宗宪,因那是自己人,胡宗宪定能在浙江搞出打倒裕王一党的势态来。
裕王虽并无多少的选择,只好被迫把目光盯住了胡宗宪,那是在他们心里认为胡宗宪虽是严党的人,但其也是一个在大事上有自己见解和主意的人,只希望他还能有些良知,实心护住帝国的国本。
那么,这让三方势力都盯住的胡宗宪到底是何许人呢?
自从人类脱离了个人单打独斗而搞出国家这一集体组织后,人类得到了飞跃性地发展。这不仅仅是团队的力量更大了,更重要的是人的力量能得到最大化地体现,尤其是对人才的应用上,更展现出人地聪慧和其独特的力量,但人才是要进行选拔的,如何选拔呢?可分为二种,即“主动式”和“被动式”。
那什么是“主动式”?那就是国家的掌舵者主动去寻找人才,为何掌舵者要去主动寻求人才呢?因为弱小、因为不够强大,不寻求人才,不但没法强大,甚至都没法继续生存下去。
他的优点在于掌舵者通过自己的寻查与付出,确实能获得优秀的人才,来帮助自己,让自己的国家强大起来。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掌舵者不但要深入民间,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有时都还未必能寻访到,真能有收获,又由于你不强大,你主动上门寻求,导致你获取不了至尊无上的面子和权威。
就如魏太子子击的故事一样。子击有次外出,在路上偶遇自己的老师田子方,便下车伏地拜见,子方硬受而没回礼,这让太子很是生气,质问道:“是富贵的人该向人骄傲还是贫贱的人该向人骄傲?子方回道:”当然是贫贱的人才有资格对人骄傲。国君如对人骄傲就会失去他的家国,大夫对人骄傲就会失去他的家邦。失去家国的,还会有人认他为国君吗?失去家邦的,还会认他为家君吗?而贫贱的士如言不被采用,行有所不合,转身就可离去,到哪过不了贫贱的生活呀!“
太子听完后,只好向子方道歉、谢罪。
魏武侯不是平庸之辈,可他为什么依旧要低下头来呢?就是因为子方说得很有道理。富贵的人如失去人才,恐将也会失去富贵。而人才呢?他到哪都可获得富贵人对他的尊重。
魏在当时还不够强大,未能一统天下,周围到处都是凶悍的敌人,真要失去一个人才,其后果还真是他所承受不起的。低头认错也就合情合理了。
可以这样说,在封建社会的时候,国君、大王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要主动去寻求人才,并且还要给予人才极高的地位和权限,只有这样,他的国才会强大,才不会被人消灭、吞并。
而这一切到了秦始皇那就开始全面地停止了。秦始皇一统了中国,不但帝国看上去很似强大,且还建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官僚体系,中国从封建社会进入了封建集权社会,皇帝不再主动寻觅人才,而是交由整个官僚体系去干,经由他们确认后,再上报皇帝。
这一举措看上去是合情合理。首先帝国如此庞大,皇帝要管的事更多也更复杂了,很难抽出时间和精力自己去寻访人才,而且整个官僚体系也是专业和完整的,察寻人才本也是他们份内的工作。一切都看上去是相当完美、完善且完整,但帝国很快就崩塌了。为何?
那么强大的皇朝,那么聪明的皇帝,那么强悍的军队,可崩塌得是如此之快。主因其实就是皇帝对人才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地转变。
焚书坑儒虽然也算事,但不是伤害国体的大事,而伤害国体的大事就是造长城、建阿房宫、修皇陵。
造长城意味着天下的范围给限定了。对始皇帝来说,这样的天下相比原本秦国已经是相当大了,其天下财富是大到足够皇家任意挥霍了,帝国不再需要开拓疆土。而建阿房宫和修皇陵意味着皇帝开始自保,他要用这样地形式来告诉世人血统比努力更重要,因为这一切都是天定的,不是任何人想左右就能改变的。
一统中国大业的秦变得让人不认识了。原本还弱小的秦国最终能胜出就在于他决不保守,他自知弱小,他开门迎才、访才、娶才,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重用一切可以重用的人才,他成了,他强大了,他一统了中国,却开始闭关自守了。
人才不在是帝国最需要倚重的力量,唯一的力量,皇帝成了高于一切的人物,有了高于一切的权威。而与此同时,那一套看上去相当完整的官僚体系,也由于集权专制制度的建立,官文化变得强大起来,做官好,做官强,做什么都不如做官的思想深入民心,官本位开始诞生,要想进入这个体系,不在于你有多能,而在于你是否能获得利益共享的权益。
封建社会经常出现的今日布衣明日相国的人事格局被舍弃,官员开始职业化,要想做相国,你得首先是副相国或部门堂官,一切都得循规蹈矩,谁都得等待着体系对你的使用,而不再破格,甚至于人才如无关系,将会出现很难上位的现象。
但国家会有很多人才,而这些人才又将如何安置呢?又如何找到自己的出路呢?帝国把人事流量给封闭限量了起来,而且帝国开始讲血统论,人才不再是如子方所说的那样,到哪都可获得富贵人对他的尊重,相反还很有可能受到权贵的欺凌。要想获得出路,那就只有争;只有抢;只有角斗;只有相互拼杀,以互相残杀的方式来减少人才的数量,帝国就乱了,帝国就崩塌了。
而刘邦建汉后,依然没吸取教训,封杀体系外的人才,导致帝国一建立就糊了,异民族占了上风,围猎中原开始不断地出现。而刘彻上位后,为了扭转这一被动挨打的形式,为了纠正老祖宗的错误,不断地颁布求贤诏,一切唯能力为上,惟才是举,不拘一格。甚至以通过找小三的极端方式让他获得了二个宝卫青和霍去病,大汉民族才重占上风,但可惜的这只是个人行为,没能持续下去,最终只是昙花一现,门第和血统论依旧把持朝局。
人事改革不会以王朝的更换而变得容易一些,虽后来推出了科举制,由考试成绩来定向。
而大明王朝的选拔就是通过科举来实施的。是否是人才,就看你能否做官,做多大的官?而做官首先要通过科举,你得先成为985、211这样级别的天子门生,才能入场考试,考得优异者,留在中央成为政府管理层的梯队培养者,而次者则进入地方工作,一场考试决定了人生未来的方向。
胡宗宪虽是985、211的高材生,但人生最重要的那场考试却没考好,只能从地方开始干起,而地方官员不但竞争激烈,且掣肘的状况很多,没有大背景、大关系是很难脱颖而出。胡宗宪百思万想后,不得不投靠严嵩,加入了严党,从一个理想主义者转变成了现实主义者。既然帝国已从根子上发生转变,也就是说既然帝国是由坏人当道掌权了,他现又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他就只能先做一个坏人,从恶人圈子中开始上路。从此风生水起,在官场上风清月朗,人生开始风景秀丽。
胡宗宪虽是投靠严党而上位的,但他本人却实是大明帝国数一数二的顶级能臣。
这不是说胡宗宪打败了倭寇,那是大事,大事讲得是团队合作,顺势而为,但是要看一个人是否有真正的能力还是得要看小事。
这就好比魏国三位国君。魏武侯人虽傲,但他知错能改,马上向田子方认错道歉,而魏文侯呢?他根本就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如人才不向他回礼,他丝毫不会生气、失态,因为他很清楚,要想获得他对你的认同和尊敬,不是依靠权力和富贵,而是依靠自身的能力和品格,只要你能力强,品格高,人人至当会从心里尊敬你,认同你。而对魏惠王来说,则你不向我还礼,根本就过不了,他定要骄傲于所有人面前的,而不会管你是否是人才,其才能又有多高,反正统统都是我的手下,靠我吃饭的人。
一件小事检测出魏国三位大王的能力和品格,一件小事也决定了魏国的成败。魏文侯成为了战国初期的首任霸主,魏国成为战国中最为强大的国家,且拥有无数的人才。而魏武王则很好的继承了魏文侯留给他的大业,继续称霸战国。而到了魏惠王时代,不但丢光了前二任大王打下的大好基石,也让魏国丢掉了霸主地位,丢光了所有的人才,最强大的魏国则走向了衰弱,走向了没路。
那胡宗宪在哪些小事上可看出他是位顶级能臣呢?
一是作为浙直总督的胡宗宪有次在浙江召开全浙江五品官员以上干部会议,议题就是宣讲抗倭方略。全浙江五品以上官员正襟危坐,并拿出本子开始准备记录胡老板的讲话精神。胡宗宪也不含糊,非常严肃地说道:“昨天,海瑞为其母亲作寿,大开宴席,竟然买了二斤猪肉!”
在场众官听后大惊失色,一片哗然。
胡宗宪虽因一场考试没考好,进不了帝国核心管理层,没法务虚只能务实了,算是一个干实事的最高级别的大官了。且其生来相貌非凡,自带有一种咄咄逼人之气势,不怒自威,官势十足,让人望着生畏。
胡老板的似玩笑似指示的话,一说完,在场服务人员纷纷偷笑不已,但在场官员却又无人不恐惧。
服务人员会偷笑,因为他们只是服务人员,他们会笑,因为感到好笑,因为他们都耳闻过海瑞的为人和性格,他们能笑得出,也因他们只是服务人员,而非在坐开会的官员。
在场五品以上的浙江高干们虽品级有高低,能力有多寡做事风格有不同,但都是浙江的中流砥柱,做官经验是相当丰富的。
不管之前认不认识胡宗宪,不管之前认不认同胡宗宪,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胡宗宪上位了,成为了他们的老板,他们自懂,也相当懂如何有效迎合老板,这是规则也是规矩。
既然如此,他们就都会对胡宗宪颇有研究,都知道胡老板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们也都如冯保对吕芳的认识一样,知道老板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但决不是一个不会开玩笑的人。相反,老板要开起玩笑,耍起幽默来,那就是顶级大师。
但更重要的一点他们也知,那就是如冯保对吕芳的认知一样,老板决不会把这能力轻易用到他们身上的。
也就是说,老板有开玩笑的能力且还很强,但决不会随随便便地跟下属开玩笑得。
那老板这样说,是何用意?
非常显然。
海瑞这样的一个小官,这样的一个两袖轻风的呆官,胡老板都紧盯着他,都一举一动逃不出他的眼睛。那么自己呢?
官比海瑞大很多,手脚呢?不言而喻!
是否贪腐得更厉害,这也许不清楚,但能清楚的却是没人能比海瑞更干净了。
而老板连海瑞这样的人都盯着,那么就可想而知了,自己身边不知有多少老板的人。自己有多少见不了光的事,让老板察觉多少呢?这意味着自己有多少把柄捏在老板的手心呢?
就因此,全浙大员无一人不感到后怕,要知道老板是有王命旗牌的,要清楚全浙江一切以抗倭为大为重,自己有短处捏在老板手上,老板随时会以防碍抗倭罪请出王命旗牌来斩了自己,且还不需要往上通报,哪怕自己背景再深都没用。
那自己还能做什么?非常了然。老板想动自己早动了,不需要这样绕。老板要开这样的玩笑,那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他们不管是哪个系统的,在当下要全听胡老板的话,一切以服从胡老板的命令是从,且还不能有任何的犹豫或丝毫地推诿。否则,在老板的玩笑警告之后,仍不为所动的话,那后面就是刀子,是灭门的刀。
这就是胡宗宪的能力。胡宗宪通过一个玩笑,整合了浙江所有中高级干部,让他们团结在自己周围,服从自己的命令,为有效抗倭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当然,很多事被不是统一了队伍的思想就能起立竿见影的作用的,因为认真、专注的不仅仅只有你,敌人也同样是如此的。倭寇也是认认真真、团结互助、相互配合、勤奋忘我地进行抢劫工作的。因此仅是完善自己的队伍,还不太够,还是需要方法和策略的。
因此,这就是第二件事显示了胡宗宪的能力。他知道自能的长处在于正,而短处却是不善于奇,他需要一个大脑,一个拥有最强大脑的顶级人才。
经胡宗宪多方寻觅后,终让他发现了一个。这人就是大明第一才子,徐渭。
徐渭和胡宗宪其实也有一个共同点,只是结果有些差别。
胡宗宪是最后那场考试没考好,进不了中央梯队发展。而徐渭呢,这位自小神童,以才高八斗而名闻天下的人物,可始终考不进985、211梯队。也就是说,他连进场门票都没获取到,更别说进入国家体系,为国效力、服务了。
胡宗宪派亲信去请徐渭,这是一个大好机会,一个连985、211梯队都进不了的生员,却能得到浙直总督的青睐,可谓是天上掉下了馅饼,且还是大馅饼。
徐渭也不含糊,面对使者,说了一句家乡话,很简洁甚好懂。其意就是:“谁让你来,让他自来!”
胡宗宪听完亲信的汇报后,很明确地说道:“我自去.“
用人其实是一件极难的事。
当年洛阳王温晚曾对他的好友天衣居士说起过他的用人方略就是八个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并给出解释说:“我真要用一个人,就推心置腹。万一看错了,让他倒戈了,我也认栽就是了。”
这其实是字面解释,而非心里话。为何不说心里话呢,因为这二位都是用人的高手,都自懂、极懂。
用人之难难在于知人。而如何知人?这决非温晚所说的靠赌,而是靠自己的能力。
只有自己的能力超强,才能做到尽可能的知人,才能得出完善的判断,才能最终得知这到底是能帮助你的人才还是会害了你的疑人。
而胡宗宪给徐渭开出的条件就是我的东西除了我老婆以外,一切都可是你的。。
若没有超强的能力,胡宗宪怎能知人,知道徐渭是一个能帮助他成事的人。若没有极强的能力,胡宗宪怎敢开出如此大的条件,赌上自己的一切。
可就在此时,这位大明顶级能人,却很累,极累,都累瘫在椅子上了,是什么能让这位帝国顶级能臣这样疲惫不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