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红颜

　　凝香阁是整个皇城，乃至整个绵疆最大的青楼。
　　有人说这里是一个天堂。
　　各色的伶人、各色的美人、各色的佳酿，带来的是各色的欢愉。世有清高之人，觉得此地太过伤风化，但是，世有更多人，从来都是笑贫不笑娼。
　　都是凭本事赚钱，你情，我愿罢了。
　　但也有人说，这里是修罗场。
　　丢钱无所谓，丧命不值当。可从来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凝香阁里总有为争同一个花魁、伶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更有甚者，出了楼便身首异处。
　　于是乎，便有了红颜祸水这个词。
　　其实，真不怪红颜，人从来都是只考虑自己的欲望。
　　色欲也好，私欲也罢。
　　不能满足，只能毁灭。
　　凝香阁就是欲望的磁场。里面的人贪婪于金钱，外面的人贪婪于美色。
　　曲文苑还不知道自己贪婪于什么，回家已经不想了，不现实。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好好看看、玩玩，就当是旅游了。
　　他安慰着自己。
　　在谢宇说要来这之前，他便想到了之前看到的《景之纪元》的游戏设定里就有“烟花柳巷”这个职业。
　　那时候，曲文苑还在想，这样的职业应该很刺激。
　　但他从来没想过去尝试，他觉得自己腰不太好，但是吧……
　　“时辰快到了！”谢宇的提醒打断了曲文苑的思绪。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打断别人的思绪啊？”曲文苑忿忿地埋怨。
　　“什么思绪？”
　　“没……没什么。”曲文苑挠了挠头，“你还没说到了时辰以后，我们去救谁？”
　　“这你不用管。我去救，你们接应。”谢宇顿了顿，神色凝重地说道，“接到人以后，她会带你们去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到时候，我们就两清了。”
　　曲文苑听出了谢宇话语中的沉闷，有点像是最后的交待。
　　“合着我们不进去？”曲文苑不想谢宇一个人去未知中赴死，“你这个人，去青楼是不是营救失足少女？这种事怎么能不带我们呢？不能你一个人当好人！坚决不同意啊！”
　　“什么失足少女？我们要救的人断了腿？”苏格在一旁打着岔，他不明白曲文苑在说什么。
　　但是谢宇像是没有听见曲文苑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着，“接到人以后，不用管我，直接走，我后面会和你们会合的。”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曲文苑走到了谢宇面前，本想提高嗓音，训斥他不讲义气之类的，但看到谢宇慑人的眼眸，又怂了下来，“我们这……好不容易来一趟青楼，都是男人，你说不进去看看是不是……”
　　“咱们也没银子啊，玩不了。”苏格还在打岔。
　　“哎呀，你能不能别说话了，你到底懂不懂……”
　　“行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谢宇看着曲文苑略显猥琐的神情，冷哼一声，“既然是合作，最后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不等曲文苑想要再说些什么，谢宇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差不多了，一定护着出来的人的安全。”
　　说完，谢宇便转身朝凝香阁走去。
　　“你妹啊……”曲文苑指着他的背影，狠狠地说道。
　　谢宇竟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曲文苑，眼神凛冽。
　　曲文苑被吓得全身一怔，立马改变了手势，朝谢宇摆了摆手。
　　待到谢宇走远，他才又小声嘀咕道，“进进出出的人那么多，也不说是谁，长什么样。我护谁啊？护舒宝吗？”
　　“我们救的的人叫舒宝？你怎么知道的……”苏格有些纳闷。
　　“拜托了，大哥，你别搞我了。”曲文苑很崩溃。
　　“那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苏格皱起了眉头。
　　“在这等着吧。”曲文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无助。每一次的无助都是未知带给他的。
　　曲文苑感觉右眼皮跳得厉害。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好青年，从来都喜欢相信这些有的没的。
　　因为，这样等真正有好事或者不好的事情发生以后，他会有种成就感。他很容易知足。
　　如今的境地，对于曲文苑来说，很微妙。他知道，谢宇一去定然是凶多吉少，只有傻子看不出来，他想着，瞟了一眼苏格。
　　但是，谢宇对于曲文苑来说，又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阴晴不定。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随时都会爆炸，炸死别人或许不错。炸伤自己，曲文苑又觉得自己不值当。
　　他当然不希望谢宇出事，对于这片陌生的大陆，他一个人寸步难行。
　　他也明白，昨晚他答应的合作，是开始，也是绵延，会像连续剧一样，看不到尽头。
　　谁让他的身份是奴隶呢。
　　原来我真的是奴隶啊！曲文苑在心底哀嚎。
　　也就是他脑中一片杂乱之时，一阵骚动从不远处的凝香阁传了出来。
　　曲文苑和苏格紧张了起来。
　　“大个子，一会儿你得听我的。”曲文苑说得很认真，他怕苏格多问，又叮嘱道，“先别问太多，到时候……”
　　“好！”苏格握紧了拳头，也很认真。
　　“好个屁！”曲文苑越来越不喜欢别人打断他说话了，“精神点。”
　　曲文苑话音刚落，便有一大群人从凝香阁里跑了出来。
　　男男女女，都面露着惊慌。唱着好听小曲儿的伶人们，此时口中喊着的竟是“杀人了”。
　　声音尖锐，远不及唱曲儿时的一半好听。
　　曲文苑神色一凛，出事了！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乱了阵脚。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紧紧盯着是否有人会向他跑来，或者给他一个暗示。
　　凝香阁里挤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阁里的骚动也越来越大。曲文苑的眼睛有些发酸。
　　突然，一声巨响从凝香阁中传出，人群更骚动了。
　　在搞什么？曲文苑被吓得不轻。这是救人的动静？他揉了揉眼睛，在心里问候了一遍谢宇的亲人。
　　与此同时，他看见一个身着素衣的长发女子从阁中跑出。
　　女子没有随着人群跑开，在冲出之后，她慌乱地环顾四周。当看到曲文苑这边时，像是心领神会一般，朝曲文苑冲了过去。
　　“大个子！准备好了吗？”曲文苑看到冲过来的素衣女子，自然是明白了。
　　但他还是不能完全确定。事关性命，必须要百分百。
　　素衣女子跑得很快，几个呼吸，便到了曲文苑身边。但她并未停下，只是冷冷得说了声“快跑。”
　　曲文苑险些没反应过来，但还好只是险些。素衣女子话音刚落，他便拉上了苏格，跟着素衣女子跑了起来。
　　他们跑得很快，冬天的风很冷，即便有太阳，曲文苑也能感觉到脸上如刀割一般。
　　而此时，除了寒冷的北风，还有素衣女子身上的香味，很淡，但是沁入了曲文苑的心里。甚至让他忘了他们是在逃命。
　　要护着她的安全。谢宇的话响起在曲文苑的脑海中。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到了古时候的英雄救美。
　　美是身边尚未熟知的女子，英雄自然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