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陵村

　　王陵村是一个偏僻而又安详的小村庄，世俗的风被那高高的山岭和茂密的丛林挡住，并没有吹走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生活氛围。
　　我叫丁凡，从小生活在这样一个安静祥和的小山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外出打工，也就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回来看看我，所以可以说是爷爷把我拉扯大的，爷爷也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没有见过我的奶奶，正如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爷爷说我母亲生下我没几天就去世了，正如我奶奶在生下父亲没几天就走了一样。所以有时候，我很心疼我的父亲，因为我很清楚从小就没有母亲的滋味；同时我也非常怨恨我的父亲，虽然奶奶走得早，但是我爷爷却给足了父亲父爱，而我呢，既没有母爱，也感受不到父爱，只有爷爷的疼爱。所以这个世上，爷爷是我最爱的人。
　　虽然缺少父爱母爱，但我的童年并不缺少欢乐。我有几个从小光腚长大的好哥们儿，安静祥和的王陵村充满了我们的打打闹闹、欢声笑语，一起上山摘野果，一起下河摸鲫鱼，一起林子里打兔子，一起田里捉野鸡，一起上学，一起学习差，一起在村子里的小学和隔壁村的初中，度过了我们所有的学生生涯。在我的印象里，世界只有我们村，隔壁村，和很远的县城那么大，我觉得我这一辈子肯定也和我爷爷一样，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平平淡淡的生活，有朝一日替我爹接过爷爷阴厨的担子，继续着祖宗留下的行当，就像村子西边的那条小河，一辈子也难起什么波澜。
　　人生的魅力就在于它的不确定性，然而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雨，村子西边的那条小河也涌起了波涛，我的人生也从那天开始，变得不平凡。
　　“这雨下起来没完啊，都个把月没见过太阳了吧。”亮子说到。
　　“是啊，村里的神棍老张头说什么这是近几年村民砍树太多，山上的山神大怒，施得法，要用洪水淹了村子啊。”耗子神秘兮兮的说到。
　　“得了吧，那个瞎子的话能信？前几天我和我爹锄地回家，路过他家门前，我还被他拉着，说我今年有一大劫，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当时把我爹气得要用锄头敲他，还好有旁人拦着。”大生嘲笑道，“疯人疯言疯语只有疯子才会信他球的”。
　　“这可不好说，保险起见，这一年你还是卷着铺盖和张瞎子一块儿过去吧。。。”，我的话惹得大家哄笑一团。
　　亮子，耗子，大生，我，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亮子，本名王亮，耗子，本名王浩，大生，本名王永生，他们都是王陵村原住民，而我家是后来迁过来的，也就在爷爷那辈儿才迁过来的，所以我从小生活在王陵村，但我不行王，我姓丁。不过因为爷爷是阴厨，所以和村子里的人相处的都很融洽，村里人并没有因为我们是外来的而排挤我们，也因此我姓丁并没有影响我和我的伙伴儿们玩的都很好。
　　连日的大雨让人无法出门，我们哥几个都在家里都快憋疯了，整天聚集在大生家里瞎扯淡，大生家住在村子西边，最靠近西边那条河，现在在他家甚至都能听到哗哗的水声了。
　　“哎大生，我看这雨要是再下下去，你家都要被河水给冲跑了吧！”我打趣到。
　　“你去一边去，这河水听着近，离我家其实远着呢！而且今天这雨明显小很多嘛，没准明天就不下了呢。”大生回到。
　　这时候忽然从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吓得耗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去，不会这房子真要被漫上来的水给冲倒了吧？”
　　我们几个赶紧披上袋子撒腿就往外跑，出来后发现小河的水虽然涨势凶猛，不过离大生家确实还有一段距离。
　　“你们快看！”亮子用手指着河对岸的那个小山丘说到，“那座山塌了！”
　　我们几个顺着亮子手指的方向看去，真的看到那座小山塌了一角，泥沙连同着树木被冲进河水中，发出隆隆的声响。
　　连日的大雨让河水暴涨，流势也更加凶猛，这使得原本就在河边的那个小荒山首当其冲的受到暴涨的河水不断冲刷，终于没坚持住，塌了一块儿下来。
　　“走走，我们走进点去看看”大生说到。
　　我们几个小心翼翼的往河边靠近，大生走在最前面，我和亮子在大生后面，耗子畏畏缩缩的不敢靠近。大生举起河边的一块儿大石头往湍急的河水中扔去，扑通都没扑通石头便被河水冲走，吓得耗子说到：“咱们赶紧回去吧，这河水流这么急，太危险了。”
　　“你个胆小鬼，”我嘲笑到，“这河水再急还能长腿跑到岸上吃了你啊！”
　　大生、亮子也跟着哄笑，我们三个转身准备离开，谁知这时大生脚底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就用手抓了一下在他旁边的我，这一抓不要紧，刚转身的我还没站稳，一下子朝河里摔倒过去，身子刚一触水，湍急的河水就把我往河里面冲，我吓得用手疯狂扑通着水面，紧接着就感觉冰冷的河水伴着泥沙就往我的嘴里、鼻子里、耳朵里灌，眼前一片浑浊的黄色，窒息的感觉向我涌来。
　　滑倒的大生眼疾手快，一下子扑向河水，抓住了我的脚踝，喊着亮子就往外拉，胆小的耗子一看这情况也赶紧跑过来，和亮子一块儿拉着大生，大生拉着我，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一番折腾之后，终于把我拉上了岸，不过此时的我双眼紧闭，已经没了动静。
　　我睁开了双眼，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我瞎了？还是我死了！我去！我连大姑娘的手还没啦过呢，怎么能就这样死了！我慌忙的四下摸索，什么都摸不到，我开始大声喊叫，有人吗？有没有人呀？四周却是死一般的寂静，什么都听不到，连回声都没有，似乎这黑暗连声音都能吞噬。我继续向前摸索，脚下并不平坦，黑暗里我跌跌撞撞，突然感觉到脚踢到一块儿大石头上，一个踉跄向前趴去，手下意识的撑地，竟感觉双手撑空，一下子我栽了下去，只听扑通一声，我掉进了一条河里。
　　“妈蛋，刚滑进河里淹着，这又进来了，看来今年是命里犯水啊！”我大骂几句，还好水没有很深，大概到我的腰部，只是下来时呛了几口水，我连忙呸呸几下，只觉得口中满嘴的腥味，也不能说是腥味，反正是种很熟悉但是又一下子想不起来的味道。
　　我在水里摸索着，小心用用脚探着往前走，向上岸却不知道哪边是岸。这时候，突然感觉腿肚子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我急忙回首，只觉得左眼刺痛，竟看到一束游动的亮光，也许是在黑暗里呆太久了，看到这束光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朝那团光趟过去，等深一脚浅一脚地靠近那团光，发现那竟是一条浑身发着光的大鲤鱼，等我再靠近，那条鲤鱼便摆尾向前游去。我急忙跟上，不曾想那鱼竟越游越快，越游越快，我也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水中费力追赶，但是无论我如何努力，离那条鱼的距离依旧越来越远......
　　“喂~你等等我啊！”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等，等，等等我啊！”
　　“哎呦我去......”，一不留神，突然一脚踩在了水里的一个深坑里，一脚踏空，一下子单腿跪到了水底，水一下子又没过我的头顶，我急忙抽脚站起，却仍然呛的连连咳嗽，又是满嘴的腥味，没忍住干呕起来。等我回过神向前看，那条大鲤鱼早已消失不见，眼前又陷入了一望无尽的黑暗。
　　我呆在水中，面如死灰，不知道干什么，救命稻草也没抓住，已经心灰意冷。
　　“咯~咯~咯~”，死一般寂静的四周突然传来一声公鸡打鸣的声音，那声音如同九天响雷一般，响彻整个黑暗的空间。我心头一震，仿佛看到了另一根救命稻草，慌忙的四下张望，竟重新看到那团消失的光芒，那条大鲤鱼。我心中大喜，只见那条大鲤鱼飞速向我游来，光线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竟刺得我的左眼竟有些睁不开，我伸手挡住光线，左眼却依旧被刺得生疼，“啊！”我不禁失声大叫，紧紧闭上了双眼。
　　黑暗又是黑暗，等我重新睁开眼，看到的是惊慌失措的大生、耗子和亮子，是湍急的河水，是塌了一角的小荒山，是光明，是熟悉的王陵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