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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心·悟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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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星历7025年,9月11日
  今天是周一,墨白二人因昨日的体能测试,浑身撕裂般的酸痛,几乎爬不起来。以摊尸式冥想了一会儿,疼痛才稍微缓解一些,然后才相互搀扶着去上早课。
  早课后,愚翁告诉尼墨,苏已经同意加入隐修会。尼墨当场联系了世空,世空让愚翁和苏做好准备,周六早上8点会有人上门去接他们。
  中午,墨白二人按巫夜的要求,空腹来到地下道场。
  巫夜再次打开满满一箱营养剂,道:“今天不用暴食,授课结束前吃完便可。”
  尼墨走到箱边,开始按白泽的口味喜好,分拣营养剂。
  “从今天起,我便正式教授你们武道心法。”巫夜盘腿坐下,开始讲述:“习武之人,炼体修心,以武证道,以心印法。”
  “炼体修心,以武证道,以心印法……那不是和冥想修习一样的吗?”
  “不错,我所传授的『阳明天心流』,正是一门证道武学,证道口诀是『心即理』,而证道之法是『知行合一』。这套功法由隐修会一位先知所创,后经先知院不断改良。期间融合诸多武道的无上密法,集诸多上乘武学之精髓,再由科学实验去伪存真……”巫夜不急不慢地说着,墨白二人听得心旷神怡。
  当巫夜全部说完后,尼墨担心道:“师傅,按您所说,这古武学在科技发达的现代,除了炼体修心外,就没有实战能力了。”
  “嗯,你说的没错。”巫夜点点头。
  “那我靠什么保护白泽啊。”尼墨挠挠头。
  “内靠心智强大,外靠科技武装。”
  “呃,那你也会教我用武器?”
  “嗯。但武器杀人太简单,扣动一下扳机,就能消除一条生命。这种事情做多了,身心越来越麻木,会使心智退化。”
  尼墨若有所悟:“我好像懂了。力是相互作用的,如果我用身体攻击别人,那自己也会感觉到疼。所以,武斗不是为了杀敌致命,而是……而是……”尼墨心中确实有所感悟,却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巫夜接道:“而是为了印证慈悲之心。”
  “好像懂了,又不太懂。”
  “慢慢来,不可心急。你第一天接触武学,便能领悟武道心,已经很不错了。”巫夜顿了顿,又道:“武器作战,我也会教你,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先修得慈悲之心。”
  “好。”尼墨点点头。
  整整一个下午,巫夜都在讲授武学基础原理。从这一天起,墨白二人每天清晨冥想修习,上午听早课,下午武学修炼,晚上自学或冥想修习。
  时间:星历7025年,9月16日,早上
  地点:孤楼B2层
  今天是愚翁和苏入会仪式的日子。
  世空早早到场,他今天气色很好,提前给白泽主持了入教仪式。
  入教仪式来了很多人,尼墨认出不少学院的工作人员,有保安、有清洁工,还有食堂的厨大妈。到场的不少长老都与愚翁认识,他们是查拉图斯特拉的好友,见到愚翁后唏嘘不已。为愚翁和苏主持入教仪式的三位长老,竟然就是藏书楼的那三位老者。
  这场仪式庄严神圣,于此相比,世空主持的入教仪式,就显得太过简单随意了。关于邀请愚翁入教这件事,其实隐修会早就有此打算,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方式。结果世空随手让尼墨转交一张邀请函,就解决了。
  隐修会的长老们对世空和巫夜都很恭敬,连带着尼墨和白泽也受到了特殊礼遇。尼墨好奇之余,颇不自在。
  “别想太多,他们算他们的,我们算我们的。若按他们那种算法,你和小白可是我亲传,以后见面一堆繁文缛节,非把你俩烦死不可。”
  世空语态轻松,令尼墨自在不少,心中迷雾却更浓了。
  世空又告诉尼墨:“我和巫夜的秘密,你就不要好奇了。等时机成熟,自然会告诉你的。”
  尼墨没多想,点头答应。
  愚翁和苏入教之后,尼墨心中一处郁结也终于通了:『他们真心关愛我,我却一直欺瞒他们。现在他们也加入了隐修会,我和白泽的真相终于可以告诉他们了。』
  时间:星历7025年,9月16日,下午
  地点:紫阳学院,苏的办公室
  得知真相后,苏给白泽做了fMRI,结果表明白泽很可能有童年创伤经历。
  苏发现:白泽早该成年,但创伤性记忆使大脑很多区域处于休眠状态,这才导致她这十年来身心发育迟滞。她推测:这可能是墨白这一族特有的生命自保机制。
  尼墨很难过,心想:『如果我早些遇到白泽,她可能就不会经受这么多痛苦了。』
  尼墨恳求苏为白泽做心理治疗,苏微笑着拒绝了。苏说:“白泽身边有一个更合适的治疗师,那个人就是你。”
  尼墨担心自己不够专业,苏便当着尼墨的面,问白泽:“你对尼墨有信心吗?”
  白泽神情笃定地点点头,她的举动给了尼墨勇气和信心。
  苏又道:“对创伤疗愈而言,指压按摩是有效的。但需要巨大的耐心和精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尼墨回忆二人的点点滴滴,难过道:“白泽很想把她的过去告诉我,可她除了痛苦和恐惧,什么也记不起来。”
  苏告诉尼墨:“有一种眼动脱敏技术,简称EMDR,它能唤醒大脑特定区域。这项技术常在侦探小说中出现,操作者会要求目击者将目光锁定在一个不停摇摆的怀表上,帮助对方回忆起更清晰的目击信息。这项技术并不难,很容易学。包括其他有关创伤疗愈的知识,我都可以详细教给你。”
  尼墨拉着白泽,一同向苏鞠躬感激:“谢谢,谢谢!我一定好好学!”
  苏当即开始了教学,她告诉尼墨:“人类大脑的发育过程与进化论重演一般。以『爬虫脑』为起始,接着在此之上发育出『哺乳类脑』,最后最上部发育出『新皮层』。就这样『自下而上』,最终形成了健康成人的『三重脑结构』。另一方面,爬虫脑和哺乳类脑又被和称为『情绪脑』,新皮层又称为『理性脑』。情绪脑因为在发育构造上先于理性脑,这使得『下通路』比『上通路』要更快完成神经反应。这种生理构造导致情绪脑比理性脑的拥有更高的指挥权。所以那位前辈才将情绪比喻成‘脖子’,将理性比喻成‘头’。因为情绪对思考的影响,正如脖子对头一般。”
  尼墨不解:“我听巫夜说,通过正念和冥想,可以做到『自上而下』,通过理性调节情绪。”
  “是的,人类通过特殊训练,确实可以做到,心理学把这个过程称为『心智化』。”
  “意思是将心‘智化’吗?”
  “嗯,这样解释倒也不算错,但要区分『真·心智化』和『伪·心智化』……”苏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开始了漫长的阐述:
  情绪作为『上级神经系统』,是生物经历数亿年的不断博弈,物竞天择而来的『上位神经程序』。它既精密又复杂,潜藏着巨大的智慧。而正念和冥想修习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能更好的领悟这种智慧。情绪按不同维度可分为『原生情绪』与『次生情绪』;『深层情绪』与『浅层情绪』。人在受到外界刺激后,身体会第一时间本能反应,这就是原生情绪。原生情绪是纯粹的,然而每个人的神经系统,会因其种种经历体验,认知系统被塑造的越来越复杂。因此产生的次生情绪和浅层情绪也就与众不同了,人格就更是独一无二了。
  这些情绪很复杂,需通过『觉察』才能使它们清晰可辨,并以此充分且正确的『体验』它们。这种体验能够安全地缓解或释放情绪,消除其负性作用,提高个体对情绪容纳度,增强个体的情绪韧性,以及对情绪的控制力。在此之后,通过理性『思考』,将主观体验体验与现实经验相结合,『领悟』其中的逻辑规律。通过新领悟到的知识,改变旧的低效行为,尝试新的高效行为,借由新行为产生新的经历体验,塑造出新的更优秀的认知系统。如此『知行合一』不断迭代,优化认知和行为方式,便能使自身不断进化,获得更高级的智慧,这就是『真·心智化』。
  我们一般将完整的『真·心智化』过程分为四阶段,即:『经历体验』、『感受觉察』、『思考领悟』和『知行合一』。想熟练掌握『真·心智化』能力的人,不但要有优秀的智力,还需同时拥有极高的『感受性』和『耐受性』。这种人比凤毛麟角还稀少,他们大多会成为先知圣贤。
  一般人即便拥有不错的智力,也很难同时拥有极高的双性。敏感的人『感受性』高,『耐受性』却低。哪怕微小的刺激,也能激起强烈的情绪,致使理性脑效能下降。他们常常情绪激越,行为鲁莽,不过脑子。迟钝的人则『耐受性』高,『感受性』低。从小习惯压抑情感,长大后习惯成自然。所以既难觉察自身情绪,也难察觉他人的情绪。他们常常情绪压抑,同理心低,做事不考虑他人感受。
  情绪不论是被激越,还是被压抑,如果一直得不到有效的调节,就会不断积累压力。压力积累到一定量时,情绪力将冲破理性的控制,导致『认知失调』。其后果,轻则『行为失控』,重则『人格崩坏』。
  尼墨心痛道:“那,白泽经常紧张害怕,就是认知失调。对吗?”
  苏赞许地点点头,继续阐释:
  当我们感觉自己受到威胁时,第一反应是向周围人求助、呼救、寻求安慰,其称为『社会参与』。
  如果没有人回应我们,或者伤害将立即到来时,身体会将我们转换到一种原始求生状态,也就是『战或逃』。此时,我们或反击生效,或逃到安全区。
  如果这些策略都失败了,我们无法逃脱,或被擒获,身体就会为了保存自己而尽量节省能源、关闭一切不必要的功能,即『惊呆或崩溃』。
  经历创伤的人,要么异常敏感,要么异常迟钝,要么在二者间不停切换。他们会变得仅仅通过一种『扭曲的、只探测环境是否安全的神经系统』来体验世界。他们被痛苦的情绪困在『战或逃』和『惊呆或崩溃』状态中,难以主动寻求他人帮助。
  尼墨恍然大悟:“强烈的情绪能改变世界。当巨龙降临时,没有模棱两可的空间。你若不与我同在,便是与我为敌。如果突然间你和我在一起,而我看见了。这将改变一切——改变自我与我的脆弱无助,我对你的感受,以及我们连结的本质。”
  尼墨看向白泽,眼眶湿润:“原来是这样,原来你的世界是这样的。”
  尼墨情不能自已,将白泽拥入怀中,白泽亦伸手抱住他的腰。
  苏没有说话,她悄悄走出办公,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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