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惊讶吗？”那个女人笑了。
　　王潇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一道深可见骨的沟壑。
　　血顺着他的小臂往下流。
　　那不是普通小刀。普通的小刀是伤不到王潇。至少王潇自己这么认为。
　　在王潇还只是一个小朋友的时候，在他意识到自己给家人带来的厄运之后，他曾经举起一把水果刀企图割腕自杀。
　　那时还有一个保姆站在他身边，似乎是默许了他这种行为。
　　然而，他没有成功。
　　水果刀断了。
　　“怎么，说不出话了？”那个女人微笑着向王潇走来。
　　王潇擦了一把手臂上的血，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血。
　　是的，第一次。在此之前，王潇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血。
　　这十七年里，王潇从来没有打过针，也没有打过疫苗，因为钢针根本扎不进他的皮肤。
　　“其实我挺好奇，为什么你还能说话。”王潇抬起头看着微笑着的女人。
　　那女人的笑容一僵。
　　“胸口不闷吗。”王潇淡淡的说道。
　　人的精神力是有限的，当一个人全神贯注于某一件事时，也许会忘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她渴望看见王潇惊讶的样子，却忘了自己的胸口，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上了王潇一拳。
　　有点难受。女人眉头一皱。
　　“如此规模的行动，是你们策划的。”王潇走向那个女人。
　　“是吧。”女人说道，“告诉你也无妨。”
　　“那个监控室里的男人，就是你们老大。”王潇握紧拳头。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不是。”女人说道，“他不过是这次行动的头儿罢了。”
　　“哦。”王潇在吐出这个字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
　　“你打不过我。”女人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王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刚刚从玻璃碎片中爬出来。
　　他感觉这个女人就像一条泥鳅。虽然这条泥鳅已经被他重击了不止一次，但她就是不倒下。
　　前所未有的难缠。
　　“你们找我干什么。”王潇还是那个老问题。
　　“这个人家可不能告诉你。”女人撇撇嘴，道。
　　“哼，无非就是摸摸我的底细罢了。”王潇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蔑视。
　　女人闭口不言。她只是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你们是华家的人吧。”王潇说道。
　　那个女人开枪了。
　　这次，她是真的瞄准王潇了。
　　王潇快不过子弹。他不能闪过子弹。但他可以避免子弹射中他的要害。
　　*
　　“你跳的挺高啊。”女人放下手中冒着烟的枪。
　　王潇低头看着自己汩汩流血的大腿。他的一跃，让飞向他心口的子弹打在了大腿上，而他与女人的距离也缩短了。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切磋，可以结束了。”王潇说道，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
　　“你们华家，真想成为飞云城第一大家族啊。”
　　血液从头上留下，盖住了王潇的一只眼睛。
　　一个女人，嵌在凹陷的墙体里，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这不可能。”那个女人惊恐地看着王潇，现在的她，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要喘上好几口。
　　“你想说虽然我的力量是你不可比的，但你的战斗技巧比我强太多，是吧。”王潇用手按住那个女人的头，脸上是苍白的笑意。
　　“我只想对你说，你这个蠢女人……”王潇那沾染血迹的破衣服下，是无尽的杀意。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都是渣！”王潇怒吼一声，一股气浪掀翻了一切。
　　一拳之后，那个女人的身形没入了墙体。
　　“该死，太冲动了，话还没有套完。”王潇说完，突然感到一丝疼痛，低头看向腰间，只见一根银针刺在他的身体里。
　　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王潇意识到了什么，这是那个女人的临死反扑吧。
　　“大意了。”王潇抬起头，看见了远处的电梯口。
　　门开了，三个人冲了出来。
　　*
　　血还在流。
　　小剂量的麻醉剂在发作。
　　大腿上的弹孔仍在隐隐作痛。
　　王潇一咬牙，看着远处的三人，将手伸向了大腿。
　　金属物体落地的声音。
　　“看来我发现了你们的秘密，你们打算干掉我了啊。”王潇无所谓地笑笑。
　　“来就来吧。”
　　*
　　人越来越多了。
　　王潇的头也越来越晕了。
　　现在有两条路摆在王潇面前。
　　要么在头晕眼花的状态下被抓住。
　　要么……逃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潇不是英雄，他不会为了那遥不可及的胜利堵上自己的性命。他不会为了一楼那几百条人命滞留片刻。
　　这就是王潇。
　　*
　　“他跳下去了！快追，抓住他！”
　　“靠，这可是三楼啊，说跳就跳了！”
　　王潇跳出了天飞·云城。
　　玻璃碎片落地的时候，一个沉重的身体也砸在了地上。
　　撞击的冲击力让王潇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经移了位置。
　　感觉要吐血了。他可从未如此狼狈过。
　　王潇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了几米远外的飞云河。
　　天飞·云城依河而建，同飞云城一样，它们都因水而兴。
　　差一点……
　　王潇的手抓住了河沿。
　　下去。
　　王潇对自己说。
　　可他的身体似乎不听使唤了。
　　突然有人踢了他一脚。
　　王潇滚了下去。他没有看清那个踢他一脚的人的脸。
　　碰巧的是，王潇正好落在了一艘小船上。
　　王潇抬手扯掉了船上的拴绳。
　　小船便顺流而下。
　　不管有没有追兵，现在的王潇只想好好睡一下……
　　*
　　我是谁？
　　我是王潇，对吧。
　　我在哪儿里？
　　在飞云河上？在一艘小船里吧。
　　今天发生了什么？
　　我跟一群歹徒搏斗？然后被那个臭女人的麻醉针扎中了吧。最后跳楼了吧。
　　那群歹徒和那个女人都是华家的人。
　　为什么他们有催泪瓦斯和麻醉针，甚至有枪？肯定是华家给的吧。
　　华家为什么要派人围住天飞·云城？
　　天飞·云城虽然只是一些小家族集资建造的，但也绝不是好惹的。他们怎么会这么大胆？除非，天飞·云城已经是他们华家的了。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名正言顺地派人围住这座地标级建筑而不吸引警方注意。
　　如果之前那些来天空之眼的人也是华家的，那么……
　　华家他们已经先后袭击了两个飞云城地标级建筑。
　　而剩下的那个……是白府？
　　白府是飞云城三大地标级建筑之一。白家作为全国最富有的家族，他们的府邸能成为一大地标级建筑也不足为奇。
　　之前，华家没有占有任何一座地标级建筑。
　　蔡家虽然也没有占有任何一座地标级建筑，但蔡家家主同天空之眼的老板交流甚密。同占有，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华家果然沉不住气了。
　　但他们为什么找我呢？
　　难道是为了控制我，然后对付白家？
　　是的，没错了。
　　*
　　王潇醒了，自己还在那艘小船上。
　　只是小船被岸边突出的岩石卡住了。
　　“在郊外了吧。”王潇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说道。
　　在王潇的视线里，没有一座高楼大厦，有的，只是一片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