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隐秘

　　初春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撒在房间中，不显酷烈，反倒有一丝清新闲适之意。
　　田凯按刀而坐，他对面是惬意倚在榻上的周瑾瑜，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润了润喉，他故作镇定地道：“这位姑娘，你既能点破我的身份，不知有何见教？”
　　经过最开始的慌乱，已经稳定了心神，说完他不敢大胆直视周瑾瑜美好的身姿，眼神只在屋中四处游弋。
　　除了自己身前的茶几，屋子还有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具，此外并无太多装饰，跟田凯预想中古代女子的闺房大相径庭。
　　不过眼前这女子也未必就是古代，说不定和自己来自同一时代！
　　他不动声色，等待着周瑾瑜开口解答。
　　“相公可恁的无情，妾身十年苦候，却换来如此相公如此冷遇，唉。”周瑾瑜语带幽怨地嗔道。
　　呵呵，戏真多……田凯不接茬，看她接下来如何说。
　　自从被她点破自己的身份，他瞬时就想清楚了自身处境。
　　不管手上的戒指把自己拉到了什么类型的世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世间一定存在常人难以匹敌的超凡之力。
　　而从周瑾瑜手劲儿就可以看得出来，自己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与其徒劳挣扎，不如暂且静观其变。
　　周瑾瑜斜着杏眼，瞧田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由窃笑道：“相公又何必太过紧张，你我夫妻缘法天定，懒也懒不掉的，做妻子的又怎会谋害亲夫呢？”
　　看你这副样子，分明是读过“入床龙西门庆”和“炕里白条潘金莲”的故事，我要是信你说的话，岂不是也成了“一头青武大郎”？
　　田凯连连被她调侃，浑身不自在，见她不说主题，又不敢露出不耐之色，只得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老僧入定之态。
　　周瑾瑜见他不接话，也没了调笑之意，把身旁锦被抓过，盖在腿上，显出一副长谈之态。
　　“既然相公心系正事，那妾身也不妨直言，相公可知‘末法之劫’？”她没有直接回答田凯之前的问题，而是反问田凯道。
　　这词听着耳熟，在他所在的时代，确有些教派有过类似的宣讲，不过到底何意，他也是模棱两可。田凯摇摇头道：“不知。”
　　“古时修士动辄捉星拿月，移山填海，而今道法不显，只余小道末术，若不是妾身出身道门，又常查阅古籍，也不会知晓古时修士竟有此等神通，相公可知这又是为何？”
　　捉星拿月？移山填海？田凯咂了咂舌，那正是不才在下向往的画风啊……
　　可是我又哪里知道这些，而周瑾瑜问自己知不知道这些，又说她出身道门查阅典籍，难道她跟自己不同，确实是出身这个时代？
　　亦或者是在他那个年代的隐士之流？
　　可看她年纪样貌，田凯宁愿相信前者。
　　若真有隐士，估摸着也是青灯一盏，形羸骨瘦，一纳麻衣；
　　亦或者仙风道骨、鹤发童颜、拂尘当胸、童子在旁，配上渺渺檀香，清风徐来，这才能配得上隐士之象。
　　看她这副样子，入得山去也是个抓和尚，擒老道，修欢喜禅的女妖怪，嗯，如此说来，出家也不全是坏事啊……
　　田凯这里胡乱猜测，周瑾瑜见他不答，似乎看穿田凯的想法。
　　轻啐了一口，捋了捋秀发，尽显美态，眼波流转：“我知晓相公之事，是七年前有一道门前辈，与妾身约定，要我在此处等候夫君，且要我转交一物与你。”
　　说着一晃皓腕，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一口古剑，剑长三尺六寸，剑身古朴，通体淡青，不知是何材质，似青铜非青铜，剑尖有幽光一闪而逝，剑柄两个篆字，铭曰“紫电”！
　　田凯刚见她手腕上一闪而逝的手镯就是一惊，千里户庭囊中缩影？亦或者纳须弥于芥子？
　　从来到此处，他就对超凡手段有所预料，但是当这种仙家手段，真正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如梦似幻般的不真实之感。
　　看到这把剑，再联想周瑾瑜提到的所谓“道门前辈”，田凯的困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重。
　　“呃，瑾瑜姑娘，还是麻烦你详细说来可好？”田凯没有接过那把古朴长剑，而是面色凝重地道。
　　“从妾身小时起，就常听门中长者感叹，天地灵机逐年稀薄之语。”
　　“而我门中有一长辈，生于洪武年间，于十年前羽化，在世前亦常云：当今神通不显，道法凋零。故门中自永乐年间起，就转道修武，自开武宗。”
　　“因妾身自小体质独特，似与典籍记述一道体相符，故被师傅带回门中后，除了习练武艺外，也被传授了吞吐灵机的法门。”
　　洪武年间？
　　假如田凯没有记错的话，即使是洪武末年，也不到公元1400年，再想自己目下所处的年代，大概是道光或者咸丰年间，也就是老道士保守估计活了四百多岁？田凯没有打断周瑾瑜，暗自想道。
　　只听周瑾瑜接着笑容浅浅地道：“妾身因自身体质特殊，又能纳灵气于体，故而得门中那位寿禄悠长的长辈看重，视为真传，时常有道门高士来访时，也携妾身也在旁，听玄门高真论道。”
　　“听得多了，渐渐对天地灵机稀薄之事也有很多猜测，不过查阅很多古籍也无所获，直到我那位长辈仙逝后……”
　　听到这里，田凯已经确定周瑾瑜不是所谓的“轮回者”同行了，不过还是有很多疑惑未消，点了点头，示意周瑾瑜继续说下去。
　　“那位长辈羽化后，世间多数玄门同道都曾派人前来观礼，不管路途远近，几乎都在同年前来吊唁。而此事已过后三年，门中竟来了一位老道士，自称海外而来，得知我那位长辈已然仙逝，大哭起来，直言我那位长辈错过转机，惋惜不已。后又见了我，在临行之前，嘱托我前来寻你，告知何年何日相公你必会转魂而来，而你手上那枚戒指，就是确认相公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