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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七日笺 / 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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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院中的树快要结果了,树叶很绿,很绿。
  不止一次的,他这么默想着,想要吟诗,却总找不出合适的腔调。只好在心中,一遍遍述着这句话,希望能够自然而然的,接出下一句。可是,树就这么长着,树干笔直得近乎夸张,一天天地从苗儿拔到这么高,一层层的树叶铺天盖地。那一句话,却从来没有第二句。
  他抬头看着这树,脑中关于从前的图景一张张从眼前晃过。
  只能在这一国之内闲逛。再强大的能力,再荣耀的权利,也终归,比不上游吟诗人的一张嘴啊。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从回忆中挣出。
  就快达到了吧?他抬起右手默默看着,青色的气旋在他身边浮现,渐渐发白,遂而湮灭。空间微微晃动,时间也似乎停滞——至纯的风之巫力,所带来的掌控时间之效。
  数十年来,他如吸食西域迭香一般,浸婬上古巫术,幻想着时光齿轮复位的那一天。如今,终于小有成效。他享受这感觉,这将要冲破束缚的感觉。那一天,定会是天空湛蓝,鸟儿欢鸣。
  只是没来由的,他看向那树。这树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他也乐于在树下修巫,他能感觉到,每次结束后树都成长不少。这树,应该不会是凡物。
  它毕竟是养子从西域带回来的。想到西域,他就头疼,那西域的族群,总是有不少吸引人的小玩意儿,和不少干扰空间中巫力的物品。如今他的风之巫力变得纯粹,那么受到的限制也就会更大。
  这力量,是上天的恩赐,也是上天的诅咒啊。
  他愈看这树,愈觉得心惊——它太高了,已经高过了城中最高的房屋,树叶也太茂盛了,遮住了大半个皇宫。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呢?
  没等他细细思索,四周的空气便搅动起来,树叶噌楞楞地抖出一片杂音,树干上若干符文隐现,绿色的光芒从树的每一个缝隙射出,又在一瞬之间被吸收回去,随后空气也变得死寂。
  这一切太快太快,他也仅来得及控制住自己的巫力不外泄罢了。而此时,整个院中都已失去了风,沉寂中万物都化为了沙石。而树上,一个血红色有着死人面孔般的果实长了出来,无风自动,隐隐有哭泣之声。
  同样毫无征兆地,一只手在他肩上快速滑动,封印了他体内的巫力。
  是养子。
  【北】
  “我叫北,生于沙城,长于沙城。为什么叫北?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汪二财。汪二财是谁?拜托好奇害死猫,你晓得?”我看着阿雅,无奈地说道。这孩子问题太多,话比我都多。
  我叫北,大之北。汪二财说,我是他捡来的,取个贱名好养活。谁知道呢,以前的事我又没经历过,万一他是人贩子呢?这个吝啬鬼,怎么可能收养个孩子。
  “你应该称我为商人,大中独一无二的……闭嘴,我才不是最穷的,买下你之前我比汪二财富有。我是沙城中独一无二的商界新星,潜力无穷,未来无限。好了,闭嘴。我不是小贩,我叫北,是个商人。”阿雅的话真是太多,我估计给她个三、四天,她能把沙城上下数百年的历史都问明白。
  阿雅不是谁,她是一颗种子,是玉灵树的种子。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玉灵树是什么——至少现在不知道,我俩还在互相认识的过程中。
  “你问我怎么买到的你?嘿,终于问到正题上了。”我清了清嗓子,将她放在桌子上,“听好了——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从街头布衣派第十八代亲传弟子那里花了数枝黄灿灿的铜币,买到了一个西域神秘传说中无比珍贵的传世宝袋。那个夜晚,我打开了袋子,映着月光,你散发绿光。我想,天哪!这是巫神的恩赐,我要把这颗种子煮了汤,一定延年又益寿。活到沙城所有人都老掉,我就是全城最有威望的人。那时候……什么?你觉得扯?好吧,真实情况是这样——我从街头那个流浪汉手里花了仅有的五个铜板买下了一只破破烂烂但据说是有好东西的袋子,打开后却是一些全买了都赚不回本的破烂。但是我看到了一点绿光。要知道,除了西域,大里可没有绿色的东西。我当时很高兴啊:哇靠,回本了。但拿出来一看,只是个种子,就准备炖了汤……沙城里长不了绿色……植物,对,长不了绿色植物,一个西域商人说的……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能告诉我玉灵树是什么吗?”
  我停下了话语,喝了一口沙茶,细碎的沙粒滑过喉咙的感觉真是痛快。其实我没说的是,当时就算是她会说话,是绿色,我也会吃了她。但是吧,她被我扔进锅里过程中的咆哮让我改变了主意。
  丫的谁把老娘扔进袋子里的?又闷又热,天天就只能睡觉!嗯?你是谁?放开你的脏手!哎呀!这年头没有水的,洗不了澡!不要把我弄脏!!喂,你什么表情,饿死鬼转的吗?老娘不是豆子!放手!不要!啊!烫!烫!烫!
  当然不全是因为这些话,是因为正好汪二财养的狗被沙城中的野狗追到这里撞门而入翻了我的锅,而这豆子呜呜哭起来,让我软了心肠——我这个人就是太善良。
  你叫什么?
  阿雅。
  交个朋友?
  滚。
  嗯,这就是我们相识的过程。
  好了我该走了,离开这沙城。汪二财不肯借钱给我,只扔给我一摞饼,冷笑着说:自力更生。饼子当我报你救犬之恩……钱,您不是商界新星么?还欠着小民几十文钱呢……嗳,多会儿还?
  这沙城我是待不下去了,我要去王城,西域商人说那里遍地都是黄金。
  汪二财……你等我发达了……
  【江南】
  或许我只适合当一个牧沙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茶饱饭足,无忧无虑。而不是当一个蹩脚的游吟诗人,作着不入流的句子,在这无垠的大上晃荡。可是,在爷爷去世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该离开了。死,或是生,都不应留在那里。
  也许我应该去王城,听说那里有我家族的旧居,在那个有风的年代里,似乎我的家族也极为庞大,只是时过境迁,如今只剩我这一脉,我这一人。
  风,什么是风?我不知道。也许爷爷会知道,可是,爷爷已经不在了。陪伴我的,只有这漫天的沙。
  也许祖辈们居住的那块地是大中最平静的地方了。一路走来,外面的沙是这么的炎热,这么的恐怖——各种野兽在上面奔跑,脚下时不时有暗沙涌动。
  我想念我的沙了,它们一定也很想念我。
  只是,爷爷要我找一块沃土,把王赐的玉灵树种子种下,把结下的果实献给王。那样,我便可以在王城有一处居住之所了,说不定王还会把那片大中我们居住的地方赏赐给我。那样的话,爷爷就不算是埋在外野了——毕竟那里离王城太远。
  玉灵树,听爷爷说,是神物,可以使周围的空间紊乱。也许是因为有返老还童的功效吧?不然王也不会需要它。事情传了这么多代人,已经不是很清楚了。爷爷可能还知道些什么,却不肯告诉我,刻意偏转了话题。
  一切到了王城后,都会清楚。
  我相信。
  【北】
  “阿雅,你饿了吗?忘了,你不会饿。”
  这样沮丧的话语每隔半个时辰就会重复一遍。我快饿疯了,王城太远,我的饼已经消耗殆尽,走了多月,也寻不到沙城的位置了。
  到了此地,连沙鼠都失了踪迹,只有铺天盖地的沙,还有我的几个鞋印在这沙上印着,一深一浅的向着来的方向。又渐渐被两侧的沙自然滑下而填满。
  见鬼,真是回不去了。咦,那里有个木屋?
  我愤愤地踢着脚下的沙,却不经意间瞥见一个小木屋。终于到了有人的地方,这该死的大除了沙城就再没个人类聚居地了吗?算了,不管了,借个宿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于是我便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合成一步,一路小跑,连蹦带跳。身子仿佛轻了许多,饥饿也消散不少,高升的太阳是多么明媚它的光芒是多么温暖,这些饥饿的日子里我忽略了多少来自它的温暖——但不再会了,我又一次感受到它的慈爱,我将要填饱我的肚子,继续在这暖阳下赶路,去往那繁华的王城。
  额,有人吗?我是一位过路人!能否借宿休息片刻?
  纵然我将门板拍断,也无人应声。我不是故意的,是这门板太过脆弱,一个快饿死掉的人怎么有力量将它拍断,是吧?嗯,就是。
  门板摔成三块裂在地上,一张字条从门框上落下,纸面光滑细柔,和汪二财那条狗的毛摸起来差不多,也似乎与沙城城主手中的据闻收集了大所有游吟诗人的那本书的材质一般。我站在门框口打开字条,字条上的话让我有些欣喜:
  主人外出。但想来可能会有游人经过,所以留下一些饼在正厅,希望过路人按需食用,余下的饼子供其他可能路过的人应急之用,谢谢合作。
  另:1、门板老旧,轻开轻合,若已经损坏,正厅中央有条备用的门板,更换即可
  2、帮我打扫一下屋子,谢谢
  有吃的啊!我冲进屋内,木屋无人居住已久,厚厚的沙灰盖在每一个角落,以及每一处暴露的地方,只有一张桌子放在正厅中央,所幸饼子已用罩子盖上,没有沾染这些东西。正厅四周每一处门都被锁子锁上,一片门板斜靠在入门的右侧墙上,门板太过于薄,以至于阳光照射所投下的影子也有些虚幻。
  这个木屋的主人脑子里是缺一根筋吗?字条夹门上给谁看?上个锁就能防盗?门板这么薄再推烂怎么办?算了,不管他了,先让我吃上几口饼。
  “喂!不要吃!喂!喂!喂!你……”阿雅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惊慌失措的大喊着,企图让我放下饼子。
  怎么可能随她愿呢?再饿几个时辰我连她都能吃了,到那时哪管以后有没有人陪我说话。
  于是在她的惊叫声中我吃掉了两个饼,神奇的饱了肚子,还没有噎住。打了个悄无声息的饱嗝,我开始打扫屋子。一边清理,一边问道“怎么了?”
  阿雅的语气中充满了哀悼的意味,那话语像是在安慰将要去世的病人:“你完了……那饼子被另一个玉灵树的气息沾染过……你死的时候把我装回那个口袋让人捡走就好……我会在日后的岁月记住你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有玉灵树的气息怎么了?”我擦掉桌上的灰,将她自衣袋取出放在桌上。和自己前胸脯说话的感觉太过于诡异了。
  “你再遇到那颗玉灵树的种子会被当成树肥的。想一想,数不尽的枝条从你身中抽出……”她碎碎念起来,仿佛自家养了多年的狗迫不及待的要跑到别人家成为狗肉煲一样。
  “什么意思?那我带着你岂不是更危险?”
  “喂!”
  “算了,算了。我还是带上你吧,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死了你就在我身上抽枝,发芽,长成参天的绿树,挂上一个‘参观一次五铜币’就好。”
  “你……”
  “哎——忘了把饼罩上了,都脏了……算了,我都拿走了。这大再见一个人不知几十年了……给他留两个吧,唉,我就是太善良。”
  “无知!”
  “闭嘴吧你,变成树肥总比饿死强,你这种子又不顶饱。”
  换上新门板,不管阿雅的叨叨,把她塞入衣袋,字条夹在门上,再次上路。
  妥妥的一次性就到王城,
  我相信。
  【江南】
  爷爷,我好像到了那时您说的沙江的边上了。您说得对,沙江真的不是古籍中那样有水流动,而已是我面前这样一个条形的深坑。可是,水真的是沙茶那样研细的沙粒样吗?为什么我没有在古籍中看到对风的描述?好想当面问您,可是您已不在了。
  对了,我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人,他们也需要和我一样,去王城寻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
  我,讲给您听。
  遇到的第一位,站在沙丘之上,旁边有一根直立着指向高空的长梯,站在梯下,看不到梯顶。他是一个抽着劣质烟土的中年大叔,脸上的胡渣似初生的草坪一样参差不齐,只不过沙中的草颜色黄而棕,他的胡渣,黑而油腻。
  他看着很闲适,目光中却又是远处的沙景,似是在等待什么,脚下有一个不规则的手挖沙坑,里面装满了金钱。
  我问他,这梯子干什么的。他说,穿云梯,上古遗物,与天同高,供人攀爬寻找远处的事物之用,五十金币一次,每爬五百阶便减一个金币。
  掉下来怎么办?我交付五十枚金币,一边问道。
  摔入沙中而已,死不了。他悠闲地又看向远处。
  我爬了五万五千五百五十阶,终于看到了王城,在西北方。那里是中唯一一片绿处。
  下了梯,他笑眯眯地递给我六十一枚金币。你不心疼么?我推回钱币,我只想去王城,不需要钱。
  心疼?他深吸一口烟。我不是商人,自然不是追逐钱财之人。顿了一下,踏了踏脚边的坑沿,但我朋友是,打小长大的朋友。他拿着不知叫什么的一个种子去了王城,说是求王给他一个在王城卖东西的批证——开玩笑,王城已经几百年不对外开放了,只有王征召的人和更西边的外域人才能入内。王城虽大,却不属于我们这些平民啊。再说,一个种子有什么用。对,就是这个样子的种子。
  他看着我拿出的玉灵树种子,十分肯定的确定到。那么,你也是要去王城的?
  算是。我收回种子,点了点头。你等了几年了?
  十五年,不止。他眯着眼吸了一口烟。
  他不是独享富贵了吧?我问道。
  不可能,我们是从小长大的,他骗谁也不会骗我。他又踏了踏沙坑。说好的,我在这里为他回来后发展事业赚钱。他一定会回来的。说到最后,声音小了下来。
  “再见,也许我该去趟王城。”
  再见。我心中默念,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继续我的旅途。
  遇到的第二位,是个少年,略显稚嫩的脸上嵌着两颗茶色宝石般的眼,在耀阳下散着柔和的光芒,面容清秀的如女子一般。他就那么站着,站在沙丘之上,目光坚定,脸庞坚毅。
  我知道,他也在等待,等待着他所想要的结果。
  你好。我走前去问道。你在等什么?
  少年喉头滚动,喉结上下游晃,嘴唇微张,舌头打转似的在口中绕着。良久,才冒出一句。你……你好。我……我在等我的哥哥。语音渺渺,看是已受饿许久。我翻出包中留作备用的饼,放在他手中,他却一把扔开,退了几步。哥……哥哥说,陌生人给……给的东西不能吃,还有,你——是谁?
  我叫江南,你呢?我捡起饼子,放回包中。少年从沙丘另一边的阴影处拿出食物吃了一番,才回答道:哥哥叫我小卜。
  唔……小卜你哥哥是干什么的?我问道。
  他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又退后一步。我哥哥——会是王的大将军,他的名号会响遍大每一处角落,哥哥说了,等他通过王的考验,他就会回来接我,和他一起受万人景仰。你别想打我主意,小心我哥哥回来收拾你,哼。
  是拿着这个去的王城吗?我拿出玉灵树的种子。
  少年先是发呆,而后惊喜万分:对!是它!哥哥说我若是有了它,也可以接受王的征召!而后目光又暗了下来:十年了,我等了他十年。
  不去找他吗?我收回种子,低声问道。
  对,我要去王城。少年目光又坚定起来。我要问他,为什么不回来。江南哥哥,你能告诉我王城有多远吗?
  一直走,总会到的。我说着,想起那首没有落款的《送别》一诗中的一句:
  送你至南山北海,人已不再;梨花落了枝头,腊梅盛开。
  也许诗人和我一样是个不入流的可怜虫吧。我不知道,只是回过神来,少年已离去。
  我想我知道王为什么要用玉灵树种子为信物了——只有它与王城,在沙的万物中是绿色。
  遇到的第三位,是一位美妇人,她的美已经不能用言语所修饰,所有描述美人的词用在她身上都显得那么的合适,可是所有的词加起来又不足以描述她美貌的万分之一。
  她是巫神的杰作,她是大的珍珠。而此刻的她,眼怀憧憬,望着远方,远方指向那紧闭城门的王城。她是在等她的丈夫吗?她的丈夫真让人羡慕。
  我努力不去看她,怕目光深陷她深褐色的眼眸,只好一同和她看向远方,看向王城,问道:美丽的女士,您的丈夫一定是位人杰吧?
  三百年前,他受征召离开,王要命他为丞相,他会权倾天下,佐王行政,这是他的梦想。她看着远处。他说他会回来接我。
  多少年?我不敢相信的问道。
  三百年。她淡淡地回答。
  可是三百年……我突觉这话语不能说出口,后半句的“他怎么可能不回来”也化成一句:值得吗?
  值得。她低头,幸福地笑了:为了他,什么都值得。
  你应该去找他!我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话脱口而出不复回。
  她呆住了,转身到:他以前也是个游吟诗人,那时的他,英俊而富有才华,而我从旧王手中夺下。现在的王……应该不会为此事为难他……再见,也许我应该去看看。
  说罢,迈步就走,速度很快,步子很大。
  你……怎么知道我是游吟诗人?我向她的背影喊道。
  因为——你和他一样爱管闲事。她回答,身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但你不如他。
  是啊,我只是一个见了漂亮姑娘都不会唱歌的诗人,想必王也不会需要我在王宫中吟诗,我也许只适合牧沙,把种子交给王,我就回家。
  家里有我的沙。
  【北】
  阿雅不理我了,我在木屋中应付的话语让她十分不开心,最多一句回答也仅是“哦”“啊”两字。真是个小心眼的孩子。
  “我说,”我拿出阿雅,“你闷不闷?多少天不说话了。”
  没有回答。
  “呦呵,小孩子脾气挺倔。”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只有我们两个人……额,一人一种子。这种情况,她居然不说话,简直是在破坏赶路的效率。
  抛种子!哼,这是我想到的最好酷刑。当年我被沙城那些人在狂欢会上抛来抛去的眩晕感至今都没有忘却。
  “说不说话?”我发出最后通牒。
  没有回答。
  ……
  当然抛的结果就是她哼哼唧地哭了……我的错,一颗种子也如此爱哭。
  我佯作镇定,摆出一副邻家大哥哥的慈爱面孔,轻咳一声,缓缓问道:“咳……对不起。其实在不饿的情况下我很乐意知道你和那颗玉灵树……种子的区别……是种子吧?木屋里没树。”
  “是种子,”她停止了哭泣,一本正经的说道,仿佛刚才哭的那个不是她,“那颗种子成熟了,我还有三百年才成熟。”
  “人只能活两三百岁哩,看样子我见不到你成熟了,玉灵树成熟了才能种?”我插话道。
  “拥有玉灵树的人能活两千岁。你应该庆幸,你这是大赚。”她顿了顿“成熟的玉灵树种子就可以决定在哪里长了啊……不同的地方长出来的玉灵树会有不同的能力。”
  “那一定是从人身上长出来就成了人,从玉上结出来就成了玉……果然是灵树,你的老祖宗一定是选择了在玉上生长才有了你们这名字。不要唬我了,照你的说法三百年一到,你成熟了,我就该见巫神他老人家了,哪里去活那一千多年?”
  “愚昧!”她一下子炸了锅“能不能好好说话?谁要你这种人做树肥,话多人又傻……总之就是我说的那些,其他的……说太多会受诅咒的。”
  “什么诅咒?”是传说中巫师的能力么?一定很厉害。
  “说出玉灵树是什么和听到玉灵树是什么的人都得死。天谴而死。”她又一下子严肃起来,话语凝重。
  真是个好借口,然而我不得不信。
  “然后呢?”
  “然后什么?”
  “有关玉灵树的,说出来不会被诅咒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吧?”
  “知道那些干什么?”
  “无聊啊~雅姑娘。比如说玉灵树能活多少年……有多厉害……还有……总之就是这一类的事情什么的。路途遥远,行而无味,更添疲惫,讲个故事激励一下人心呗。”
  “唔……玉灵树是与天同寿的——”她拖长了音调,不尽的自豪。“我和你说啊,据说原来大叫风之国的,然后有人带回一颗玉灵树种子。之后不到一百年,大便初步形成,一直到现在这种样子。”
  “是吗……我不信哦。”我略带调侃的回应着,带着三份信许,暗自咂舌——如果真是这样,玉灵树未免太过可怕。
  “当然是骗你的啦……”她低喃着,语音含糊,看来又是要睡了、
  我撑了撑上衣口袋,敞开些许空隙,然后继续赶路。
  能活两千岁的话,玉灵树可真是好东西……幸好我离开了沙城,要不然,被人知道了我性命不保啊。
  还是继续去王城吧,遍地黄金的地方想必不会缺一颗种子。
  毕竟谁会要一个这么具有不稳定因素的“灵物”。
  也只有我这个大善人了。
  对,没错,就是这样
  【江南】
  牧沙丈上,滚滚复前行。无风无雨时,无云无水处。
  唱着自编的打油诗,我踏在沙上。这些没有生命的颗粒,不能称之为“沙”,而更应称之为“荒”。真正的沙是有生命的颗粒,能在牧沙人的指挥下繁衍、迁徙的可爱生灵。
  它们的躯体是可以做成沙茶和沙饼的。
  咦?那里有人牧沙?
  走近,是一位老先生,花白的胡子,手中持着一根巫杖。
  莫不成,是巫师?心中带着疑惑,我上前问到:“老先生,您是牧沙人还是巫师?”
  “巫师?没有风,怎么施展巫术?”他晃了晃手中青色的杖子,那颜色也许代表着风吧。他笑着,古怪莫然:“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卜一卦……呐,若是离开后有位少年躲着你,那么这个孩子便是你命中的贵人了。”
  他将杖子夹在腋下,手指向面前活动着的沙,说道:“你牧过沙?这玩意儿繁衍的真快,这些沙我都用不完。你要吗?”他满脸惬意的笑容,看得出来,他很享受。
  我摇头示意不需要,又和他分享了我的牧沙方法。顺带问到:“老先生,你知道玉灵树吗?”
  “本不存在的灵树,就是这样。知道多了,会遭天谴的。”他不愿回答太多。低下头像是在考虑着我的方法的可行性。
  猛得,他似乎是想起什么,扫了我一眼,继而大怒:“我讨厌游吟诗人——滚!”
  我想起了爷爷,在得知我从师一位游吟诗人后,也是这样轰撵我。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爷爷早已不在。老先生似乎是用巫术阻隔了我,我不能够返回一步,只能向王城走去。
  他真的是一个巫师。
  【北】
  我经过了一个长条形的深坑,那里有一长串脚印,我跟了上去,其一,这可能是我找到活人的唯一方法;其二,兴许我找到那人后,可以向他兜售些什么,赚些小钱。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阿雅说她感受到了那颗在木屋中停留过的玉灵树种子的气息,以及许多与它同源的气息,让我小心行事。我问她有多远,她说,很远。
  那你害怕什么。我唠叨了一句,脚步不停地跟着地上的痕迹。
  走有人走过的路总是走得很快,不几日,我便见到了走出沙城来第二个有人居住过的小屋,只是这屋已经破烂,远处有一根梯子样的东西竖在地上,直入高空。我便走到了梯子下。
  梯子下有一个沙坑,坑中填满了金币。
  是谁留下的?这么多钱,还是金币。主人已经死了吗?还是那位前行的人嫌累赘而扔下的——毕竟,最上面的几十枚金币还有着不久前被人摩挲过的淡金光芒。真是可爱啊,如果不是阿雅说钱币上有玉灵树的气息,我就要抓一把了。
  前方的路分为了两条,两条不属于同一个人的脚印踏成的路,该走哪条,我不知道。
  或许我应该爬到梯子上去,看看路。反正沙里又摔不死。
  我向上爬,在六万多阶时,我终于看到了远处——低处看远方时只有黄色的一片,而此时,西北方,有一块绿地,大中唯一的一块绿地。
  那里有棵玉灵树。阿雅说道。不是种子,是成树。
  呵,代表什么?我眯了眯眼睛,站在高处看不到脚下,下方的梯阶也缩成一个小点,不去看,感受或许会好一点。
  至少不会晕。
  一个可以活至少两千岁的老怪物。她有些生气我的态度。已经长成的玉灵树仅仅是一颗玉灵树罢了。
  我慢慢地向梯下爬,一边地问。意思是成熟的种子是玉灵树里最可怕的?
  随你怎么想吧。对了,那里也许就是王城。我睡了,明天见。她哼了一声,兀自睡着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装睡的人,你永远叫不醒。
  我也不再管她,确定方向,向绿地进发!
  既然远行,就要走一条没人走过的路。王城日后再说,赚钱之事更为要紧。那两个商机可是在向绿地前进。
  我早就和汪二财说过,沙城一定不是在大最北,只不过是他没出过沙城。
  嘿!不知他若是知道这里有一沙坑的金币,会不会高兴得背过气去见巫神他老人家。
  【江南】
  我还是停留在老先生这里的不远处,每天都尝试着靠近老先生,可是却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挡着。什么东西都能经过,但却除了我。
  我想问他,风息在何时?
  我想问他,有风时的大是什么样子?
  想问许多许多,那一道屏障却阻挡了我的一切,包括每一个在空气中传出的音节。
  也许是我好奇心太重了,本不应问那么多。
  也许我该走了。
  “为什么沙和我们一样有生命,却不能说话?不能进食,却能够繁衍?”我最后问了一个问题,这是我这几天数千个问题中的最后一个。
  也许——不,是我不可能得到答案了。我这样想着,转过身,向王城走去,王城离这里不远了。
  空气中却传来一句苍老的回应,没有方向,没有感情,只带着浓郁的时间的气息:“数百年前,大是一个有你所无法想象的各种生灵、事物的国家,可是因为一些原因,有生命和无生命的都变成了沙。如此而已。”
  那人呢?我不愿再问,心中默默告诉自己,人的存在,已是最好的答案。
  我冥冥的感觉到,王城,似乎是大形成的根源。
  或许我要到了才知道。
  咦,那个少年是谁?
  【北】
  离绿地不远了吧?大中的方向真难判断,如果不是阿雅找回另一颗玉灵树气息指向的路,我便又要折回出发点了。
  哈!我看到了,一位老先生在不远处……牧沙?!我的天哪!那些沙子是活的吗?不行,我要去看看。
  没等我靠近,老先生已经抬起了头,笑盈盈地挥了挥手,亲热的像见到故友:
  “你来了?”
  “我……来了。您是——巫师?”我指着那些活沙。它们像阿雅,普通沙子的外表,看着却让人感受到它们的快乐,没有面貌却能感受到它们的情感。
  “它们本就是活的。大中的食物都是由它们加工而来的。你不知道么?”他挥了挥手中的杖子,很平淡的说到。而我却心乱如麻。
  “你是说,所有的一切食物?“难道那些所谓的动物并不存在吗?——汪二财告诉我我们的食物都是在专门的农场里生产,难道他在骗我吗?不对,大中不是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动物吗?
  “都是沙子,自从风消失后,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沙子构成的。能用沙子施行巫术的人将它们改造,加工,糅合,努力还原有风时的样子。”他将杖子拄在地上,看着那些欢快滚动的沙子。
  风,阿雅也曾提到过风之国,是指大吗?“那……风之国是指大么?”我问道。“人呢?是沙子构成的吗?”
  “风之国?呵,你听说过?大原本就是风之国——可能大的面积更大些,但是,风之国的人口绝没有现在这样稀少。至于人是不是沙子,你应该问你自己,你愿意认为是什么,那就是什么。也许是沙子,也许不是——我并没有杀过人。”他悠闲的说着,眼睛盯着我,饶有兴趣的目光使我浑身发毛。
  为什么风之国会变成大?我问了,得到的答案是:
  玉灵树。
  “一种本不存在于这里的灵树”,老先生这样说道,“它使人对其有莫名的喜爱之感,也许这是它为生存而进化来的天赋,但不可否认,一棵长成的玉灵树,可以改变一处的空间构成,就如现在的大。”
  但更深入的话,老先生没有再言,只是一句说得再多会遭天谴。——和阿雅当初的话如出一辙。
  我想我该走了,我已经了解了足够多的事情,没料老先生又问起了我问题:“你是去王城的么?我感受到了你身上玉灵树种的气息。”
  明明知道他在套话,看着他那慈祥的脸庞,我却莫名的想起了汪二财,不自觉地脱口道:“王城在哪里?我只是要去一块充满绿色的城市。”后半句话被我咽进肚中,冷汗渐起,他是个巫师无疑了,只有巫师才能这样轻松的套话。但是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阿雅的存在——尤其是这样一个对“玉灵树”三个字所代表的事物态度莫名的巫师。
  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但转瞬便又是早先那种饶有兴趣的表情:“她是你什么?宠物?”
  “她虽然不是人,但也不会是宠物。”我有些生气,语气不由得加重“我们是朋友。”
  话出了口,却忘了为何会生气。只是冷汗渐起。
  对一个巫师发横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既然不是,你在怒什么?是朋友吗?”他像是听评书一般听得津津有味,也不恼,“可是你说的话有人不这么想。”见我又快发脾气了,轻咳一声,继而说道:“好了,不逗你了。我确实是一个巫师,也曾是一个国王,但是因为一些意外沦落到这里。你要去的绿地,就是王城。”
  我点了点头,证明我在听,示意他继续说,脚却向外偏了几分——若是他记恨于我……我打不过也只能跑路了。
  他仰起头,眼中映满回忆,手中的杖子一挥,那些活沙便构成了一幅幅实体画面。“我的养子——如今的王,在四百年前历练后带回一株玉灵树幼苗。当年的我并不明白此事的后果,等我明白时,已是被废了多年的旧王。当年与我一起被放逐的丞相,在一个安稳的地方定居——也许一会儿你可以遇见他的后代。而我,悄悄回到这里研究玉灵树和时光之术,一种可以回到过去的巫术。”
  “那颗玉灵树改变了风之国,风之国成为大。你通过多年努力明白了如何扳倒新王。用时光之术回到从前,阻止新王获得玉灵树。对吧?”我衣袋中的阿雅突然说起话来,“可是北一没有巫力,二也没有义务为你的王位犯险。你不过是个已经衰老的风巫。”一个“风”字咬得特别重。
  老先生看了我的衣袋一眼,那模样仿佛看穿了一切,我的心跳登时停了一拍,“我还有些巫力,可以支撑你回到四百年前,那个时期我的养子的身体经不住你用穿越时空所剩下的巫力进行的随意一击。”说罢便再挥杖子,一枚沙漏从空中浮现,落在他手中,又一挥杖,一条沙子凝成的链子出现,他将二者穿成一个项链,没等我反应便挂在我脖子上。
  做完一切后,杖子便化成了沙子从他手中一块块掉落,他也像又老了数百岁一般,佝偻了身子,我这时才发现,周围有一圈透明的屏障一片片破碎。
  “那将是你的王位,臣民也将是你的臣民……”他顿了顿,“我不想他们像现在一样在大中苟活,没有知识,没有希望。”
  可是我从小就只有汪二财愿意搭理我,如今也只有阿雅作陪——甚至严格意义上说,阿雅只是颗种子。我为什么要为那些与我并不熟悉的人拼命?我迷惑的看着他,刚一张口他便接了我的话音:
  “有时候,人们欺骗了你,伤害了你,你厌恶他们,你远离他们。但你深深的知道,只要将他们教化,一切都不会发生,而如果你有时间回到从前,对这些事进行改变——你将会被你所做的一切所带来的善果所感动,你会发现事情会变得好一些,并不会如之前那样糟。难道你不想看一看风之国旧景的美丽吗?没有风的大,是不会使种子成长的。而你的种子成熟了不种会失去灵性和智慧的,你忍心么?”他重重的咳了几下,一大段话说完后,他的身子越发佝偻,“珍惜你所有的,别在以后后悔。去与不去,全取决于你。”
  话音刚落,他便开始化为扬沙,在消失前挥了挥手,嘴巴张大说出最后一句话。
  “再见。”
  我知道,他离去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我问阿雅,她比我的见识要多许多,也许我就是老先生口中的没有知识和希望的大人——我并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只是单纯的想离开沙城,到外面看看。至于经商,在没几个人类聚居的地方的大上,卖什么都比不过有先进工具和便宜货的西域商人。
  “对,或许也不对。人类消失大半,知识已经断绝多年,但是没有希望是不可能的,或许你应该去王城,了解更多的真相。”阿雅说道,“其实他并不了解玉灵树。他以为他明白了,但玉灵树,比他想的还要可怕。”说完后,她又匆匆补了一句,“那边的少年身上有那颗玉灵树的种子,小心行事。”便寂下了声音,不再言语。
  人们总爱吞掉一些问题的答案,不老老实实的回答。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想这一趟王城是非去不可了。
  我看了远处那少年一眼,径直向王城走去。
  【江南】
  爷爷,王城到了,这里真的很壮观。
  我看着不远处高大的城墙,心中默默说道。
  刚刚那少年只看了我一眼便走了,似乎也是来王城的。他也是应征者?那三位可能早已进城?
  所有的人都来了?我看到周围新新旧旧的几串脚印,穿入城中。我也该进去了。我心中想着,走近城门。
  “您回来了?丞相。”守门的几位士兵向我问好。
  我受了一惊,看着精致铠甲下英武的脸庞,看着城门上挂着的刀与巫杖交叉的城徽,有些发懵:“丞——相?”难道丞相与我长相相像?
  “呵,忘了。你是丞相的后人?”站在最前的士兵笑了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算……是?”也许这样说会让我进去?
  “那么你叫江……”
  “南。江南。”看来我的祖上是丞相无疑,“你们是巫师?”
  能活这么久,不可能只是个凡人吧?
  没想士兵们都笑了,笑得落寞,哀凉:“当然不是。只不过王城里的人不会死罢了。”
  “只能一直活,活到天荒地老,海枯山合。”一位士兵接着说。
  “海?”如果说沙丘是山,海是什么?
  那士兵一怔,偏过了头,“那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快进城。”
  我只好进入城中,回过头,发现几位士兵已然红了眼眶。
  也许他们想家了吧?毕竟生命已不朽,那么兵役也一定无限延长了。
  【北】
  王城里似乎与外边不一样,空气中有些异样的蚀骨感觉。阿雅说这是水汽,头顶上那乌黑黑的一片是雨云,会下雨。
  果然如她所说,下雨了,那么多我从没见过的透明颗粒从高空中打落下,打在身上怪痛,我龇着牙赶到王宫门前避雨,顺便见一见所谓新王。如果可能,就按老先生的遗志去做,如果王如阿雅所说比想象的还要可怕,我就只能用这沙漏逃生了——似乎不管怎样我都要用它。
  王宫前,还有几人在避雨,一位中年人,一位比之前遇到的那位更年轻的少年,还有一位美妇人。我打了声招呼,便站在了一边。离得有些远,一是要与阿雅交流,二是阿雅说他们身上有那颗玉灵树种子接触所留下的气息。安全点为好。
  这王似乎不是想见就可以见,架子还蛮大,雨将要下完才打开宫门,让我们进去。
  那就进吧。
  王宫内果然不同,阿雅唠叨的说着各种我认识不认识的名词,各种颜色的名称。把院中的东西都说了一遍,这通往内殿的路才走了一半——王宫是有半个城大么?不过那中年人和少年也是听那妇人讲着院中事物。她大概是一个巫师,在大形成之前就存在着,对这些事物了如指掌,如果不是看她一身大装扮,与王城的格调不合拍,我会认为她便是王宫中的妃子,王后之类。毕竟她是那么美丽。
  终于到了内殿门口,引路人撤到一边,任我们推开大门。
  殿内,两位少年对立,一位脸白的可怕,另一位则是我路上遇到的那位少年。
  白脸少年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傲然道:“报上你们的名字,我的臣民。”
  和他对立的少年说道:“江南。”
  与我同行的中年人,少年人,妇人也一一说道:“沙辛”,“阿卜”,“梓榆”。
  而我也脱口道:“北。”
  这一定是巫术,和老先生对我使用的巫术相仿,可恶——
  听到我的名字,那位叫江南的少年看了我一眼。有什么好看的?不就一北一南,一江一吗?
  这个宫殿有些奇怪,阻隔了一切,包括我与阿雅,她已经许久没有说话。
  咦,阿雅呢?
  【江南】
  我进入宫殿了,这张面容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王很厉害,在我手中紧紧攥着的玉灵树的种子,走向内殿时便在手中消失。进入殿中,王抛弄着那颗种子,向我说了声,“欢迎”。
  王没有我想的那样高大英武,只是一个脸庞煞白比我看起来还要年轻的少年。
  “真可惜,不是玉灵果。”他遗憾地说道,仿佛在和一个死人说话,让我浑身不适,“我曾给过你们家族机会,可你偏偏要来送死。”
  莫名其妙的话,让我打了个冷战,难道说……
  他似是嘲弄,自顾自地说:“我的玉灵树缺肥了,你们却正好送上门来,给你们希望,你们却要自己走向绝望……呵,另一颗玉灵树的种子,真是意外收获。”他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个比我带来的玉灵树种子还要饱满,美丽的种子。
  那个少年?我脑中闪过一幅画面。那个与老先生交谈过的少年。
  正在这时,宫门又开了,是我路上遇见的那四位!果真是!小卜还有中年人,妇人和那个少年。
  在王的问话中,我得知了他们的名字:沙辛,阿卜,梓榆,北。
  北,北,生在大之北吗?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太长,他发现后回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是……慌张?
  王又抛起了种子,语调一如我进来时那样,淡淡一句,“欢迎”。
  他看着我们,我们也看着他。突然北一声大吼:“你把我的阿雅还给我!”冲上前去。冲到王的面前,伸手要抓那颗新的种子。
  王冷笑,手中动作一停。我听到一声尖利的女音高叫“不要!”
  不是那位美妇人的声音,这声音更像是个女孩。
  难道,是那颗种子?
  【北】
  阿雅,不要怕,我就来了。
  这个所谓的王,他的手中抛着阿雅,如同抛着沙粒一样毫不在意。
  可恶啊!
  我一把抓住他手中的两颗种子,却听见阿雅一声尖叫:“不要!”
  不要?什么?
  我呆了那么一瞬,掌心一阵刺痛,一根绿色的蔓条从我手中抽出枝芽——是江南那颗种子!
  我不自觉地松开手,阿雅掉落到地上。
  好痛啊,嘶——是谁?
  有人拔走了那颗种子,他是——江南?!为什么?
  一条条绿芽布满他的右臂,向全身蔓去。他的种子,不似阿雅吗?
  他呲着牙,笑着看向我:“不要……放弃你所拥有的啊。”话语间,他的下身也绽起了绿荫。
  “沙漏!阿风的沙漏!”妇人在背后大叫。
  什么?对,老先生还给了我沙漏。
  我慌乱的把沙漏放在他胸口,却想起老先生什么都未曾说。
  可恶啊!可恶啊!
  【江南】
  这年头巫师真多啊。
  北的种子是巫师赋予生命的吧?女孩子的声音,很好听。他不顾一切冲上去的样子真像当年把我从沙鼠潮中抢出的爷爷,那颗种子一定对他很重要吧。
  对不起爷爷,我想起了你,所以我帮了他,不要怪我不珍惜生命啊,呵呵。
  那妇人也是巫师吧?和王对抗巫力,阻挡王接触我身上这些枝条。
  家族视若珍宝的玉灵树种子,是以人为树肥吗?
  王一开始的话我好像懂了。
  有玉灵树在那个门背后吧?
  我感受到好多和我身上一样的气息。
  北放下的沙漏,是老先生的吗?
  好熟悉的气息。
  爷爷,我快变成一棵树了。
  我在王城,
  我们的故乡。
  【北】
  我再也不想到这个王城一次了。
  玉灵树就是一些长着人脸果实的树嘛。
  真不知道沙辛,阿卜,梓榆那三人哭什么。
  是因为人被玉灵树寄生后会变成果实吗?
  可是如果阿雅以后成熟了我该怎么办呢?
  算了,不想了。大原本就是大,时光逆转回多久前也没用。
  阿雅说是玉灵树吸走了时空中的风。
  玉灵树到底是什么,她还是不肯告诉我。
  随她去吧。
  也许像老先生那样,江南有办法恢复风之国。
  现在他是王,他读过老丞相当年的书,还有梓榆他们的帮助。应该可以吧?
  我要回去了,和汪二财炫耀一下,炫耀这些从王城拿来的珠宝。
  和那张行商批证,
  还有阿雅。
  我依旧是个小贩。
  【江南】
  爷爷,
  玉灵果长出来了,
  像王。
  我回过旧居了,
  什么都没有,
  不过,
  现在我是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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