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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时隔五年重返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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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零碎的记忆里,或多或少会留存一些无源追溯的故事,大多数是从老一辈的人嘴里流传出来,用来吓唬小孩子的,但是,无风不起浪,有些故事在七嘴八舌的谣传中就变得邪乎起来,就好像类似于半夜不要照镜子或者对着镜子梳头一样,你若真的想见到些什么,必然会见到,反之,未曾见到,也许是契机的缘故。
  黎萍在白心悟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她最后还是答应了一起回老家过年,由于这件事是临时决定,并没有提前商议,又恰逢春节,两人没有买到回家的火车票,只能乘坐长途汽车,他们简单的收拾了些衣服便启程了,来到了人山人海的客运站,白心悟初次见到这种阵势有些手足无措,头顶上方的大屏幕上用红色的字体公布出一些客车的班次,人声鼎沸的候车厅,几乎已经都快容纳不下,还有一些黄牛票贩子公然在售票厅拉客,每个人的目的地虽不同,但是回家过年的心却是一样的迫切。
  两个人挤过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候车厅,拿着买好的车票匆匆上了车,司机操着一口老家的口音说道:“你俩把行李全放在下面,别急,都有位置的。”白心悟安置好行李箱,也随之上了车,黎萍挑了一个窗边的位置,一言不发的望着窗外,神色黯然,白心悟可以察觉到她的不安和担忧,他气定神闲的坐了下来也没有吭声,直到车子缓缓启动,她才勉强的有些反应,车子行驶出市区,走上了高速公路,映入眼帘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一些鱼塘,前面的一对情侣侧过头来,时不时的看几眼沉默的白心悟,其中一个男孩好奇心甚重,用家乡的话问道:“你是念佛的吗?”以白心悟那种事不关己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回应他这么无聊的问题。
  黎萍缓过神来,为了避免他们的追问,索性回道:“我们只是喜欢研究这方面的文化。”
  男人听到回答后显得有点失落,转身不再搭话,白心悟随口一说“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不吭声。”
  她淡淡的回应:“我只是一时半会缓不过神。”白心悟拨动着念珠,不再作声,黎萍的目光转向了在公路的不远处伫立着的几座墓碑,她突然想起了以前长辈们说的一件事。
  她扯了扯白心悟的袖子,小声的说:“我们家乡有个习俗,每到大年三十的时候,吃晚饭前都要去祭祖,回来之后也要摆上先人的碗筷来迎接他们上席,而我们去祭祖的那一条路很偏僻,往往都要走上二十分钟才能到坟头,农村的天本来就黑的比较早,所以每次走到坟头的时候就已经临近黄昏,墓碑边有一栋大概两百平方的矮房子,听老人们说那里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屋子,据说已经有些年头了,有一次晚上有村民从那里路过,发现房子竟然亮了灯,传出了几个人对话的声音,那声音及其缥缈,村民当时不以为然,后来说给附近的老人听,大惊失色,说那个房子已经空了很久都没有人居住了,村民不信,次日白天约上几个胆大的同伴去一探究竟,结果发现,屋子里的摆设,至少已经有五十年了,木质的家具已经铺满厚厚的灰尘,房间各处结满蜘蛛网,当时突然有一阵劲风,将门紧紧的关上,吓得众人仓惶破窗而逃,据说后来这几个去过这间老屋的人都大病了一场,再后来就没有人敢闯进去,政府也将那个地方闲置了,老人们常常用这个故事吓唬我们呢。”
  “记住,身正不怕影子歪,况且你接触灵体已经两年了,你应该明白它们若是留恋这个世间,必定有它们的理由。”白心悟气定神闲的说。
  黎萍说:“话虽如此,但是对于未知还是抱着一丝恐惧,差不多五年没有回去了,不知道那间老屋还在不在,说不定我们可以渡几个灵魂呢。”
  “有缘者自会渡。”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就堵的她哑口无言。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下起了毛毛细雨,雨珠一滴一滴的敲打着窗玻璃,时间不知不觉的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可能由于车内的气氛沉闷,有些犯困,靠在窗边低着头刷起微博,大概一刻钟左右,手机不小心滑落在衣服旁边,白心悟拿走手机,让她安心的休息,谁知车子一震,黎萍的头狠狠的撞在玻璃上,疼痛惊醒了她。“哎哟,我们走的是高速吗?”黎萍闷声一哼。
  白心悟一脸漠然的说:“丫头,要是困就靠我肩上睡会,等到了我再叫你。”
  她毫不客气的挽起白心悟的手臂,靠在他的身上,继续休息,那淡淡的檀香味围绕在自己的鼻尖,仿佛就像一种催眠,让她放下所有的戒备,踏实地,安然的是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渐渐的停了,但是天上仍然是阴沉沉的,不知不觉车子已经行驶到了小镇上,司机说客车不走村寨,需要自行乘小车进去,白心悟轻声的叫醒了黎萍,汽车停在了小镇上的客运站,司机慢慢的遣散了车上的乘客,大家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纷纷聚集在客运站的大门的拐角处,有的打通了亲戚的电话让他们来接,有的准备去站台等着班车,她一脸无奈的望向白心悟,手足无措的说:“我都已经快五年没有回来了,我还真不知道坐什么车。”
  白心悟无言以对的摇了摇头,向四周张望,看着有一些司机正在大门口拉人拼车,径自拖着行李,随后叮嘱道:“丫头,跟着我走。”
  在黎萍与司机一番讨价还价后顺利上了车,他们乘坐的是一辆小型的面包车,大概可以容纳七八个人的样子,大概十来分钟,一整车的人已经坐满了,司机迟迟不肯发动车子,下去又招揽了两个人,强行将他们塞进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这才心满意足的启动,黎萍身边有一个孩子不停的啼哭着,任凭父母怎么哄劝也不见好转,白心悟斜视了一眼,从布袋里拿出了一个摩尼轮转了转,孩子突然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这个转动的经轮,黎萍取笑道:“想不到你这种性格的人还会哄孩子。”
  他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你小时候去我们的村子,那折腾的可比他厉害。”
  孩子的父母听着白心悟的打趣,不禁的笑了起来,车子行驶了40分钟,总算平安到达村口,父母把经轮还给了白心悟,道了一声谢谢,随后,两人拖着行李走在乡间的水泥地上,黎萍发出一声感叹:“以前这条路的两边都是绿树丛荫,而且那时候都是泥巴地,坑坑洼洼的,哪像现在修的水泥地那么好走,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村里的人总是对外来的陌生面孔很敏感,偶尔有骑着机动车的人打量一下他们,一个蹬着三轮车的中年男人,停下来,眯着眼仔细瞅着黎萍的模样,惊声叫道:“咦,这不是萍萍吗?真是一点没变,这是今天才回来吗?”
  黎萍望着这个中年的男人,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他的样子,却没有半点印象,一声不吭的站定在路边,气愤有些尴尬,白心悟上前为她解围:“不好意思,她有几年没回来,估计是不记得了。”
  中年男人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说道:“没事没事,要不是跟她妈长得相似,我怕是也认不出,你们这是要回家吧,赶紧上来,我顺路送你们嘞。”话音刚落,还未等到黎萍反应,就径自将两人的行李搬了上去,两人坐在三轮车上颠簸到了家门口,外婆外公正在田里挖白菜,附近的邻居看到五年没有回家的黎萍,纷纷凑过来闲话家常,母亲淡然的从后院走出来,责怪道:“你还知道回来。”一边说着一边帮黎萍提着行李,白心悟接过行李说:“阿姨,我来吧。”
  外公外婆相比之下就比邻居们就镇定的多,手里抱着两颗大白菜,进了堂屋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回来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黎萍倍感心凉,黎萍的家乡是比较重男轻女的,而自己偏偏是个女儿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从而导致她从小到大都不被重视,隔壁的李婶儿端了一盘刚出锅的发糕过来,递给黎萍说:“喏,尝尝刚出锅的,城里可是吃不到这些地道的发糕。”
  她接过盘子放在桌子上,开始跟李婶唠嗑,俩人谈起了城里的生活,和这五年的际遇,白心悟将行李安顿好,从二楼走下来,在门前伸了一个懒腰,引起了邻居的注意,李婶打量着白心悟的行头,问黎萍两人的关系,她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母亲从厨房走出来,说:“什么关系啊,这个是她奶奶远房的一个表亲,家里人去世的早,后来就让他住我们城里那房子,这不,过年了,他一个人也怪冷清的,黎萍就把他一起带回来了。”
  李婶将信将疑的说:“我说呢,不过这孩子看着很老成啊,。”
  母亲接过话茬:“是啊,他比较懂事,刚好也可以带带黎萍,不说了,我赶紧去看看锅里的菜,留下来吃点?”看似挽留的话实则是在潜意识告诉别人要吃饭了,下次聊,李婶微笑着说:“不了,我家的饭也差不多,改天再聊,那萍萍趁热吃昂,我先回去了。”
  黎萍挑了一块发糕递给白心悟,嘲笑道:“尝尝我们这儿的纯手工发糕,这些应该都合你胃口,你平时不都吃馒头稀饭吗?”
  白心悟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漫不经心的吃了起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冬天向来都是昼短夜长,远处的天边仿佛缓缓的盖了一张薄薄的网,暮色渲染,那村口的路灯渐渐的亮起,大片的黑暗肆意的向天空蔓延开来,母亲和黎萍摆好碗筷,一家人纷纷聚集在餐桌边,母亲夹了一些菜给白心悟语重心长的说:“这两年谢谢你照顾这孩子,她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担待下,我们这是小地方,没什么好菜,就凑活吃吧。”
  “阿姨,您太客气了,这是心悟的责任,也是与这丫头有缘,这命都有定数。”白心悟淡然的说道。
  黎萍一言不发的自顾自的吃着饭,白心悟夹了一块素鸡给她,说道:“怎么?回来就不作声了?”
  “反正我在你们眼里就是惹祸精,多说多错,我可不会像你这样,还不如闭嘴吃饭。”她气愤的说。
  母亲将筷子重重的摔在桌上,斥责道:“你这什么语气?还不快跟人道歉,你知不知道别人为了帮你渡劫,牺牲了多少,我本来不想说你,你从进门就摆着张臭脸给谁看?”
  她一气之下丢下碗筷跑了出去,心里充满了委屈与怨愤,甚至后悔听了白心悟的话,而被晾在堂屋的一行人也都无计可施,母亲发话道:“别管她,让她自己清醒下,越来越没规矩了。”
  原以为白心悟也会附和着说黎萍的任性,但却不尽然,他放下碗筷穿了件外套跑出去,黎萍穿着单薄的毛衣穿梭在乡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道路上,她噙着泪不知道跑了多久,等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沉浸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就像第一次在错巷里一样,一个穿着花缎布衣的老人,步履轻盈的朝她走来,却不敢接近她,咳了几声,有气无力的说:“这是哪家的小姑娘,这大冷天还在外面。”
  黎萍抬起头看着他空洞的眼睛,穿着一双上了年头的黑布鞋,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不是人,她一时之间忘了自己可以看见它们,连退数步,佯装镇定的说:“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怕你。”
  他咧嘴笑了笑,准备凑近的时候,被手里的佛光弹开,心有不甘的与她周旋着,黎萍想着该不会就直接交代了吧。按理说一般的鬼魂佛珠倒是可以应付,如果碰到厉鬼或者有点道行的可就没什么大用处了。她转身朝另一边的地方跑,可是任凭自己怎么改变方向怎么跑都像在原地踏步一样,她可能是遇上鬼打墙了,由于附近的磁场过大,而影响了自己的脑电波,脑子一片混沌累的瘫倒在地上,而此时,好巧不巧的冲进来一只黑狗,对着鬼魂狂吠,他面目铁青一声怒吼震慑了它,小狗呜咽的夹着尾巴逃走,黎萍仍然沉浸在鬼打墙中,找不到出路,白心悟听到狗吠声,循着声音跑过去,感觉到了周围被强大的磁场包围着,用术法打破了结界,看到几乎已经被逼疯的黎萍正跪在地上手足无措,急切的跑过去,鬼魂察觉到了白心悟的能力后仓皇而逃,他轻轻拍了拍黎萍的背,黎萍惊声吓道:“啊啊啊啊啊,别碰我。”
  “你见过那么多鬼,现在被一个老头吓成这样。”白心悟嘲笑道。
  她回过神,抬头望向白心悟,欣喜若狂的跳了起来,一脸委屈的说:“我还以为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他看见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黎萍连忙脱下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说道:“快回去吧,乡野小路,孤魂野鬼比较多,被他们盯上也是个麻烦。”
  等到两人回到家中,外公外婆不以为然的收拾着碗筷,白心悟突然开始理解她从小的这个生活环境以及重男轻女的现象,回来后黎萍沉默的独自一个人上了二楼的房间,关上门谁也不再理会,黎萍的母亲收拾完,来到白心悟的房间,准备谈谈黎萍的近况。
  白心悟一本正经的说:“阿姨,其实这丫头平时与人相处很融洽,遇事也比较沉着,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跟您说话,就突然变得像刺猬一样,随时准备进攻,您的一句话可能就是导火索,在教育方面,都有责任,也不全然只是她的任性,如果您能心平气和的跟她谈谈,说不定关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恶劣。”
  母亲一脸惊愕的问道:“哦?你是说我的教育方法有问题?不过说来惭愧,这几年确实也没怎么管她。”
  “您应该比我更了解您的女儿,她看似无所谓,但其实心里比谁都期待您的关心。”白心悟平心静气的说。
  “好的,我会注意的,但是有一点我还是得跟你说说,你们平时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有些尺度也要把握好。”母亲的潜台词无非是指的男女之事。
  他疑惑的问道:“您说的是什么事?”对于一个木讷只知道念经的人来说,他哪里知道男欢女爱,母亲有些尴尬的说:“心悟啊,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不相信我女儿啊,从小缺乏管教,有些事上,你们不要过于接触频繁。”
  白心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正经八百的说:“您多心了,心悟一直把她当成亲人一样看待,黎萍的奶奶是我们家族的贵客,我肯定不会有其他心思,况且心悟虔心修佛,本就无欲无求,更别说这些男女之情,日后我也会把我好分寸。”
  “你懂就好,就怕耽误了修行,还有关于黎萍的命,你没有提过吧。”母亲长舒一口气问道。
  “时机未到,以她现在的心性应该承受不了,慢慢来。”白心悟说。
  两人聊了一会,在得到白心悟的保证后,母亲放心的回房了,他在黎萍的房间布下一层结界,避免夜里有灵体惊扰,黎萍蜷缩在床上,闭着眼睛,辗转反侧,以前的旧时光走马灯似的一一从她的脑中闪现,她完全沉浸在往事中,双眼疲惫的沉沉的睡去,她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已经再也无法融入到这个封建的家庭中,有时即使她有心想做点什么孝敬亲人,也全在母亲的责怪中放弃了,这么多年来双方依凭着血缘与金钱维系这个随时要破裂的亲情,看来白心悟日后要操心的事情不仅仅是渡劫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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