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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言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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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赤裸着上身,我夹着浴巾拢着腿坐在江逸尘的旁边。
  “解释这种东西,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江逸尘向我这边靠了靠,拉近了与我之间的距离。
  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个男人的性取向是不是和杜康一样不太明朗,
  这个可恶的男人巧妙地坐在了我和自己衣服的中间,
  摆出一副“你不求饶我就不让你穿衣服”的架势。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受尽欺负的小媳妇,
  缓过神后我才发现是自己太过戏精,考虑了一些本不该发生在我身上的东西。
  “可是我真的觉得没有哪一个解释,胜过‘我想你’这样的原因。”
  江逸尘的嘴角翘得很高,好似一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还是有龙阳之好的那一种。
  “江逸尘。”
  “嗯?”
  “你想死么?”
  “当然不想,我在这世界上还有太多牵挂,也包括你。”
  这个老男人调戏起人来有种不分性别不分年龄的架势,
  短暂地犹豫之后我攥紧了手中的毛巾,做足了勒死他的准备。
  反正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杀人犯了,我不介意自己的手上再多一条特工的性命。
  那样的话,即使到了监狱后,也会变成我茶余饭后引以为傲的谈资吧?
  到了监狱还会有“茶余饭后”这么休闲高雅的词汇存在么?
  不,为什么我会有杀人这么危险的想法?
  还是在意识清醒和非被迫的情况之下?
  难不成杀人真的会上瘾?
  “你刚才,不会是想杀了我灭口吧?”
  江逸尘依旧笑着,不过却不如之前那般“猥琐”,眼神中多了一分若有若无的猜忌。
  “就算我想,我能得逞么?”
  “如果是你的话,我会很客气地放水的。”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进行这样无聊的对话了。”
  我将手中的毛巾狠狠地扔向他的脸颊,借着他恍惚的功夫,我绕过他的身后,一把抄起了自己的衣服裤子。
  “我知道,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是不会出现的。”
  背对着他穿上内裤,我又飞快地将衬衫套在头上,勉强算是遮挡住自己身体的重要部位。
  “你猜猜会是什么事?”
  “很有意思么?江逸尘?”
  “当然,尤其从你的嘴中说出来最有意思。”
  “为什么?”
  “想想看,如果你说出了一个和我得知情报不相符的信息,那该会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你这样讲,对得起你手下负责收集情报的兄弟么?”
  “我从未怀疑过他们,他们是我出生入死的伙伴。”
  “可是我更好奇对未来了如指掌的人对于嫌犯有什么样的看法。”
  “你们抓到嫌疑人了?”
  我皱了皱眉,虽然明知道国安局办事效率的高明,却还是有些意外。
  “当然。”
  “有照片么?”
  “照片就在我的衣服口袋里,不过我要先听听你的答案。”
  江逸尘从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大约4寸的照片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他的年纪不大,还是个孩子,”
  甩了甩未干的头发,我抛弃了从他手中抢来那张照片的冲动。
  “继续。”
  “他的头发不长,面容算得上清秀,脸上没有任何疤痕,青春痘也没有。”
  “继续。”
  江逸尘的脸上不悲不喜,你无法判断出他对你话中的反映。
  “个子不算高,一米75左右,身材看起来偏瘦,但由于习惯于从事体力劳动,体重应该在65千克左右,小臂比常人要粗。”
  “嗯,还有么?”
  “刘警官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这是一场仇杀。”
  “哦?”
  “凶手和死去的五人中四个都有仇。”
  “可是最后死掉了六个人。”
  “白香香不是凶手所害,喂她吃安眠药的另有其人。”
  “是谁?”
  “不知道,或许是他自己。”
  “那你说,和凶手没仇的那个无辜者是谁?”
  “这里面没有无辜者,人生而有罪。”
  “有趣的答案。”
  江逸尘佯装着拍了拍手,
  “不过和我知道的情报,无一相符。”
  “啪。”
  我从他的手中抢过了那张图片,照片的男人既不是他们之前限定范围内的三个对象,也不是我看到的那个青年。
  照片上,是一个带着眼镜,秃了头的老人。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江逸尘。”
  “当然不是。”
  “你们抓住了他?”
  “是他找到了我们。”
  “自首?”
  “自首。”
  完全没有见过的老人,看起来已有古稀之年的老人。
  “他怎么解释整场案情的发生经过?”
  “他的解释,通过测谎仪,得到了上面的认可。”
  “你是疯子么?江逸尘!”
  我站了起来,不顾自己下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内裤,大声地冲他咆哮道:
  “你会相信一个老人家有这样的本事和精力去谋杀一家人,并把它们挂在那么高的吊灯上么?”
  “他用了工具,他的物理很不错,我们找到的现场指纹和他的都想匹配,他……”
  “够了!”
  我无礼地打断了他说的话,身上的鸡皮疙瘩因室内的冷空气而生长。
  “那你怎么解释我去案发现场的那个晚上?”
  “难道你要上面的人也相信从罗汉手中跑掉的是一个路都走不稳的老头子么?”
  江逸尘摸了摸鼻子,又抿起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捻了捻。
  “那天晚上出现的人不是他,或许是某个好奇心比较重的贼。”
  “有哪个贼会去偷有警察把守的死过人的案发现场?”
  “或许是个胆大的贼。”
  “精彩,江逸尘。”
  我挤出了微笑,像是欣赏着某位大师的表演。
  套上裤子,我将自己剩余的东西装进盆里,拿在手中。
  “如果你打算就这样结案的话,以后我们没有必要再继续见面了。”
  “来找你之前,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江逸尘拍了拍裤脚上的灰尘,甩了甩站在皮鞋上的水。
  “不过听到你的话之后,我有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江逸尘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边。
  “我给你半天时间,只有半天,上面催的很紧。”
  “局里给了刘道明一周的时间,却只给了我们三天。”
  “我来这不是为了你,你只是我的意外收获。”
  “我来这也不是为了命令,这样的命令我还是有权利婉拒的。”
  “我来这是为了人民,是为了百姓的安全。”
  江逸尘说得很正经,脸上的表情严肃地像一个正在汇报的领导干部。
  “那你就不该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这件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的背后也顶着很大的压力。”
  “江逸尘,你的日记能力是什么?”
  我突然转移了话题,就如我突然明白江逸尘一而再,再而三找我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或许不具备知晓未来的能力,或许不像那个“肆”一样能够霸占别人的日记。
  “我的那本,叫《》。”
  “《》?”
  “怎么,听起来很可笑么?”
  “不,听起来,很可悲。”
  “可悲么?我可不需要你的同情。”
  江逸尘走到我身边,扬起脖子看着我,却爆发出了比我还要强大的气势。
  “我不像你,永安,你的能力应该是知晓有关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事吧。”
  “无论好事,无论坏事,你总能预测到,而且预测的很精准。”
  “因为你总是习惯把生活中不经意的小事都记录在日记里。”
  “真是一个好习惯,一个无聊透顶又十分清闲的好习惯,不是么?”
  像是嘲讽,又像是羡慕,江逸尘的嘴中突然冒出了几句带有特殊情感的话。
  “我们是没有这个时间的,我们是没有时间写日记的。”
  “知道为什么属于我的那本叫做《》么?”
  “那本应该是我们特别行动队的遗书,出任务之前每个人都要留给至亲的东西。”
  “因为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出任务,所以几乎每天都要留下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句话。”
  “写得多了,习惯了,自然而然就变成了日记。”
  “我的队伍里,我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最能打的,更不是最会说话的。”
  “我只是这个队伍里活得最长的罢了。”
  “罗汉不愿意写日记,他也没什么亲人,我便将属于他的那份记录在我这里。”
  “队里的年轻人不兴这个,他们不怕死,比我们这些老东西都不怕死。”
  “所以我来替他们写,我每天替他们跟这个世界告别。”
  “所以现在,你明白我那本日记的能力了么?”
  “是守护。”
  我不自禁地站直了身体,将手中的盆放在我身体的右侧,露出我的正面。
  “没错,就是守护。”
  江逸尘点燃了一颗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又用手指将香烟熄灭。
  那团烟雾他一丝都没有吐出来,尽数咽进自己的肚子里。
  “加入国安局的每个人,不一定代表他在某个领域获得多高的成就,比国内警察机关的同僚们多出点什么。”
  “不过每一个国安局的战士,无论男女,无论老幼,都是对祖国最忠诚的一群人。”
  “服从上级命令,是我们的天职。”
  “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宗旨。”
  “我们每年都会牺牲无数的战友去保护我们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我也曾迷茫过,曾经怀疑过。”
  “曾不理解为什么要用一个年轻的生命去换做尽恶事风烛残年的老人。”
  “不过后来我明白,生命的价值是无法用世人的标准衡量的。”
  “我的队伍,负责守护亿万百姓的生命安全。”
  “而我,负责守护整支队伍的未来。”
  “哪怕是牺牲掉我自己的性命,”
  “虽玖死,其犹未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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