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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永安,24岁,是个loser。
昨天夜里我去世了,现在我却感到自己还活着。
我的“意识”苏醒了,我闻到了人类生命中必不可少的空气。
“看来地狱的环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不知道为什么,我“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一句话。
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逸。
就像是你耗尽毕生心血要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完成一件事,
而当那个时刻降临的时候,成败于否已经不重要了。
成功的话,你要面对的是没有目标的迷茫未来。
失败的话,也不过就是结束一段碌碌无为的人生。
我想要睁开眼睛,欣赏一下自己所处环境的风景。
看看地狱里有没有宗教所说的恶鬼与酷刑,
看看会不会有审判官阐述我一生连自己都记不清的罪状与暴行。
至于为什么我会下地狱而不是上天堂。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获得救赎,
或者,
我活着的时候几乎不会想死亡之后的事情。
我做过很多在不同信仰人眼中“有损阴德”和“大不敬”的事情。
也做过一些为人称道的“善事”和“奉献”。
不过做这些事不是为了“讨好”或是恶意“诋毁”某些神明。
只是恰巧在那个时间点我想做那些事,这样而已。
所以我想我不会上天堂。
没有哪个神明愿意接收我这个“随心所欲”的“信徒”。
我的身上没有祂们想要的“敬畏”与“虔诚”。
取而代之的则是本属于祂们这个级别才能享受的“自由”。
没有哪个人,
或者,
没有哪位神明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那份“自由”。
或许,
与那些神明比起来,魔鬼更加的“包容”。
“地狱”的风景并不如想象中恐怖,光线倒是与书中描绘的那般昏暗,却也不是骇人的血色。
甚至对于我来说,这里的环境并不陌生。
准确地来说,我对这里很熟悉。
“或许地狱也不愿意要我这样没用的灵魂吧。”
我的眼皮终于在我的坚持下妥协,为我并不明亮的眼球拉开了一道不算宽敞的缝隙。
我终于看清周围的环境,这里不是地狱。
这里是我的寝室,是我的床底。
我还保持着我“死”之前的僵硬姿势,胳膊传来的麻木感和呼吸道中火辣辣的兴奋感终于让我持续“当机”的大脑处理系统确认了一件事情。
我还活着。
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为什么还活着?
也许你并不相信这是一个劫后余生的人应有的心理活动,
此时此刻我的大脑里产生的情绪尽是“失望”,“无奈”。
没有半分所谓大难不死的“喜悦”。
这算什么?
是在羞辱我么?
告诉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告诉我“你想活下去的时候我会叫你痛不欲生,你想死的时候我会叫你苟活于世”?
告诉我“你没有权力改变命运,你的死活只不过是我一句话的玩笑”?
告诉我“你只是个loser,一辈子活在别人控制下的玩物”?
告诉我“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也不要尝试抵抗,享受我怜悯给你的每一天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我想哭,抑制不住地想哭。
我不痛,一如既往地不痛。
我委屈,很委屈。
我的眼角膜得到了滋润,眼球也不如初醒时那般干涩。泪液中的溶菌酶灭杀了积累在眼睛中的病菌,在眼眶内积累一段时间后又成功地冲刷掉睑板腺分泌液与灰尘杂质凝结的混合物。
我重新恢复了清明。
冒着木刺的床板安静地悬在我的脑袋上方,藕断丝连的细薄木片随着若有若无的微风飘荡着,不愿意承认自己芳华已逝的事实。
我的手机还卡在那里,屏幕黑着,呼吸灯忽明忽暗地提示着“无关紧要”的消息。
肌肉的无力感在经历几个小时的休整后终于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酸涩和僵硬。
我用手撑着墙面,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从床底下送了出去。
光明,我再一次看到了光明。
不同于床底下昏暗的光线,降临在我眼前的是真真切切的光明。
我无心留意自己的衣衫是否已经失去了整洁,也没有精力考虑要怎么收拾好屋内的残局。
我掏出了一直揣在身上的日记,我想获取我活在世上的证明。
还是那本黑色的日记,还是那四个烫金的华文新魏。
轻抚着它的封面,回味着熟悉的感觉,我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它,生怕打翻里面盛放的秘密。
然而,“奇迹”就在我“畏首畏尾”的动作下,降临在我的面前。
光,白色的光,不同于璀璨阳光的冷色光芒。
从我打开日记的那一刻起,充斥了我的眼球。
“哎,还真是有些让人失望呢……”
短暂的失明后,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熟悉,陌生。
“您……您是……”
“哦?连我都忘记了么?”
“难不成当初是我看走眼,选了你这么个粗心鬼?”
“抱歉,我对您真的没有什么印……”
“打住,你这个无礼的人。”
穿着白袍的男人用他轻灵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永安,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
“你寂寞么?”
男人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距离我脸颊十公分的位置,一如他当初凭空出现在我梯子前的那般惊喜。
他的眼睛像雄鹰打量猎物一样敏锐,仔细地捕捉我脸上的每一个应激反应。
脑海中关于他的记忆像洪水般来势汹汹,却又如太阳雨般戛然而止。
对于这个男人,我印象太深。
关于这个男人,我所知太少。
“先生,感谢您的好意,不过很抱歉,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切,又是这样无聊的答案。”
男人把头转过去,似乎并不满意我的回答,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揪着自己手中的拂尘,脸上的表情我不得而知。
“先生,请问我……”
“不要叫我先生,难听死了,我又不是什么教书的人。”
“那可以请教您的名字么?”
“我的名字?”
男人松开了纠缠着拂尘的手,修长的手指仔细地摩挲着他菱角分明的下巴。
“叫我杜康吧,杜甫的杜,安康的康。”
“杜康先生,请问……”
“说了不要叫我先生!”
杜康似是有些气了,说话的语气也不如之前轻灵。
“杜……杜康,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这里是时之断界。”
时之断界,还真是言简意赅却让人无法理解的词汇。
“我不太明白这个词的含义,您能……”
“哎,真是的,每次都要解释一遍,还真是有些不耐烦了啊。”
杜康摇了摇头,有些“不屑”地看着一脸期待的我。
“永安,一加一等于几?”
“等于二。”
这个或许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答案,显然并不能让杜康满意。
“错。”
杜康晃了晃自己的右手食指,
“人类认为自己与众不同,便通过所谓的‘独特性’确立了人类存在的理论。”
“一,也就是个体,它是人类独有的度量单位,可这也仅限于人类。”
“尽管人类社会经历了数千年的发展,可是现有的社会体系不过只是一张草图。”
“人类只知道一加一等于二,可是一加一根本就不等于二。”
“这世界本没有数字,也没有字母。”
“人们善于将自己的存在塞进所谓的框架体系中,让它变得易于理解。”
“人类是聪明的,他们创造了一个体系,以便忘却以前难以理解的体系。”
“可这世界本就不以人类作为度量单位,也不会收到数学法则的支配。”
“掌管这世间一切的,只有时间。”
“时间?”
我在脑海里默默地消化着杜康所说的话,尽管他的言论听起来有些像科幻电影里的对白。
自从这个穿着白袍的男人凭空出现在我面前两次后,我这个坚定的无神论主义者也难免发生了动摇。
“没错,就是时间。”
“时间掌管一切,时间度量一切,时间证明一切。”
“没有时间,你我便都不复存在。”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死在人类社会公元2017年1月7日23:55永安的时间线。”
“我的时间线?”
“没错,准确的说是另一个‘你’的时间线。”
“另一个我?”
“看来你的反映还真的是很迟钝啊。”
杜康指了指我的身后,有些轻蔑地笑了笑。
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转头看了过去,随即瞳孔便在不受控制下疯狂地放大。
我身后,和我紧挨着的,躺在地上的一个男人。
带着一次性呼吸面罩,面罩连接的类似于烧杯容器里还盛放着透明的液体。
那男人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隐约可以看到干涸在眉宇之间的汗渍。
男人穿着衬衫,胸前的口子整整齐齐地合在一起,只不过因为他的姿势让衣服显得有些褶皱。
男人的袖口沾满了灰尘,与他一身看起来儒雅的装扮格格不入。
他胸前的口袋略显饱满,封口的手法都是那么地熟悉。
我近乎有些癫狂地撕开了他的口袋,粗暴地将里面的东西扯了出来。
那是一本黑色的笔记,
手感良好的封皮上写着四个烫金色的大字——未睐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