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寻死路

　　“堂堂南门掌门，又岂是你们想抓就抓的？”任宗嗤笑。他立于空中，眼角瞥了一眼正在慢慢退出人群的楚跃与秦锋。
　　说话间，南门又一王者出现，他正是掌管骨镜的裴正南长老。他脚踏虚空登天而上，与任宗并列，与两派掌门对峙。
　　“你以为你南门有两三位王者就可对抗我等吗？”面对南门王者的出现，洛金刚和琼珪身后也出现了两名王者，他们都是刚门与寇门的王级高手。
　　现场形成了二对四的局面，但南门还有一位王级高手隐藏着，那便是范书行。他是神武双修，功力高深。
　　这便是南门的底气，三对四，不一定输。
　　“刚门寇门出动四位王者，这是决意灭我南门，当真要鱼死网破？”任宗故意说道，他隐约觉得不对劲，两派不是傻子，为何会做出这种两败俱伤之事。
　　“鱼死网破，可不一定。”一道妖媚的声音传来，说话者不是两派的四位王者，而是在下方人群中。
　　任宗听声辩位，寻到了发言者。而那人也不再隐瞒，她踏出脚步，向着空中而来，竟也是一名王级人物。
　　那是一名女子，一席红衣，长发如瀑，斜插凤钗，娥眉横翠。她红唇含笑缓步踏空行，体态修长妖艳，绣带飘摇，风情万种，勾人魂魄。
　　“你是何人？”任宗道，脸色有些难看，很明显对方有备而来。
　　“我名红鸾，我来自阴阳府！”红衣女子右手卷起鬓角秀发把玩，带着慵懒的语气对任宗说道。
　　“阴阳府！”裴正南听到这三个字，脸色剧变，与任宗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要说南门、刚门等门派，不过是小门小派，弟子数百人，最高战力为王级。
　　而阴阳府，被称为帝级势力，是人间帝皇，乃世间最顶级势力之一，门中弟子上万人，高手如云，势力庞大。
　　南门与之相比，如同蝼蚁与苍鹰。
　　任宗没想到，身为帝宗的阴阳府竟然会出现在南门小岛上。
　　“阴阳府为何插手我们这种小门派之间的争端。”任宗沉思良久终于开口。
　　“呵呵，直说无妨，我想知道斗天崖顶的秘密，我要你们南门掌门。你们交出，我可饶你们不死。若是不交，阴阳府高手入岛，屠你满门！”红鸾冷酷道，令南门众弟子心中都是一颤。
　　看来斗天崖顶的秘密没有南门想象的那么简单。
　　南门长老也曾问过楚跃，斗天崖顶究竟有什么。但楚跃说并无宝物，他只是以离间之计令王大吉和寇骄自相残杀，自己逃了出来。
　　虽然南门长老们并不相信楚跃这套说辞，但楚跃既然身在南门，有的是时间从他嘴里挖出崖顶的秘密，他们也就没有急着追问。
　　可他们还是小觑了斗天崖的重要性。这座九洲第一高峰最顶端的秘密，让帝宗这种庞然大物都亲自出手拿人，可见其重大。
　　同时，他们也知道，楚跃保不住了。
　　帝宗一言，便可灭门。
　　“既然不反对，那就将你们的掌门交出来吧！”洛金刚看似顶天立地的壮汉，此时却如同狗腿子，站在红鸾身旁为其发声。
　　“斗天崖附近门派皆依附于楚家，你们这是叛楚族投阴阳府！”裴正南怒斥洛金刚。
　　楚族，同样是帝级势力，不弱于阴阳府。与阴阳府不同的是，前者是宗派，而楚族是一个庞大家族。
　　南门、刚门所在地域都是楚族的势力范围，他们归属于楚族管辖，但此时洛金刚却与阴阳府狼狈为奸，令他怒不可遏。
　　“楚家不会为了你一个小小南门而与我阴阳府对敌的！”
　　红鸾耐心消耗殆尽，说话间抬手一指点出，玉指上红芒闪烁，化为一道道红色光流，宛如红丝绕指盘旋，抬手轰向裴正南。
　　裴正南运转武力挥掌抵挡，却一掌打空。红色光流看似缓慢，实则飞速旋转，转眼暴射而来，径直钻入他的手心。
　　“噗！”裴正南瞬间吐出一口鲜血，掌心出现一道红色印记。
　　“阴阳术！”裴正南运转武力，将入体的红色光流压制在双手，但已身受重伤。
　　帝宗宝术，非他一个山野村夫所能相抗。
　　与此同时，洛金刚与琼珪同时出手，以王者功力杀向南门弟子，一掌轰出便有成片的南门弟子倒下，死伤一片。
　　任宗脸色铁青，但他身前还站着两名王者，他没有动手。
　　“楚跃在这！”有南门弟子大喊。
　　“南门掌门在此，不要杀我们！”有弟子哭泣，见到这种任人宰割的场面已吓破了胆，生怕被斩杀。
　　此语一出，人群中的楚跃被身旁的众弟子环视，所有人都退开几步，他身边形成了一个圆圈，唯有秦锋没有离开。
　　楚跃看着同门脸上表情各异，有屈辱的、有恐惧的、有冷漠的、有幸灾乐祸的。
　　“就是他！”刚门与寇门有人开口，他们在斗天崖见过楚跃。
　　“那就走吧！”红鸾没有废话，她从空中飞向楚跃，单手以阴阳术化作红色利爪向着楚跃抓来。
　　楚跃面对压制无法躲避，眼看红色利爪如同地狱勾魂之手向他抓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红鸾以阴阳术化成的利爪忽然止住，而后寸寸尽断，消散在空中。
　　“神师！”红鸾止步，环顾四周，如临大敌。
　　“神师果然厉害，不仅能以强大的神力控制空间切割阴阳宝术，还能隐匿自身潜藏行踪。”
　　楚跃知道，范书行出手了！
　　虽然楚跃因为身为掌门，没有拜范书行为师，但范书行始终是做到了师傅的职责，并且在这最后一刻护住了自己。
　　“我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
　　红鸾美目一凝，双手结印，幻化繁复法决，转眼生成一个阴阳太极图。阳为红，阴为白，阴阳二极旋转混合，在红鸾双掌间飞速转动，至最后阴阳鱼眼生成，臻至完美，轰然推出，覆压下方楚跃与南门弟子。
　　这是阴阳府神术，阴阳盖世印，如同天地阴阳覆压而下，下方之人会被镇压得爆体而亡。
　　“欺人太甚！”范书行怒喝，从不远处走出，瞬息之间便来到近前。
　　他白发飞舞，体内庞大神力汹涌而出，浑厚武力狂猛至极。他双眼化作赤红之色，无形的神力轰向红鸾元神，双手汇聚武力推出一掌，抵住阴阳盖世印。
　　阴阳府神术被范书行挡住，难以下压。与此同时，神师的神力攻击转瞬而至。
　　红鸾元神如同被利剑刺入，令她心神不稳，散去了功力，盖世印不攻自破。
　　“没想到小小一个南门竟然还有神王师！”红鸾没有再出手，她知道自己无法胜过范书行。
　　神师修炼到宗级，称为神宗师。修炼至王级，便称神王师。
　　与王级武者相比，王级的神武双修之人强大的不是一点一滴，寻常武者根本不是对手。若不是红鸾在帝宗习武，底蕴深厚，她也无法对抗。
　　范书行没有开口，而是将楚跃与秦锋护在身后，苍老浑浊的双眼盯着红鸾这个大敌。
　　“你即为神王又如何？今日阻我拿人，明日便有大军踏平这座小岛。”红鸾开口，以势逼人。
　　范书行也知道，面对阴阳府这样的庞然大物，他根本不可敌。就算暂时护住了楚跃，击退了强敌，可得罪阴阳府终究会被灭门。
　　“范长老，人给他！”任宗与两名王者对峙，却命令范书行不得阻拦。
　　“来自阴阳府的大人，人我给你，请勿再造杀孽！”南门弟子正在被人残杀，任宗不得不低头。
　　“你住手，我跟你走！”楚跃伸手拍了拍范书行的肩膀，从他身后走出。
　　楚跃不是圣母，他只是普通人，他也想活着。
　　但是，正因为他是普通人，他无法看着这么多同门弟子因他而死，无法看着养了自己两个月的门派被灭，无法看着垂垂老矣的师傅为他而战斗。
　　楚跃选择了自寻死路。
　　“不可！”范书行摇头，伸手抓住楚跃的手臂，楚跃能感受到他的颤抖。
　　“师傅，徒儿不孝，今后就由秦锋为您养老吧！”楚跃推开了范书行抓着的手臂，不敢多说话语，怕范书行忍不住对抗阴阳府。
　　“那走吧！”红鸾还是忌惮范书行的，若一名神王师拼死一战，说不定她今日会命丧于此。因此楚跃自愿跟她离去最好，她只要人，南门与刚门寇门的纷争她才没兴趣。
　　楚跃上前，红鸾再次打出红色爪印，抓住了楚跃，向刚门寇门的方向飞去。
　　地上，范书行看着楚跃被抓走，浑身颤抖，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悲戚之色。南门满门与自己的亲传弟子，让他如何取舍。
　　秦锋站在他身后，搀扶着这个老人，看着楚跃离去的方向，眼中有着坚毅神色。
　　阴阳府发话撤退，刚门与寇门也不好违背红鸾之意。今日他们斩杀南门多人，数名宗级长老重伤或死亡，已经极大程度削弱了南门实力，目的也算达到了。
　　“任掌门！告辞！”洛金刚嘲笑道，给任宗安上了一个掌门的名头。
　　确实，裴正南中了阴阳术大伤，范书行徒弟被抓走也无心掌门之位，整个南门王者仅剩他一人还撑着。
　　数百名刚门寇门弟子退去，他们登岛的船停留在一片山林边。楚跃也被带入船上，关押于船舱中。
　　百人撤离，只剩一地狼藉，还活着的南门弟子抢救伤员。许多人劫后余生般地瘫坐在地上。
　　裴正南盘回屋中闭关疗伤，吴涯伤了手臂，却仍在场指挥众弟子。看着自己苦心管理的南门变成如今这副惨状，他眼中有泪花。
　　范书行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没有保住自己的弟子，让他胸中的一口气泄了，整个人没了生气，蹒跚着脚步向远处走去。秦锋则在一旁陪着。
　　任宗看着两派离去的方向，良久未动，直到夜色将黑暗披散于小岛之上，他才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