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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阿格里只看见卫子迟直直冲上来，把自己推向一边，接着就看到山鬼的藤木大锤轰然砸向卫子迟瘦弱的身体，卫子迟直直地被掼飞了出去，在空中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阿格里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时双目怒睁，大喝着挥动起手中的宽口长刀，直直劈向山鬼，阿格里完全愤怒，身上令人胆寒的伤口张的很大，看着都让人胃里一阵抽搐。阿格里的头发被周身爆发出的气场给震荡的飘飞起来，一刀挥去，带起一阵旋风，山鬼连忙把木锤横在胸前，想挡住阿格里的这充满杀意的一刀。然而它低估了阿格里全力一击时的威力，仅仅是这一刀，就如同精铁削泥一般把它的木锤从中劈开，这一刀的威势在劈开木锤之后竟然丝毫不减，当头砍向山鬼，山鬼怎么躲闪的及？竟然被阿格里这一刀从头顶劈成两半！
“将军！”黑金营的众人见阿格里竟然斩了山鬼，顿时大惊失色。连马世成也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他当然不是惊讶于阿格里敢于斩杀山鬼，在之前马世成就算过一卦，不敢说万事皆知，但是对于事情大体的走向也心有把握。他是惊讶于山鬼竟然扛不住阿格里的一刀之威。
山鬼是什么？山鬼是镇守一方山水平安的鬼吏，身上的防御能力堪比金石，利刃难伤，阿格里全力爆发之下，如此皮厚的山鬼也只有被劈成两半的命运，可见阿格里的血道修行有多深。
劈开这只山鬼之后，另一只山鬼凄厉的尖叫了一声，下一刻地动山摇，山鬼窟的顶上裂开了一道口子，阳光洒了下来，一瞬间刺目不已。众人连忙用手遮住了眼睛。“山鬼开路了。我们走吧。”龚长安说道。
鸯儿在卫子迟被砸飞的一刻就惊叫着冲上去。卫子迟正面扛了山鬼的一击重锤，他还只是凝气未完成的修道之人，充其量比常人的体能好一点罢了，如此一击，别说是他，就算是已经通了两脉的鸯儿也承受不住。鸯儿认识卫子迟并不长久，但是她是奉了仓浮门的命令前来接卫子迟入门，若是卫子迟出了事情，自己哪还有颜面去见童姨？何况这几日，卫子迟给她留下了别样的印象，说不清是什么，却令鸯儿有些心神摇曳。眼见着卫子迟受伤，鸯儿怎能不心急如焚。
扶住卫子迟，只见他无力的瘫软着，口中大口吐着鲜血，很是惊人，轻轻解开卫子迟的上衣，再看看被砸中的左肩，竟然没有什么伤口。鸯儿一下子有些想不明白，明明亲眼看着山鬼一锤子砸上来，怎么连淤青也没有？
“小兄弟怎么样了？”龚长安点着三尖两刃枪走过来。他不是修道之人，没开玄眼，自然看不见山鬼，只知道卫子迟一下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撞飞了一样，这时来看个究竟，鸯儿说道：“好像，没什么大事？”
龚长安俯下身子，探了卫子迟的鼻息，“他没事，只是昏过去了。”说着，扶起卫子迟，盘腿坐在他身后，在他背上连击三掌，卫子迟哇的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哇，师弟哥哥你没事！”鸯儿一下子憋不住，两只眼睛通红，眼泪流了出来，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了卫子迟。龚长安和马世成不禁笑出声来：师弟哥哥，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啊。
“唔……鸯儿……”卫子迟睁开眼，看清怀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人儿，“我没事。”
“呜……吓死鸯儿了……”
“好了，我没事。”卫子迟坐起来，心里暗叫一声侥幸：若不是这一下子刚好砸在玉髓上，自己大概是要废了。就在山鬼一锤砸来的时候，玉髓又一次放出了白光，然而只是一瞬间，并没有引人注意，又是玉髓救了卫子迟一命，倘不是玉髓，这一锤就能要了卫子迟的命。
就在这时，阿格里快步走上前来。黑金营的六个人也都跟了上来。龚长安见状以为要对卫子迟动手，连忙站起身，手中三尖两刃枪一横，挡在卫子迟面前，厉声质问：“你们想干什么？”
卫子迟也是一阵紧张。毕竟面前的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万一……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阿格里竟然向卫子迟鞠了一躬：“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
二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阿格里竟然向卫子迟鞠了一躬，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说道：“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
“这……举手之劳……”
卫子迟一下子尴尬起来，挠了挠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推开阿格里，明明对方是自己的敌人，却依旧不讲逻辑的冲上去，可能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然而下一刻，卫子迟就惊恐了起来，因为阿格里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刀。龚长安上前一步，三尖两刃枪一横，枪尖直指阿格里。
谁料到阿格里竟然说道：“小兄弟，我完颜阿格里，敬你是条汉子。你救我一命，我若是再对你动手，就是不义；若是不对你下手，就是对皇上的不忠。不忠不义，我完颜阿格里，何颜苟活于世？”
说罢，一把长刀直直刺入自己的腹中。在众人惊愕的眼神里，吐出一口鲜血，雄壮的身躯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下去——
三
时间回到中兴二年。那时正是兵荒马乱之时。东方玄率领东方军北上，进攻大晋。一片只见的漫步狼藉，烽火硝烟。战场永远是如此残酷，只有生与死。这是一场只有生与死两种音符的奏鸣曲。
东方军营帐内，众将士十分的忙碌。不时有军医进进出出。一个刚刚出军帐的军医撞见了来者，看清来者的面容后，吃了一惊，连忙行礼：“大王……”
来者正是东方玄。他一身戎装，手中的长剑紧紧在握，脸上还有未处理的箭伤低着血，他挥了挥手，示意军医免礼：“阿格里将军怎么样了？”
军医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将军，怕是凶多吉少……将军中了敌军的狼毒箭，如今创伤已经化脓，除非有人吸出脓疮，否则毒积于体内，臣回天无力……”东方玄一皱眉，不再理会军医，大踏步进了营帐。掀开幕布，只见阿格里赤裸着上身，袒露着令人胆寒的血道伤痕。后背上则有一块黄色的脓疮，很是恶心。然而阿格里本人，已经伏倒在床上，哪里还是东方军的三将军的威风劲？
“大王。”帐内几名守候在阿格里身边的将军见东方玄驾到，连忙行礼。
完颜阿格里，身为原来南蛮七十二世家中的完颜世家，一生戎马，为拔都立下过赫赫战功，当年一统南方，阿格里是十大功臣之一。如今竟然中了敌军的狼毒箭，眼看性命不保。
“大王……”阿格里见东方玄来到，连忙想起身下拜，却挣扎了几次没有起身，一时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大王，末将无能……末将将死之人，还请大王给末将一个痛快，让末将走得舒坦……”
东方玄一脸冷漠，没有答话，只是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刚刚从战场回来的东方玄，剑上还滴着鲜血。众将士见状，知道这是要送阿格里上路了，一个征战多年的将军，流落到躺在营帐内等死，或许干净的手起刀落才是一种解脱。他们都是下层的将军，很少接触东方玄，只知道这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是一个天生为霸业而生的男人，这样的人，即便没有别的品质，也值得他们追随。他们都是南蛮出身，生在战乱不止的拔都，是东方玄把他们统一起来，成为了天下胆寒的东方军，他们对于东方玄，有的只是崇敬。于是都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低了下去。
“谢过大王。”阿格里满足的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剑挥下。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东方玄手起长剑，刺破了他背后的脓疮，没有来得及感觉到背上一阵刺痛，突然感觉背上一热，——东方玄竟然倒身在阿格里的床前，为他吸出疮脓！
“大王！使不得！”阿格里挣扎着，然而东方玄只是淡淡的对周围一脸惊愕的将士说道：“按住他。”
“大王！……”阿格里被一圈醒悟过来的将士死死按住，面对死亡都没有流泪的阿格里，和一圈将士一样老泪纵横。
“末将，誓死效忠大王，甘为牛马！”
“臣等，誓死效忠大王，甘为牛马！”众将士一下子拜倒在东方玄的身边。
硕大的营帐内，东方玄默默地为手下的将士吸出脓疮，而一群将士，用这一声誓言，宣告了自己的忠诚。他们一下子认定，面前这个拜倒在自己手下面前的大王，值得他们付出一生去追随，誓死效忠。
直到吸出最后一口脓毒，早就被震惊了的军医才恭敬的送上一碗药液。“请大王漱口。”
东方玄接过那碗药，漱口完毕，立刻起身，将手中长剑收回鞘内：“三日之内，攻下永州。”
“末将，领命！”
东方玄头也不回，大踏步离开了营帐。留给拔都众将士一个高大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