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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时分，摄影部等人陆续晃晃悠悠地归来，如今的新人大都崇尚外景，一般也就留一两套中式或特色服装在室内影棚完成，可以说，拍完了外景也就完成了一大半，摄影师们也就不需要跟时间赛跑了。
莫斯这家伙很幸运，跟拍的麦克老师是爱度出了名的快抢手，别人拍一套服装的时间，他可以拍两套。
就比如今天这个客人，五套服装，到这个点只剩下一套“私密照”。
所谓私密照，也叫性感照片。
如今婚纱行业竞争大，越来越多的定制摄影工作室异军突起，对爱度这种从传统延续而来的影楼是一种巨大冲击，业绩一年不如一年。
于是爱度剑走偏锋，除了一对一贴心尊荣服务，在托尼经理的指导下，爱度技术部门还开发了不少“特色摄影”，其中“私密照”便是其一。
但私密照着装都比较清凉，涉及到新人的隐私，一般情况是摄影师关起门来进行创作，除了化妆师能在一旁协助，摄影学徒是没有资格进场的。
所以，莫斯闲了下来，但他也不能下班，还要等麦克老师拍完之后，他再帮老师整理后续的工作，比如读卡、充电、流程交接等等。
婚纱摄影这一行说到底就是服务业，摄影师以服务客户为天职，而摄影学徒服务好客户还要“服务”摄影师。
这后面的“服务”两个字透着些行业无奈，更早些年间，各行各业师承文化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拜师有正规礼仪，讲究三节两寿，影楼业也大抵如此，师父教的用心，徒弟学得卖力，两者之间还有一份师徒情谊。
时过境迁，这些传统文化的东西在这个行业没落了，所谓师徒也不再走心。
闲着无事，莫斯再次来到阁楼，看着阁楼上还有灯光，仰着脖子喊了一嗓子，“阿木，弄得怎么样了？”
楼上没有动静，他嘀咕了一句，“这家伙下班了？灯也不关，被老大看到了又得挨批！”
一边自说自话，一边缓缓爬上木梯，刚从阁楼口探出头来就看到李树木趴在角落里，看情形是抱着保险柜睡着了。
“阿木？李树木，下班了！”
莫斯提高了嗓门，这一声没把李树木叫醒，倒让刚从外景归来的摄影主管听了个正着，“下班？谁说可以下班的？今晚技术研讨会，忘了？”
“我们说着玩呢......呵呵！”谁愿意记得那玩意，莫斯打了个马虎眼，双手用力一撑，爬进了阁楼里。
“小李，盘点得怎么样了？”摄影主管顺势问了一下李树木的盘点进度。
“整理得很干净，看样子完成了一半！”莫斯赶紧答道。
“干净？能有多干净？”摄影主管竟然向木楼梯走了过来，一脸很有兴趣的样子。
莫斯苦着脸，随口一答没想惹出事来，摄影学徒实习期上班睡觉可是大事，抓到了是要重罚的，这是态度问题。
摄影部部门会议上，主管不止强调过一次，能力可以培养，但态度必须端正。
“噔！”
“噔！”
主管上楼梯的声音每一下都像踩在莫斯的心尖上，他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那么紧张，睡觉的又不是他。
“戴维老师，能不能......麻烦您来一下！”
正在莫斯提心吊胆的时候，一个客服部的女孩很客气地喊道，但语气里夹杂着一些哭腔。
“什么事？”戴维主管停下来，有些疑惑。
“一桩......客怨，可能需要您出面沟通！”
“客怨？”戴维缓缓退下木梯，眉宇间笼罩着乌云。
客怨在每个行业都很正常，婚纱行业更是多见，有对服务过程不满意的，有对妆容不满意的，也有对拍摄效果、后期处理不满意的等等。
但上升到需要他这个摄影主管出面，这个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而且看客服部女孩红通通的双眼，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这是个超级大C客。
“谁的客人？”戴维走下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跟下去，反而是多问了一句。
“那个......”女孩迟疑了一下，“您的。”
“说什么了？”
“不满意照片效果，说......说一头猪都能拍得比那个好......”女孩照实说了出来，当然，那位客人还有骂得更难听的话，她有些说不出口。
“操！什么鸟人，爱拍不拍，退钱，退钱给他，让他找别的地方拍，这种垃圾，我们爱度不伺候！”戴维火冒三丈，一拍木楼梯的扶手，情绪十分激动。
“经理不同意退款，而且这个客人也不愿意，他说婚纱照一辈子一次，没有再拍一次的说法。”客服女孩一抹眼泪，她得罪谁了，订单分成跟她无关，照片也不是她拍的，她倒成了‘第一受害人’，被客人从头骂到尾，还险些被那五大三粗的新郎官扇上一巴掌。
“经理呢？”戴维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
“打了个招呼走了，说是有个很重要的事......”女孩也是见识到了托尼经理的处事之道。
操！戴维暗骂一声，什么狗屁经理，一点担当都没有。
“行，我知道了，你先尽量安抚，我马上就来。”
客服女孩走了之后，戴维开始找其他摄影师，只要是闲着的，有一个算一个，随后几人浩浩荡荡的去了。
阁楼上的莫斯听着两人对话，虽然入行没多久，但也耳闻了不少奇葩客户，但却没有亲眼见过，顿时起了去凑个热闹的心思，不过瞧热闹这种事，自然是有个身份相当的同伴比较有趣。
“李树木，醒醒，楼下打架了！”莫斯矮着头走到李树木的身旁，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
“呃？睡这么死？”连摇带喊了好几分钟，李树木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毫无反应。
莫斯顿时觉得有些不太正常，深深吸了几口气，嘀咕着，这上面也不缺氧啊？
他又学着影视剧里的桥段，探了探李树木的鼻息，发现很正常，呼吸有力。
再摸了摸李树木的额头，又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也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同。
这可怎么办？莫斯有些急了！
突然，他眼睛亮了亮，想起了某个影视片段，一手捂住李树木的嘴巴，一手紧紧捏住李树木的鼻子，所谓以毒攻毒，试试用缺氧刺激那么一下子。
而此时的李树木，早已经沉浸在一个炫目而广袤的奇异空间里。
一道道奇妙的法则灌入他的脑海，关于成像、关于构图......关于光影。
随后，他的眼前五光十色光怪陆离，闪现着沧海桑田，一段段历史进程不断演化变幻。
时空在穿梭，从古老到未来，一个个影像在流转，从粗鄙到文明，从简陋到繁华。
地壳在涌动，山峰坍陷，海洋呼啸，冰雪消融，陆地与水域交织成瑰丽的图案，一片片大陆在他眼前崩裂重组，一片片海洋伸缩不定，一座高山变化成平原再到裂谷洞穴......
季节在轮换，春天的嫩绿生命，夏天的漫天云彩，秋天的五彩斑斓，冬天的白雪皑皑。
他像一个时空的旅行者，眼前的景象没有尽头，他看到过非洲草原上一只狂奔的雄狮，也看到过冬日早晨枯枝上的一滴露水。
他看到过某些古老神秘的宗祠祭祀，也看到过倒塌的神像被敲得四分五裂。
他看到过最悲伤的影像，也看到过最喜悦的画面。
他看到过一群人冒着枪林弹雨冲锋陷阵，断肢残躯血肉翻滚，他也看到了和平的白鸽在晴朗的蓝天飞翔，一群孩子高声赞美春天。
......
他的心神深陷其中，这些影像是那么鲜活，他一会惊叹、一会伤感、一会又恐惧、一会又觉得是那么快乐，他的情绪随着画面而变化不定。
突然，这些影像飞速旋转起来，就像童年时代看到过的万花筒，变成了无数个五彩斑斓的色块。
随后，这些色块又开始交融，形成一个颜色缤纷的球体。
彩色球体飞速地转动起来，他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晕眩，球体越转越快，逐渐褪去了所有的色彩，而在高速旋转中发出刺目的白光，而他也在这道强光下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