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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
在你的步履匆匆之下,
风景早已被消耗的无暇顾及。
但是……
自带光环的淮海中路,
总是如此绚丽。
…
脑中回荡着这段动情的官宣,瑰对着梦幻感满分的街景出了神,听钟梓珺问道——
“忙内,这份工作你会一直做下去吗?”
“会啊,并没有别的打算。怎么了?”
“哦,因为你以前说会去给你姐姐帮忙……”
“……对哦。不过她一直也没来找我,我就这么做着了。现在也挺好的,怎么了?”
“没什么。……审计也挺适合你的性格的。”
“嗯,忙归忙,但可以接触各种行业的公司和客户,很充实。”
“以后回想起来也会很有成就感吧!尤其是把客户送上市的时候。”
“我刚完成了一个IPO,希望明年可以现场管理整个项目。柚子也参与了好几个IPO了。”
“别太拼了,保重身体也很重要。”
“嗯。”
生菜平衡了油腻,香草丰富了鱼肉,当下的一切,滋味都刚刚好,钟梓珺的内心却有些艰难,对着一双自信、含笑的双眼,不知如何表达闷在胸中的心事,才能说出口不是酸涩的。
她已经忘记要与我合作的约定了吧,毕竟四年前的事儿了呀!还是不要破坏了气氛吧。于是——
“干杯!”
🍻
钟梓珺转头看向了窗外,灌下半杯淡啤,苦味一掠而过,清冽甘醇丝丝入扣,多么让人沉迷不已的味道。
…
晚饭过后,四个人来到了街上。秋冬季节,行道树和建筑外墙修饰着华美的灯光。
闵舟舟神秘兮兮地接了个电话后声称要早点回家,“家中有事”。
苏苏柚失望地叹道:“培根说过,一个人只要有了家,就等于向命运送交了人质。诚不我欺也,不良太妹妥妥地变成了无趣的良妇~嘤嘤嘤。”
瑰附和道:“是啊,连发色都变深了呢。”
“因为从二次元回归三次元了~嘤嘤嘤。”
“正经的良妇有什么不好?小拳拳捶死你个嘤嘤嘤怪!”
“那我们三个去唱歌吧。”苏苏柚倡议着。
“不了,我想一个人逛逛。”
“啊?我们还想在包房里看你跳舞呢!”苏苏柚再次失望道。
“如果她肯跳钢管舞,我就舍命陪君子!”
不知道今日一别,何日才能再聚。可是,对钟梓珺自己而言,跳舞?从小到大最擅长的技艺,这几年内却成为太过遥远的回忆了……
瑰看出她在为难,问:“你想去哪里逛,我们陪你。”
“你们工作也很忙,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吧,不用管我!”
闵舟舟突然大笑:“我知道欧尼要逛哪里了,哈哈哈!我不说,我不说。哈哈哈哈……”
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猪笑半天,笑够了自己慢慢停了下来。
“那你逛完,来我们住的地方,地址现在发给你。”苏苏柚低头打字,发送。又嘱咐了一句:“不管多晚,一定要来哦!”
瑰以为钟梓珺是怕给她们添麻烦,于是补充道:“我们年初刚搬了家,现在的面积大多了,二室一厅,梓珺可以睡我的房间~我们上班也不打卡,明早一块儿去吃个早茶也来得及,总之一点也不影响。”
钟梓珺看着热情的瑰,蓦然又萌生了希望,也许晚上可以找机会单独和她说吧。
钟梓珺忙把心里的感伤赶走,打起精神道:“好吧。我先去看看久违的大上海,你们回去吧,我会来找你们的。再见!”
说着,拉走了嘟着嘴的闵舟舟,消失在一片炫目的光影之中。
…
暮色越来越浓,淮海路上万灯流丽。
阔别多年的四人聚会那么早就散场了,苏苏柚都有点小失落,和瑰之间的气氛不免有点冷清。俩人拐进了小马路,行人三三两两,又添几分悲凉。等红绿灯的时候,她们停在了卖兔子和仓鼠的小贩摊位前。
“你看那只看着我们的小兔子,它背上那团黄褐色的毛,形状像不像背心?”瑰指着笼子问苏苏柚。
“呵,真的耶。粗看还以为是全白的呢。”苏苏柚在笼子跟前俯下身,凑近——
突然她抬起头,对瑰说:“我们买一只吧!”
“我小时候也养过……很难养。”
此时,小兔子警觉地竖起圆圆的小耳朵,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小贩打开兔笼,一把拎着兔子的背脖取出,放到苏苏柚摊开的双手上。苏苏柚直呼可爱,一副酥软得快要站不直的样子。
“它多萌啊!你摸摸。”
瑰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来回摩挲着它的小脑袋,兔子温顺地闭起了眼睛。
“你来抱抱!”
瑰像抱宝宝一样挽抱着它,小兔的头靠在臂弯里,舒坦成小软肉,好奇特的感觉啊……瑰从眼神到心都融化了,对着苏苏柚憨笑。
“我们就要这一只!”苏苏柚大声宣布。
心情迅速好转。
…
一到家,俩人把粮食、干草、零食、胡萝卜干一股脑儿塞进笼子里,还按上了水壶。小家伙实在是渴死啦!咕噜咕噜喝了一通水,接着便对满笼子吃的一一发起进攻。
瑰看着那张粉扑扑唧吧唧的小嘴出了神。苏苏柚把包上的小熊布偶拆下,塞到兔子旁。瑰却立刻把布偶拿了出来扣回苏苏柚的包上,冷冷地说道,“兔兔会啃。”
“我们给它起什么名呢?”
“得综合我俩的名字。”
苏苏柚沉思了一小会儿,“好像怎么组合都很拗口的嘛。”
“那么想出来之前,就叫兔兔吧。”瑰于是随着兔兔换了个方向,继续蹲在它的跟前和它执着地对视,可爱地双手合掌。
真没创意!苏苏柚还在绞尽脑汁要想个好名字。
兔兔又挪了一下屁股,侧着脸,用一侧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她俩,翕动着粉红色的小鼻子。
安顿好了小兔子,她们才想起怎么不见梓珺回来?
——而且,她的电话她们再也打不通了。
……
…
地铁十号线坐到了【南京东路】站。
“记得尝尝小笼包和桂花拉糕哦~”
闵舟舟对钟梓珺扮了个鬼脸后,往家的方向走,走着走着跑起来了。她一定是觉得自己的生活太好了,此刻——不是上一秒,也不是下辈子——生命充沛,高兴极了!
而现实中很多人却因为焦虑着将来而无法专注于当下。
待闵舟舟的背影消失于暖黄色的街灯之后,背着书包的钟梓珺才慢慢走到外滩,看着对面一幢还比一幢高的建筑,心知那就是陆家嘴了。
是不是要去找她?但天色那么晚了……犹犹豫豫之中,她摸了摸大铜牛,瞻仰了人民英雄纪念塔,漫步过了外白渡桥,一直走到虹口滨江,在一个栈道、跑道、骑行道齐头并进的地方稍稍停留,又走了回去。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黄浦江上星星点点的夜览船缓缓驶过,外滩人流不减,游客们驻足在观景平台上吹着风,观赏着两岸的美景。
众多气势轩昂的高楼都打上了金融集团的招牌,交相辉映,等量齐观。一侧的建筑风格是新锐进取的继承者,霓虹灵动,美轮美奂,东方明珠像个珠光宝气的大小姐,给水泥森林添了几分烟火气,成为游人眼中最无法忽视的存在;另一侧则是古典复兴的老成派,以金黄色为基调的灯光装饰之下,承载着厚重历史感的建筑群更显雍容典雅,沉稳多金,无招胜有招。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迷恋魔都的夜景。
钟梓珺在对岸一片浮光掠影中寻找到了要去的那幢高楼,立面上正投射着绚烂的烟花,她捏了捏背包的肩带,终于下定决心,再次钻进了地铁的人流。
循着手中名片的地址来到了金龙资本所在的办公楼。她仰起头,这栋楼很高,顶部就像金字塔,大部分楼层的灯依然亮着,天空呈现出一种桔黄,但在钟梓珺的眼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冷,也没有任何词汇可以形容此刻自己的渺小……
这天晚上在老家,趁着女儿不在,钟老带着不尽的遗憾跳楼自尽——正当钟梓珺在陆家嘴商圈一座座大楼的重重俯瞰下发呆的时候,手机铃响了……
千仇、万恨!数不尽利刃从天而降向她劈来,她震惊得一步也迈不开,瘫坐在大楼下双手抱膝,脸紧紧贴着膝盖,没有人知道她流了多少泪。整个区域笼罩着一层均匀、稀薄的雾气,晚风微微吹拂着发丝,无数块广告屏继续冷漠地发散着彩色光晕。
……
中风后遗症令钟老的身心不可逆地垮塌,记忆衰退、口齿不清、行动迟缓——昔日豪情万丈的总舵,早就变成了落拓无依的老者。眼看着江之筏渐渐成熟起来,欣慰之余也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到权力场了,他不想连累身边的年轻人,在得知梓珺要去上海见同学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走这一步,给女儿留了一封长信,便了断一生。
钟老的灵魂为理想主义燃烧殆尽,他的溘然辞世以及背后的商业故事,当地媒体集体噤声,一朝天子一朝臣,之前关系维护得再好也敌不过人走茶凉,何况少有钱摆不平的民间舆情。
一个老人的生命,就这样平淡地在冷火断云里寂寞收场。
…
那天以后,钟梓珺失联。坊间传,她随父亲去了;也传,吉枫带着她从江湖隐遁了。
是忍受命运的暴虐,还是反抗人世的苦难?
所谓的“命运”,大概就是有些人极力反抗,有些人被迫失去的东西吧。在苍茫大地上,所到之处无不生在出了大大小小的碑,竖起的,横着的,英雄的,魔鬼的……
爱让人出色,恨让人变得伟大,如果仇恨的力量远远大于宽恕,那就心怀这份无法和解的恨意,在逆境中支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