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归家

　　云朵之上，易小寒扶着小黑的脖子俯瞰五州浩土，但见灵气充盈、山脉纵横、峰峦雄伟、湖海粼粼，实乃一神州锦绣、地灵人杰、水秀山明、生机勃勃之世界。
　　他越看到这天地之好，越是觉着气不打一处来：这里比自己那黑暗冰冷的“十八层地狱”不知美了多少倍，是哪个阿朵阿西姆的如此狠心，生生将自己抛下玄渊，害得自己与这妖娆世界分割开来，只能以灵魂力的形式重回浩土怀抱，才得以见识这尘世美好。
　　正自感叹间，小黑却传来意念：“主人，这里已是你所说的千寻之地，再往前飞就是帝都城了，但小黑感应那城中高手甚多，练气犹在小黑之上，恐多生枝节，主人初来乍到，还需考虑周详。”
　　易小寒在意识里搜索，顿时找到千寻之地的相关信息。
　　千寻帝国，立国五千余年，拜天下练气门派之首的太虚宗为护国法教，一国一派，同生共盛，相得益彰。千寻家的首府叫做帝都城，坐落在大陆的中心位置，往北五百多里有北凉山脉自西向东而卧，直拒北境，往西南三百多里坐拥浩土上第一大河狼尾河。狼尾河自西北而来，往东而去，恰巧在此挽了一道大弯儿，千寻家借河之流势，与江东的大楚王朝和南越的沐王朝划河为界。
　　帝都城往南乃太虚山诸脉，太虚宗开派之人清虚祖师曾言，帝都城一副龙腾虎卧、争相拱卫之势，唯一弊端是北凉山脉以南的五百余里一马平川，再往北已是北境之地，北人蛮横，防范北人南下当是立国之本。千寻一国自定都于此，来自北方的威胁就从未停歇过，但每每兵临城下却都能化解，与太虚宗的帮衬有莫大关系。
　　易小寒微一思索，自己初涉浩土，身肩“重任”，又刚刚占了别人身躯，对千寻之地的情况不甚了解，自该低调一些。
　　他遂依了小黑，飞至帝都城时，在城外找了一僻静之处落下。
　　一人一鸟这才往城门走去，进了城门后，只见这城里八街九陌、人声鼎沸，一派繁荣之相。
　　顺着街市继续往前走，路过之人均盯着他们观看，一副不怀好意之态，还有人窃窃私语：
　　“易家这个废柴带的这是只什么玩意儿？”
　　“两只腿的人儿满城走，三只腿的怪鸟没见过。”
　　“这废柴就爱出幺蛾子，听说前几天还闹着寻短见呢。”
　　“废人多作怪嘛。”
　　……
　　以他原本的性子，听着这些骂言自是要怼回去的，但想到他现在的身份是易小寒，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个废柴，只能憋着气忍着。他心里暗暗骂着，总有一天，老冰块会吞噬你们，吃掉你们的柔软滑嫩的舌头，到时，老子要让你们跪在老子面前求老子，让老冰块放过你们……
　　他自顾自暗骂着起劲儿，拐了个弯儿，侧头一看，却不见了小黑，正欲回身寻找，就觉得手边多了个东西，却是一颗黑色的珠子。
　　这时，小黑的意念又传来：“主人，你手里那颗珠子就是小黑，这街市之中闲言碎语忒多，小黑模样儿又颇为扎眼，恐对主人不利，因此暂时先幻化为珠子。小黑就在珠子里修炼，主人要好生保管，若有吩咐，用意念告诉小黑，方可见到小黑真身。”
　　“哇，你阿朵阿西姆的，你还有这能耐？”
　　“全托主人的福。”
　　“好吧，你好好修炼，咋们找个机会，自要一鸣惊人一番，堵住这些人的欠嘴。”
　　“小黑晓得了！”
　　易小寒将珠子藏在胸间，快步顺着意识里搜寻到的位置走去，又转了两条街，方才看到一座宅子，颇为气派，门匾上刻了“易府”二字，自是他的家门没错。
　　他推门进去，正好有一壮汉迎面走来，那壮汉长得虽五大三粗，面目上却又几分喜感。
　　他见到易小寒，先是一惊，然后竟冲上来，捏了易小寒脸蛋一把，易小寒疼得大叫一声。
　　他又使劲儿捏了自己一把，忍着疼“呲溜”地叫了一声，自是觉得面前的易小寒是个活人，确定自己又不在梦里，这才急忙往回跑去，边跑边喊：“老爷，夫人，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
　　易小寒面上一乐，心想，这躯体占得不错，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他绕过体量宏大的照壁，也跟着大喊了一声：“爹，娘！孩儿回来啦……”
　　不想话还没说完，一个铁炉子模样儿的物件就朝他劈头盖脸飞了过来，易小寒闪身躲过，微一搜索意识，已知这是易家人用来烤火用的铜鼎。
　　他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心道，你阿朵阿西姆的！老子好歹是这家里堂堂的公子爷，是谁这么大胆，敢砸老子！
　　又或者，难道是这千寻之地欢迎人的风气都是如此？
　　正想着，就见一瘦小中年人与一个妇人缠拽着从正堂踏了出来。
　　易小寒意识一动，已知那瘦小老头是他的爹爹，名唤易仁，那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却是他娘亲苏氏。
　　易仁边与苏氏拉扯着，边走到院子中间，指着易小寒就骂：“你这个废物，还知道回来！全帝都城的人都知道你要去寻死？！你还舔着脸回来干嘛？”
　　易小寒正在意识里搜索如何应对“父母”之法，还没头绪，也不敢轻易开口，怕路出马脚。
　　易仁见易小寒像个傻子似的在一旁愣着，连句话也不敢吭，心想易小寒定是知道理亏，又准备骂。
　　苏氏抹着泪拽着他衣襟，在一旁劝道：“老爷，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别骂了。”
　　易仁冲苏氏喊道：“不骂？我易家的名声都被他败光了，你还想让我摆出笑脸迎他不成？”
　　苏氏见劝不住，连忙走过来拉住易小寒的手道：“孩子，快跟你爹爹求求情，就说你知道错了……”
　　易小寒这才从意识中出来，摆出一脸兴奋之态，道：“爹，娘，孩儿这次寻死可不是一般的寻死，是有收获的。”
　　苏氏听完，急忙摸了摸易小寒的额头，自是觉得他发烧说胡话，哭道：“我这可怜的孩儿啊，不会出去一趟，傻了吧？”
　　易仁听完，气更是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脑袋瓜子被驴踢了吗？寻死还寻出收获来了。你练气不成，枉费了你的九阴之脉也就算了，还闹着要寻死，寻死也就罢了，一了百了，至少还能显示出我易家人的风骨，不料你还舔着脸回来了，老子就知道你没这个胆量，怕死就别撑硬汉子。老子强势了一辈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窝囊废来。”
　　说着，竟举起手就要打。苏氏急忙挡在易小寒身前，一旁的几个下人也跟着劝，场面乱成一团。
　　易小寒脸上一笑，又提高了嗓音，信心满满地说道：“真的，孩儿真的有收获啊。”
　　几人见他说得认真，忙转过身来，易仁当然不信，依旧骂道：“这个逆子，寻了一次死没死了，竟养出一副厚脸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是让我丢脸丢到家了……”
　　易小寒心想，他阿朵阿西姆的，这个死老头子，居然这般羞辱于我，看我不……
　　就见易小寒又两腿一软，当场直直跪倒在地，眼泪也是说来就来，含泪打断易仁道：“爹爹，孩儿说得是实话，孩儿这番出去，已经查出自己练气不成的问题了。”
　　易仁恼怒中大笑道：“问题？问题就是你好逸恶劳，沉迷女色，好吃懒做，帝都城四大家族里，你看看哪家的孩子跟你一样，是个废物……”
　　易小寒起身，一脸坚决之态道：“对，在问题没搞清楚前，孩儿就是个废物！但此事说来话长，孩儿一时无法向爹爹解释清楚，但孩儿向爹爹保证，今年滴血验气之时，必定不会让爹爹失望，让易家丢脸！”
　　易仁见儿子说得认真，今日又像换了个人一般，心中已然信了几分，稍有几一丝慰，又舍不下脸面，骂了句：“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若再丢了易家的脸，老子就打……你就再也别进这个家门了！”说完，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儿回屋去了。
　　苏氏这才搂着易小寒，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心疼之态，又一路将他引至他的卧房，问问这，问问那。
　　易小寒看她是真心对自己好，才道：“娘亲，你莫担心了，孩儿此次出去知晓了不少东西，你就等着看孩儿一鸣惊人吧！”
　　苏氏听完自然不是十分相信，易小寒又说了几句好话，让苏氏高兴了，才将她打发走。
　　易小寒躺在床上，这才眉头紧蹙起来，他刚才说找出了练气不成的问题，纯属是缓兵之计。
　　此时他寻思，他阿朵阿西姆的，练气在这个世界太重要了，老子练气太低，连至亲之人都嫌弃。他又想，老子与老冰块的目标是毁灭扶桑神树，而扶桑神树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自然守备森严。所以，要想毁灭扶桑，就得先将练气提升到很厉害的阶段，才有机会和能力去毁灭扶桑。
　　而自己目前这副躯体身负九阴之脉，却练气不成，记得老冰块当日曾说“九阴之脉，资质绝佳，按说他这个年龄，早就该进入凝气阶段，怎么会十年之内一直停留在练气三段呢？”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他在躯体原有的意识里寻求破解之法，倒是有了一些眉目，意识中记载：练气一说，最早记载于五州浩土的上古时期，当时浩土上的先民们渐渐发现，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聚集于体内，能增加身体的抗寒性，经过长期的演化，他们又发现练气可以强身健体，益寿延年，更有甚者经过特殊修炼，居然可以使长期沉淀和集中在人体中的练气破体而出，成为捕猎和防身的法宝，从此人类成为万灵之长，练气一说开始盛行。
　　因果循环，有福必有祸。浩土之人因练气而得以繁衍生存，又因练气而纷争不断。随着飞仙时代的到来，已经出现了不少参经悟道的练气门派，因修炼方法不同，也有了所谓正邪之分，门户之见。天下练气大派逐渐形成了五家，分别为：北境的寒门，南越的天涯海阁，西凉的玄宫，江东的倾城派，中部的太虚宗，其中，太虚宗掌中而坐，自来被奉为练气之首。
　　他再一搜索，这太虚宗就在千寻境内，不过只有天赋极高之人才能拜入太虚宗。易小寒心想，下一步就要想办法混入太虚宗去，那地方高人很多，自然会有破解之道。
　　如何混进去呢，只能找老冰块问问，易小寒试着用灵魂力去感受老冰块，还是毫无动静，又试了几次，却依旧没有回应。
　　他嘟囔了一句：“这老冰块太也脆弱，耗费了一点点魔力，就长眠不醒，这还怎么完成完美计划。”他生性懒惰，又折腾了一天，两个眼皮开始上下打架，自然不愿意去多想，不多久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