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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我问。
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低垂着眼睛，默默摘掉手套。沉默了两秒后，摇了摇头。
“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H的身体离开墙壁，从旁边走过来，眼神里流露出悲伤，“能进去看看吗？”
“这个……”医生看了H一眼，迟疑了一下，侧身让开了道路，“进去吧。”
我向医生点了点头，然后穿过门来到手术台前，看到了一丝不挂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脸上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看起来不像是会醒来的样子，但似乎还没有完全死掉，最后那一口气还吊着。
“这不是快要死了么？”我回头看向H。
“恩，”H点头，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会，“骨头断了一大半，脏器严重损伤，没救了。”
“那我们要的情报呢。”
“失算了，我没想到他会选择自杀式的逃跑方案，”H看着男人的脸，“按理来说早就该死透了，他应该有什么遗愿，所以支撑到了现在。”
“问题是现在已经没法和他对话了，”我说。
“别急，办法有，”H说。
“你能做到？”我诧异。
“恩，”H点头，“我来构架幻术，你注意周围的情况。”
“我知道。”
我刚说完，空气里似乎有什么变了，但看起来什么也没变，四周的布局依然是原样。我转头看向手术台，猛然一惊。
男人的眼睛睁开了，眼珠子转过来望着我们。
“你们是谁我并不想知道，我也不在乎，但是交易没有完成，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他说，“我应该已经死了吧。”
“你离死就差一口气，”H说。
“这种力量称为神才合理啊……果然终神会只是一群井底之蛙，”男人说，“在我死之前，你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个应该问你自己，”H说，“你用力量维持住即将死去的身体，又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我隐隐抱有期待，”男人说，“我想改变交易内容了。”
“可以。”
“能借我手机用一下么，”男人说。
H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号码。”
“186273020，”男人说。
号码拨出，开启免提，手机被H提着放在男人的嘴旁边。
嘟……
“喂，”手机里传出女人的声音。
“是我，我手机掉了，现在借用别人的手机给你打电话，”男人说。
“你说你，怎么老掉东西……”
另一边一阵沉默。
“是不是又要推迟了，”女人声音里充满怨念。
“你怎么知道。”
“你每次打过来都是又要推迟，”女人说，“潇潇已经半年没看见你了，上个星期家长会……”
“我下次肯定去，”男人讪笑着说。
“下次下次，永远见不到的下次，”女人叹一口气，“潇潇这次考试，作文要求写爸爸，你知道她写了什么吗……她直接和老师说她两年没见过她的爸爸。”
“哎，我这边真的……又有了新的进展，停不下来，”男人说，“下次，真的下次。”
“行了，别下次了，”女人说，“潇潇，爸爸打电话过来了，要不要和爸爸说两句。”
一阵奔跑的声音。
“喂，”女孩的声音。
“潇潇，”男人笑了。
“爸爸，”女孩应答，“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已经上四年级了。”
“我今年这边工作结束了就能回来，”男人说。
“你骗人，你上次也说要回来，我还帮妈妈做了饭，你也没回来。”
“潇潇乖，爸爸真的太忙了，”
男人明明笑着，眼睛却失去了光。
“妈妈，爸爸说他今年要回来。”
女人接过电话。
“你忙你的吧，潇潇做作业去了。”
“恩，”男人说，“那我……”
一声挂断声音，手机里传来长鸣。男人的眼神瞬间完全失去了光彩。
“这就是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H说，“那么接下来就我要的。”
“你要什么。”
“我们需要造神计划的情报，”H说，“你所知的一切。”
“那个计划，在五年前就不归我管了，”男人说。
“五年前发生了什么，”H问。
“造神的过程中发生了事故，”男人说，“众神会的幕后有一个势力，或者是一个人，这个计划的一切都由他接手了。”
“那么地点在哪里。”
“我不知道，”男人说，“其实，这个计划我只负责人员安排，对于具体在做什么，为什么发生了事故，甚至地点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你只是作为那起事故的替罪羊而已，”H说。
“是，”男人说，“你想要知道地点吧，我告诉你一个人，他知道。”
“名字。”
“M。”
“灯塔集团董事长，有名人物，”H说，“他为什么和这个计划有牵连。”
“他在哪里工作过，五年前发生事故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幸存者，他应该知道一些事情，”男人说。
“这么说来，灯塔集团成立也差不多就是在那个时候，”H说，“谢谢你，你可以安息了。”
什么都没变，似乎是这样。
但也不全然如此，至少男人的眼睛闭上了，他吐出最后吊着的一口气，就像刚才他说的话都是不曾发生的幻象。
他本来就该死了，就像现在这样安静地躺着。
“Z，”H低声说。
“怎么了，”我转头，看到H的瞬间瞳孔收紧了。
H的眼角流下了血痕，他紧紧按住左眼，面部剧烈抽搐了一下。
“喂，你怎么了，”我上前一步，“手拿开让我看看。”
“赶紧走，敌人要来了，”H的声音很轻，但却很沉重，“扶着我。”
我匆忙点头，扶着H跌跌撞撞从手术室里飞奔出去。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边跑边说。
“让濒死之人维持生命的幻术，”H说，“这就是力量的代价，我一直不让你出手参与战斗，也是有原因的，之后会告诉你。”
“还有，我们的力量，本质是意识，”H继续说，“使用力量就会被敌人察觉。”
“还有这种事情？”我说。
“我现在之所以肆无忌惮，也是因为他们忙着对付众神会，另一方面也是认为分散的力量和我交战没有意义，”H说，“一旦敌人聚集力量向我们发出交战，我应该是赢不了的。”
“那时候……”
我扶着H的身体，突然觉得奇怪。他平时一直穿着黑色的长风衣，看起来没有异样。但我此刻接触到他的身体，才发现十分轻，十分瘦。
瘦到如同一幅骨架，甚至能感觉到肌肉都退化衰弱了。
这是力量的代价么。我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