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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市西郊,三百公里,地下。
幽暗的光圈在狭长的走道里晃动着,两侧是灰色的混凝土墙壁,在此处向前望去,手电筒的光线隐没在几十米外的黑暗中。
这是一条隧道。
结构很像防空洞,但更加狭窄,左右宽度一米多,只能容纳一个人前行。隧道入口在山谷几百米外被掩埋的洞口处,并不隐蔽。
我和H一前一后,找到入口后就一直沿着这条隧道前进了几分钟,方向始终向下,大约到了地下三十米的深度,隧道笔直通向前方。
这样走着直至此刻,幽闭的空间,脚步声回响着。
“那个东西带了么,”我突然问H。
“带了,”H走在前面,手里握着手电筒,淡淡地回答。
“那就好,”我轻轻地吐一口气,目光望前方,“这条隧道,不知道还有多长啊。”
“不远,很快就能到头。”
H低声说,突然停了下来。
“地上有脚印。”
我皱眉望向他前方的地面,借着H手中的手电筒,看到地上满是剥落的灰尘,证明这条隧道存在已久。灰尘上印出几个来来回回鞋印,近期有人来过。
“走吧,”H说着快步向前走去。
我短暂地思索了一下,跟上了他。
一分钟后,隧道尽头出现隐隐的光亮,间断闪烁。
H默默抬起头,继续向前走去。
光芒逐渐靠近,我眯起双眼,前方两侧变宽了,隧道前方隐隐出现了一扇厚实的铁门,四周贴满黄黑相间的警告线。门的上方镶嵌着两根灯管,之前所见的光芒从此而来。
我和H来到门前,停下来。
“你应该能打开吧,”我说。
H沉默不语。
“怎么了,打不开吗,”我问。
H站在门前,眼神微动,指尖轻轻触摸铁门的表面,然后收回手臂。
“门上有幻术,”H说。
我轻吐了一口气,每次我们面前出现一扇紧闭的门时,无论是多么坚固和复杂,H都只需要轻敲一下门板,门上的一切限制就会瓦解,悄然打开。
无需担心,H的力量无与伦比。这世界上,不存在H打不开的门。。
“幻术?”我思索了几秒,“看来,这家研究所果然还在运作。”
“恩,”H点头,随即低头思索,“既然门上有幻术,那就表示布置幻术的人在附近。”
“也就是说,”我说,“破解幻术会被察觉。”
“没错,”H说,“打开这扇门轻而易举,但破解幻术时我会察觉到敌人的位置,同样的,我们也会被发现,时间很有限,在敌人到达之前必须撤离。”
“我明白了,”我点头。
“开始了。”
H伸出手贴近门板,眼底亮起银白色的流光。门上随即浮现出一大串密密麻麻的灰色圆环,钢铁门板的表面突然如同液体般柔软,层层波纹荡开。
“幻术核心,解。”
H淡淡地说。
话音落下,一切诡异景象消散,仿佛从未发生过。
轰。
机械齿轮转动咬合的声音,门在巨大的牵引力下向左右打开了。
“敌人的位置在十公里外,到这里大概要十五分钟,”H说,“这些时间应该足够了。”
我缓缓点头,然后目光透过慢慢变宽的门缝向里面望去。
一个被明亮的白色光芒笼罩的宽敞空间出现,顶上是整齐排列的高亮灯管。笔直的通道从门一直延伸到尽头,尽头那里是整齐排列的电子设备和电缆,控制台以及书柜。
真正吸引我的注意的,是走廊两侧。
那里竖立无数的圆柱形玻璃培养舱,里面充满了透明的液体。每一个圆柱的液体都浸泡着一个裸体女性,无法计数的细小管子从旁边的仪器里连接她的头部。
我和H走进实验室,满脸慎重。
“确实是基因实验,那个男人说的不假。”
H轻声自语,走近一个圆柱,仔细看了一会。
“看出什么了,”我站在中央的走廊,目光不断扫视每一个浸泡在液体中的女性。
她们面容完全相同,仿佛是复制出来的,但有一些身体是畸形的,甚至有些身首分离,显然已经死亡了。
“不知道,”H眯着双眼打量眼前,那个漂浮在液体里的女性,“我刚才试图抽取她的记忆,才发现她似乎是没有记忆的。”
“没有记忆?”我疑惑地看向他,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么说来,这些都是复制出来的克隆人么。”
“没错,”H点头,“因为每次复制都会产生一些误差,所以有一些天生畸形,甚至在发育阶段死亡。”
“原来如此,”我说,“那么这些管子的作用,是用来植入人工记忆的么。”
“可能是,”H点头,目光移向旁边的仪器上,“这样看来,这台配套仪器的作用就是用来植入人工意识的。”
“人工意识是什么,”我说。
“意识的存在依赖于记忆,没有与意识相吻合的记忆,意识无法单独存在,”H说,“把记忆转换成电流信号,直接输入大脑,以此来唤醒意识。”
“如果这样推测没错,他们的目的,显然是要人工制造出一个能力者,”H继续说,“也就是像我们能这样的人。”
“按你这么说,他们岂不是可以造出一支军队?”我环视四周,密密麻麻的圆形箱。
“不清楚,按理来说是不可能的,”H说着看向仪器,操作台上只有一个红色按钮,“不妨试一试。”
说罢,H按下按钮。
头顶的白色灯光转为红色,整个经济空间瞬间笼罩在沉重的气氛里。
“警告,108号舱实验开始,所有人员离开实验室。”
警报声响起,仪器上闪起红色警示灯。
“进入倒计时。”
“十。”
“九。”
…
“一。”
“信号启动。”
仪器上的红灯转为绿灯,成片电子核心和排风扇瞬间启动,响彻轰鸣。
细小的管子震动起来,无数电流飞窜进入那个女性的大脑里,她剧烈地在玻璃箱里翻腾,过了五秒后,身体逐渐僵硬,不再动弹。
“实验结束,一级相性,失败。”
仪器上红灯亮起。
圆形玻璃箱底部打开,液体排空,她的尸体顺着液体一起排了出去,然后又一个裸体女性被运上来,液体重新灌满。
我和H沉默地看完了整个过程。
过了一会,H低声说,“我大致明白了,但还有些不确定。去前面的控制台找找看,可能会有实验记录。”
说完H转身走向前方,我立刻跟上去。
很快,H在实验控制台后面的书柜里找到了实验手册和记录,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泛黄的手册,看上去简直像是文物,封皮上印着一些形状怪异的字母,我无法辨认。
第一页。
公历2547年…
“什么是公历,2547年是什么意思,”我读到这里,低声问H。
“不知道,”H皱眉摇头,继续向下读。
第一个被发现的异常人类出现在欧洲,女性,被证实有超能力…
“欧洲?是一个城市的名字么,”我读到这里又停下来,“这篇记录里有太多无法理解的名词了。”
“恩,”H默默点头,“跳过那些,继续往下看吧。”
该女性的尸体被运往实验室,科学家对她的遗体进行研究,结果发现与常人并无区别…进行实验,提取她的所有基因序列,复制出来的个体均没有个体意识,也无超能力…
被发现的超能力者的数量在逐渐增加,不完全统计结果,2650年,超能力者占总人口0.02%…
实验于公历2677年取得重大进展,对三十万个个体植入记忆后,成功复制出一个超能力个体,能力强度约为原个体的1%…进行对照实验后确定,记忆是个体拥有超能力的必要条件…
实验在2721年因战争中断。
这一页到此就结束了,H迅速翻过纸张。
第二页。
实验重启。
世界经历动荡后,只剩下大约十座城市,已经没有年历,故在此记为第1年。
花费五年时间重置设备,搜集资料,所幸基因序列保存完好,记忆数据完整,实验在第六年重新开始。
我和H向纸张的下面看去,密密麻麻的数字,每一个数字后面都打了一个叉。于是H翻过这一页,又翻过一页,直到翻过了几十页,数字已经到了256786。
也就是说,实验重启过后,已经进行了这个数量的实验次数。
“翻到下一页看看,”我说,“难道全是失败?”
H翻过一页,眼神骤变,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来。
这一页的开头写着,256787,成功,下面是详细的记录和结论。
第七年。
实验获得突破性进展,成功复制异常人,但因为大脑结构与植入的记忆无法完全匹配,导致意识与记忆冲突,能力失控发生剧烈爆炸,个体在爆炸中身亡…受到调查,实验室因此暂停。
半年后,实验重启…因设备受损,基因数据在爆炸中丢失,无法再产生新的实验个体,现仅存几百具实验个体…
下一页,十分清晰的笔迹,显然是最近写下的。
本项实验大概很快就要结束…最后一次实验,实验个体数量为两百…希望奇迹能够发生。
H合上笔记,目光向后扫视整个空间,几秒后,他眯起双眼。
“整个实验室里一共有两百个培养舱,除去已经死亡和畸形的,有效个体只有一百多一些。”
我默默地点头,然后双手暗暗握紧。
“试一试吧,也许奇迹真的会发生。”
H斜视我一眼,“你真的那么在意那个女孩么,这世界上有无数姿色更加优秀,更加善解人意的女孩,只要你想,可以随意挑选。”
“无关姿色和性格,”我摇头,目光里光线流动,“我不希望因为我而死去,我只是想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H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目光紧盯培养舱内的女性面容。
“时间不多了,那我们就开始吧,”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水晶,光芒透过水晶内部,无数流光汇聚成繁杂的轮廓,不断闪烁,“那个女孩的所有记忆都在这里了,用这个刷掉他们设备里的数据,开始最后一次实验。”
“把一切与我有关的记忆删掉,”我提醒H。
“你已经说过了。”
H拿起水晶,然后把手电筒转成光束照射过晶体的棱角。角落里的电子设备开始运作了,成片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庞大的数据经过光束,通过诡异的方式转化为强电磁信号,正在改写设备的储存器。
实验开始了,警报声响起。
我对结果不抱希望,从之前的实验数据看来,成功不过是概率极低的偶然事件。
奇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这么想,于是闭上了双眼。
直到H淡淡地说,“奇迹发生了。”
仿佛他早就猜到了一般。
我和H站在打开的培养舱旁,全身赤裸的女孩蜷缩在舱底,缓缓睁开双眼。
“这里是…”她迷茫地自语,然后轻咳了几声。
“你醒了,”我蹲下去,看着她的脸,“你睡了很久。”
H沉默不语。
“很久…我不记得了,”女孩转过眼睛看我,“先生,请问这是哪里。”
“她说话总是带上敬语,表明她做服务员时的习惯和记忆还保留着,”H说,“但记忆与大脑有一段相适应的时间,所以她不会记得大部分事情。”
我点头,目光依然盯着女孩的面容,苍白柔弱,如同白色的玉。
“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我问。
女孩的身体无力地缩在地上,想了一会后,说,“不记得。”
“你的名字是森,”我轻声说。
“森,”女孩重复了一声,看向我,“我曾经见过您吗。”
“恩”我点头,然后指了指旁边的H,“他是H,我们来接你回家。”
“家,”女孩又迷茫把这个字重复了一声。
一直沉默的H开口了,压低声音对我说。
“别多说了,时间所剩不多,该撤了。”
于是我抱起女孩的身体,把风衣披在她身上,飞快地奔向出口。
女孩的身体很轻,身上散发着培养液的味道。
颠簸之中,她突然说。
“我似乎想不起来我是谁了…我曾经见过您。”
我的脑海震动了一瞬,没有说话。
“我还有一点印象,”女孩的声音像细丝般轻微,“您的名字是…”
女孩思索着。
“Z…好像是Z么。”
“是的,我是Z,”我说。
“那我呢,”女孩说,“我的名字是什么,您刚才说过的,我又忘了。”
“你从今天起,就取名为S,”我说。
“S,”女孩垂下眼,“我明白了。”
我和H,带着女孩成功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