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世

　　乱哄哄的乡下集市，往来嘈杂的人群中，一个穿复古长衫的少年成了目光焦点。
　　“这人……什么打扮啊这是？”
　　“不懂了吧，这叫潮流，城里人兴这个。”
　　“嘿，别说，小伙子是好看，跟明星似的，像那个谁……”
　　“吴彦祖吧？”
　　“瞎说，像演末代皇帝那个……叫啥龙来着。”
　　“尊龙。”
　　“对对对，像尊龙。”
　　“哎，你这么一说，是像哎……”
　　“后面别他妈挤，帅哥又不会跑……”
　　少年，或者说王斯文看着眼前围着的众多妇女，眸子里一片清明。
　　距离师尊飞升已数日了，他也正式离开终南山巅，踏入俗世，而眼下，是他多年来第一次接触外人。
　　“诸位大娘大姐。”
　　王斯文作了个罗圈揖，笑容温暖纯真。
　　“在下久疏人间，不知若要直播，该去何处？”
　　王斯文是真心询问，可围观人群发出一阵憨厚扇子的笑，人家只当他在耍宝。
　　好吧。
　　瞧着眼前一张张看稀奇的脸，王斯文知道自己大概是问错人了，也许，该到大城市里试试。
　　“诸位，请借光。”
　　王斯文客气一拱手，提着青衫下摆，从人群中抽身出来。
　　集市上人来人往，昨天又下了小雨，踩得地面泥泞不堪，王斯文就这一件衣服，因此走的格外小心。
　　“哎，小伙子，结婚了没有，给你介绍个媳妇吧？”
　　人群里有好事妇人嚷了起来，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王斯文只微微笑着，也不答话，出了集市，走上一条柏油马路。
　　路上偶尔有乡镇公交车经过，可惜他身无一文，在被赶下来一次后，只好朝市区方向步行。
　　师尊飞升前的敦敦教诲犹言在耳，尤其是那句“这人间，苟得住，方为强”，定要铭记于心。
　　因此，王斯文决心处处要与人为善，无论是谁，见面先露三分笑，最好找份工作，一边生活一边潜修。
　　大抵上，这便是他今后的生活目标了。
　　“滴滴滴！”
　　约摸走了半个小时左右，王斯文正欣赏路两旁的田野风光，身后突然响起汽车鸣笛声。
　　随后，一辆宝马从身侧缓缓降下了窗户。
　　“呦，小哥哥，你这身打扮是在Cos孔乙己么？”
　　驾驶位上，一个戴着墨镜的笑吟吟的女孩搭讪道。
　　王斯文才转身，还未说话，就听副驾驶一个稍小些的女孩夸张叫了起来。
　　“哇塞，他好帅！”
　　的确，就连开车的墨镜女孩也呆了呆，原本她只是好奇，现在，不禁有些痴了。
　　王斯文五官其实还好，主要是久居雪山带来的一种冷冽的干净气质。
　　尤其是在洗的泛白的青衫映衬之下，那挺拔身姿，嘴角淡淡的弧度，整个人仿佛刚从古画里走出来。
　　“二位姑娘好。”
　　王斯文虽然疑惑女孩为什么撩拨自己，可他刚决心要与人为善，便只是笑着回道。
　　“小哥哥你要去哪里吖？”
　　开车的墨镜女孩犹在发呆，副驾驶的小女孩率先甜甜开口问道。
　　王斯文向前指了指，“去城里。”
　　“耶，那顺路，姐姐，我们载他一程好不好？”小女孩雀跃着望向墨镜女孩。
　　听到询问，墨镜女孩这才恢复了清醒，奇怪的是，精致面颊上竟浮上一丝红晕。
　　“好是好，就是不知别人愿不愿意……”
　　这状态，这低语，这娇羞，啧啧，与刚才搭讪时简直判若两人。
　　其实不难理解。
　　女孩都这样。
　　搭讪前只为了瞧稀奇，自然坦然，现在么，似乎是陷入某种不可明说的情愫里了，不自觉就加了份小意。
　　王斯文没想那么多，拍了拍衣衫，道：“可我没钱。”
　　“谁稀罕你的钱！”副驾驶女孩跳下来，甚至帮他拉开了车门。
　　果然，这天下还是好人多，王斯文一边感叹，一边拱手道谢。
　　经过闲谈，王斯文知道这俩女孩是一对姐妹，姐姐叫赵金刚，妹妹则唤名赵铁锤。
　　介绍名字时，两位姑娘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可以理解，哪有女孩子叫这名字的，父母也太不负责了。
　　不过，这却让王斯文略微有些讶异，脱口而出道：“好名字！”
　　这并不是恭维，其实，王斯文一早就看出，这对姐妹花虽然生的俏丽可爱，可惜面相并不佳。
　　所谓五官者，即五行也，耳鼻眉眼口，一一对应金木水火土。
　　寻常人，不论美丑，则多是五官并存，五行暗藏，以合天道。
　　而这对赵氏姐妹，表面看起来似乎天生丽质，唯独那双耳朵，好看无骨，典型的生而缺金，有此命者，轻则不顺，重则早夭。
　　故此，这名字一听就知，必是经过高人指点，金刚铁锤，那自然是金的不能再金了。
　　“哼，你也来取笑我们。”
　　副驾驶小女孩不满的皱着鼻子，看来名字对她的困扰可是不小。
　　王斯文摆手道：“绝无此意，这名字应该是特意求来的，的确是好名字。”
　　“嘻嘻，看你这么真诚，就当放过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侧过身笑道。
　　“在下王斯文。”
　　女孩道：“你名字也不赖嘛，斯斯文文，可你干嘛穿成这样，跟古代秀才似的。”
　　王斯文有些无奈，“没办法，出来的匆忙，就这一件。”
　　“给你买！”
　　王斯文才说罢，开车的赵金刚竟脱口而出。
　　一瞬间，车内气氛有些古怪起来。
　　铁锤惊讶看向姐姐，拉长了音调，道：“哎呀——这才几分钟，某人也太不矜持了吧。”
　　赵金刚连耳根也羞红起来，她也不知自己是搭错了哪根神经，一听王斯文没衣服，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似乎见不得他受半点委屈。
　　其实就连王斯文自己，也有些惊讶。
　　心说难道师尊早已看透了一切？
　　他这才下山，就隐隐有了吃软饭的迹象了，怪不得老人家力荐白马会所，原来是早已勘破天机。
　　“喂，听见了么，我姐姐说要给你买衣服。”
　　铁锤看热闹不嫌事大，见姐姐不应声，又来撩拨王斯文。
　　“这……”
　　王斯文还能说什么，只好摸着鼻子笑了笑。
　　“其实……”
　　“我也没住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