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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皇朝怪物传 / 73 风雨欲来,招募人手

73 风雨欲来,招募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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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丝绵密,雨点打着层层黑瓦,渐起无数水花。
  长风吹卷,风声穿过片片窗牖,带走一城暑热。
  杨愈站在清风楼最高一层的窗户边,看着在风雨中沐浴的姑苏城。
  如烟杨柳下,一只只小船行过河道,在水面上划出温柔波纹,撑起油纸伞的女子从船上下来,跨上石板道,走入屋檐下,在她们的身后,无数花瓣打着旋的随风飘摇。
  临河的茶馆撑起窗门,轩窗里传出弹唱的小曲,靠窗坐着的客人慢悠悠的品茶,时不时的往窗外看上一眼,看到从窗下过去的花船,便递出几文钱,买上一串茉莉。
  飞檐翘角上,一只只燕子相依相偎,又不时整一整翅膀,抖落羽上水珠。更远处的高塔前,一行雀儿环绕飞翔,再飞过千家万户,不久之后,便不知飞入了谁家。
  此时的江南姑苏,真是洗净了铅华的美人。
  杨愈如此想着,只感觉心灵也被雨水洗过,只剩下了舒缓平和。
  一上午因着秦六郎之事而起的心绪,此时终于彻底平息了下来。
  中午他与十来个合作的酒商吃了一顿饭,他本是性格随和、谈吐不俗之人,只要没有招惹他,他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兼且大家已经达成了交易,这交易对谁都是有利可图的好生意,这一顿饭便是吃得宾主尽欢。
  他将诸位酒商送到楼下,便借口酒醉,要回楼上歇息,于是跟清风楼要了一间上房,清风楼的掌柜却直接将他带到了后院一处高楼的最高一层。
  此时,他的手上托着一个茶盏,一边欣赏雨中景致,一边悠闲的喝上一口。
  隐逸山林?他已经放弃了这种幻想,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已看清楚了这皇朝面貌。他自觉自己是一片小舟,这片小舟要是停靠在树荫下歇一歇,不消多久,便会被其他大船给挤垮,然后朽烂在浪潮中。
  此生只想平静安宁,奈何红尘如潮,一旦扬帆起航,便只能向着浪潮驶去,但不管船行多远,都不能忘记初心,未来的路途上,不管是****,还是和风春暖,都不要忘记欣赏沿路风光。只要不把心门关上,总是能看到许多美景。
  譬如现在,他看着窗外的雨中姑苏,便觉得:只要放下杂念,那么,人生处处,都有诗情画意。
  但他知道,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有一个人来。这个人来了之后,自己这条船又要开始奔忙了。
  一盏茶喝了一半,身后响起了敲门声,杨愈从远处收回视线:“请进。”
  “杨公子。”不用转头去看,他便知道来人是韩万象。
  杨愈也不回身,平平淡淡的开口:“韩东家,你往日并不在酒行现身,今日是冲着杨某去的?”
  韩万象合上门扉:“正是。”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杨愈还是微感无奈,片刻后,说道:“多谢韩东家今日相助。”
  韩万象摇头笑道:“韩某并未相助,一切都是按照商场规矩。”
  杨愈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用意,但杨某岂是不知好歹之人?不过,我其实并不想看见你。唉,我是又想与你走近,又怕与你走近,呵呵,这叫小媳妇心思吧。”
  韩万象皱眉沉默,过了一会才微笑起来:“杨公子,我看着你的背影,觉得你是一个历经世事之人,绝想不到你只是一个十八少年郎。”
  杨愈闻言一怔,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韩东家,你所言何意?”
  韩万象道:“韩某只是说,公子之才,远超我所意料。”
  杨愈转过身来,将茶盏放在桌上,看着其貌不扬的韩万象:“清风潜入夜,万象何能比,韩东家果然了不起,竟然做到了布行副行首,这也是远超我所意料。请坐。”
  “呵,都是托赖兄弟们齐心协力,韩某只是坐享清福罢了,公子请坐”,韩万象见杨愈坐下,才在对面落座。
  杨愈向门外看了一眼,道:“这个地方说话方便吗?”
  韩万象点头道:“外边有人守着,没人能上来,——公子为何对韩某避如蛇蝎?”
  杨愈笑了笑:“没那么严重,陈长老没跟你说吗?”
  “说过一些,陈长老吩咐我,务必要将公子护好,不可出丁点差池。”
  “唉,这便是我怕了你们的原因,我这个人呐,害怕别人对我盛情,这让我有负担,我更愿意与人做交易。陈长老还好吗?他去了何处?”
  “长老到得苏州,当夜便乔装远行了,去了何处,韩某也不知晓。”
  “前些时日,明台是在你家养伤吗?”
  “正是。”
  “韩东家,你在你们家中当任何职?”
  韩万象沉吟良久,微笑开口:“公子既然已知晓了这许多,韩某再要遮掩,倒显得可笑了。韩某在家门内,乃是奉神王座下,水神坛坛主,专管财货经营。”说着,他竖指在桌上将“奉神王,水神坛”六个字写了一遍。
  “奉神王?坛主?苏州知晓你身份的人多吗?”
  “公子放心,韩某祖父起便在苏州落户经商,三代都是水神坛坛主,三代经营下来,到得韩某这一辈,已是苏州数得上的大富商了,家里除了我的夫人和亲近心腹,再无人知晓韩某的身份,便是我的儿女侍妾,对此都是毫不知晓。”
  “儿女都不知?呵,那下任坛主如何培养?”
  “倒也不是,按照家门规矩,韩某的两个儿子,如今便在岭南本家,拜在奉神王座下学艺。”
  杨愈心想:这是质子啊,墨家之内果然是规矩森严。
  他皱眉沉思了一会,又道:“韩东家,这么说来,你能完全信任之人也不多啊,我还想跟你借一些人手呢。”
  韩万象道:“公子是想找人守护白酒工场?这样的人,并不难找,只是不能在苏州找。水神坛在江南、淮南都有人,只要安排一个心腹之人做头领,几十、几百人都能聚拢起来。”
  杨愈有些明了:“只是这水神坛,坛下众人,都不知晓你是坛主?”
  韩万象点头笑道:“除了几个心腹头领之外,其余人都不知晓。”
  他们这组织能力,真真是了不起,与其去街市上招揽闲汉,不如跟韩万象雇佣这批有组织有纪律的人,杨愈这样想着,便开口道:“韩东家,水神坛的兄弟们,往日都是做些什么营生?”
  韩万象道:“脚夫、船夫、标客(注1)、山寨、护院、军汉、行商、店主、掌柜、伙计、货郎、匠人、厨子、屠夫、牙人、杂耍、说书……不一而足。”
  杨愈一听,吃惊得睁大了眼睛,这是水入大海,无影无踪啊,自己还是小瞧了他们,不由慨叹:“真是无孔不入啊,你有这些人,这生意经营起来,处处都能如鱼得水。”
  韩万象道:“那倒不能这么做,我手下经商得力之人,全都不是家门兄弟,头颅之上有两只眼睛视物,但左眼看不到右眼,右眼也看不见左眼。”
  “好手腕,韩东家便是这头颅,哈哈,韩东家真可配得上‘万象何能比’五个字。”杨愈确实佩服得很,这墨家斗争了这么多年,地下工作的经验真是丰富。
  “呵,这是祖辈起便传下来的规矩,韩某只是萧规曹随而已。”
  其实还有一层原因,要做官的读书人,不会去学做不了官的墨学。墨学的一些道理,也只能在贩夫走卒之中传承了。说是传承,本质上还是“抱团取暖”。儒学也好,墨学也罢,本质上讲的都是利益分配规则,没有利益为基础,什么学都没有意义,如果看不透这个本质,便是经义典籍倒背如流,那也不过是个迂腐痴傻之人。
  杨愈明白这个深层原因,在他看来,他们组织中的下层之人,大概是把墨学当成了一个纽带,一个将大家拢在一起共谋生活,并且增强安全感的纽带,譬如黑道中人将“义”字作为抱团的纽带。但是,墨家之中有真正的墨者,他们是一群有信仰的人,黑道中人则是纯粹的逐利饿狼。而且,墨家有黑道中人没有的一个性,那便是纪律严明,墨家从古至今,最鲜明的一个特点,便是极强的纪律性,这个纪律性的思想基础叫做“尚同”,便是和首领保持绝对的“同”,也叫绝对的执行。
  但这些话既不能也没必要对韩万象说,他打听这些也不是为了讨论这些深刻问题,而是为了接下来的商业计划。
  “这么说来,韩东家的布匹丝绸店里,没有家门里的兄弟了?”
  “有,只是他们也不知道我韩家底细。譬如,我韩家也会聘请标客保护货运,也会聘请那些掌柜、货郎、船夫、脚夫,这些人,许多都是家门中人,只是他们只以为是我韩家聘请来的,并不知道我韩家的底细。”
  原来,上层墨者对底层墨者是保密身份的,这倒是地下工作的规矩,也是保全根基的好办法,要不然,一旦面临打击迫害,便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想到此处,杨愈更加放心了,只是还剩最后一个顾虑需要打消,于是问道:“韩东家,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泄密吗?”
  韩万象轻笑几声:“呵呵,既然陈长老吩咐我务必保护好公子,那么我便要坦诚相待,才能取信于公子。即便没有陈长老的吩咐,韩某想来,公子如今需要我的帮忙,才会在此等候,既然如此,公子又怎会出卖你自己呢?”
  杨愈要的便是这后半句话,他这下彻底放心了,点头笑道:“韩东家,我想请你帮我雇佣一些人手,务必要能信得过之人。一些是帮工,一些是标客或者护院,最好都是有好身手的。工钱嘛,不用担心,市面上是什么工钱,我付双倍。”
  韩万象道:“好,我今天就安排下去,五天之内能来二十人,十天之内能来五十人。”
  杨愈道:“太少了,我要五十名帮工,两百名标客护院,而且越快越好。”
  韩万象惊讶道:“这么多?越快越好?公子,你要做什么?”
  杨愈道:“呵,我被武德司祝节帅算计了,也不能说是算计,是这家伙要我去对付朱勔,或者说,他会引导着朱勔与我发生冲突,虽然我也可以去求武德司给我安排人手,但我需要自己信得过的人手。如今,我信得过的,唯有你们。”
  韩万象惊得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说道:“公子才来苏州不久,怎么会被武德司给看上……嗯,不是,怎么会被他们给利用?”
  杨愈笑道:“说起来是我自己招惹的麻烦,我那一晚去丽景楼里推销白酒,喝醉之后做得过了头,那祝节帅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高看我,认为我会是朱勔的对手。”
  韩万象更加惊讶:“公子那一晚是去推销白酒?不是为了写诗扬名?”
  杨愈摇头:“我这人没那么风雅。”
  韩万象道:“原来是为了白酒,写诗只是附带,哈哈,——那,两百名护院,怕是不够啊。朱勔光是打手青皮,便养了两三千人。”
  杨愈道:“护院请得太多,怕连累了你们,而且也不是人越多越好,精明干练之人,一个能顶十个。”
  “那倒是”,韩万象低头沉思,“只是,怎么会碰上朱勔这头狼?这人是皇帝宠臣,一向嚣张跋扈,江南许多官员都是出自他的门下,正要与他起了冲突,那还真是……真是……”
  “真是蚍蜉撼树?哈哈,撼一撼吧,兴许就撼动了呢?朱勔是苏州人,你与他可曾有过冲突?”
  “那倒没有,每个商人背后都要有个官员靠山,我韩家的靠山便是转运使,往年年节之时,也会给朱家送上大礼,呵,这苏州商人,大多都要给他家送礼。”
  这些情况早在预料之中,但杨愈从中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大多?还有敢不送礼的吗?”
  “嗯,首富张家与朱家不对付,张家是大家族,户部侍郎张应时、扬州知州张应节便是张家人,除此外,还有许多在外地任官的族中子弟,张应时又是蔡京的学生,呵,张家从来便瞧不上朱家,朱勔也不敢对张家如何。”
  杨愈闻言,喃喃自语:“张家,张家,这倒是可以着力的一个地方。”
  “张家是布行行首、香药行行首,这样根深蒂固的豪族,如何看得上……”
  “如何看得上白酒?呵,谁说得准呢,我也没想在这方面下手。慢慢来,不着急。除了张家,这苏州还有什么大家族?”
  “如今,官员经商已是蔚然成风,大家族便是豪商大官之家。苏州有三大家族,张家、周家、陆家。周家是盐行行首、船行行首,陆家是丝行行首、茶行行首。三大家族,都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豪门大族,不是家中出了朝中大员,便是族中子弟遍天下。苏州有三句民谣说的便是这三大家族,张家香药熏锦绣,周家大船载银沙,陆家丝棉焙青茶。”
  “司户参军曹正民的岳丈孟英家如何?”
  “他家是粮行行首,也是豪富之家,家有千倾良田,但与三大家族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譬如那陆家吧,他家在苏州光良田便有三千倾,只是陆家的地大多种的是桑棉。”
  “我明白了,韩东家,我拜托的事,请务必上心。”
  “韩某速速办理,嗯,现在便为公子引见二人,这二人便是公子可以仪仗的护院头领,其实,公子在丽景楼扬名之后,这二人便在公子身边转悠了。”
  “什么?”杨愈大惊失色,“他们早就在我身边转悠了?我怎么没发现?”
  韩万象笑道:“公子勿惊,是我安排他们保护公子。公子在明处,如何能看见暗处之人?更何况,这二人乃是顶尖高手,即便公子留神周边,也不容易发现。”说着,他对门外叫道:“进来吧。”
  门扉吱呀一声打开,杨愈转头看去,见一男一女迈进门来,一个作农夫打扮,身形壮实,面相忠厚,一个作农妇打扮,身形高瘦,满脸麻子。这两人要是在自己身边,还真是完全不会去留意。
  韩万象道:“这是包忠,这是马大娘,两个都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好手,也是前不久从外地调过来的,公子可以完全放心,——包忠,马三娘,以后便跟着杨公子,无论如何要护得杨公子周全。”
  包忠和马大娘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遵命,誓死相随!”
  杨愈过去将二人扶起:“多谢二位,以后是一家人。”
  说着,又转头对韩万象道:“韩东家,我要更多女高手,二三十个,有吗?”
  韩万象低头沉吟片刻,点头道:“那便要多一些时日了,我从几处山寨里叫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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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标客:就是镖师,保镖,镖师在明朝之前的称呼是标客。
  标船、标车:就是镖船、镖车。
  标局:就是镖局。
  标客,到了清朝,才被改称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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