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冰冷的寂寞

　　朦胧的阳光刚铺到地上，就不断地攀爬，蔓延到各处。当温和的晨光照射到百花时，花儿羞涩的脸上闪着晶莹的光，慢慢向上舒展；照射到小草时，它低垂的尖端儿如同见到希望的曙光，连忙向上伸去；繁茂的树里，鸟儿们扑打着它们引以为傲的翅膀，轻轻地梳理每一根羽毛，为新的一天打扮最美的自己，换一个美好的心情。
　　万物都开始了自己新的旅程，或静静地等待，或奋力打拼。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应有的目标，并为此奋斗。
　　当阳光爬进窗户，照到床上的人时，那个人的眼睛游动了一下，挣扎一番后，终于睁开那双微微红润的双眸。她环顾四周，周围的一切都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她轻轻地伸一下懒腰，呼出一口气，用手背贴住额头。
　　阳光永不休止地蔓延着，直到把大地都填满阳光，才停止行动。
　　她回忆起昨晚的梦，感觉那不是偶然，如果和以前的梦相互连接起来，就会发觉并不是没有相同之处可言的，那些历史事件陆续有了一定的排列顺序。
　　自父亲离开这儿已经过了五天吧！
　　她看一眼旁边，小冰晶正躺在枕上静静地睡着。她的眼神变得很怜悯，这是在可怜它吗？随后，她又轻轻地笑了，那是一种很安然的笑容。
　　“谢谢你陪着我，即使你什么也不说。”
　　小冰晶的耳朵抖动几下，抬起前腿揉揉眼睛。那个动作是非常萌的，让友嫣看了甚是欢喜，忍不住把它捧在手心里。
　　它醒了，定定地看着友嫣，然后在她手心上跳几下，活动筋骨。友嫣坐到床边缘，想：是时候带这个小家伙去花园里溜达溜达了。
　　友嫣换了一条长裙，坐在梳妆台前梳着浓密的柔顺的黑发，漫不经心地看着，缓慢地梳理头发……等她做好准备后，小冰晶跳到她的手上，他们朝花园走去。
　　他们来到花园里，小冰晶欢快地在砖上蹦蹦跳跳，它跑到一枝花前，伸出小舌头舔着花露，一点点地摄取万物的精气。友嫣坐在池塘边缘，直视前方，可她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她愣愣地坐着，思绪早已不知飞往何处了。
　　突然，颜石从花丛中探出头来，对着受到惊吓的小冰晶露出小恶魔的专属阴笑。当他欲伸手抓住它时，小冰晶连忙跳起来，拼命逃跑。
　　颜石在后面欢快地喊着：“别跑，给我站住。”
　　我又不傻，怎么会乖乖听你的话。小冰晶心里暗想，不禁笑了。自从来到这里，这几天几乎都是这样，颜石哥哥老是神出鬼没地吓我。每次以追我为乐趣，一旦被抓住，得断送半条命呢。唉，小孩子太可怕了。
　　当他们跑远时，友嫣才回过神来，悠悠地看一下周围，发现小冰晶已不在这儿了。想：或许又被小石追赶了吧！
　　友嫣站起来，无奈地叹一口气，心里一直很纳闷，父亲的话确实藏有玄机，可是，为什么他们都极力想要隐瞒？是希望我微笑着生活吧，但是，我却只能强颜欢笑，不能让你们担心。
　　她边走边想，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全部花白的地方，不论花花草草和围墙，还是屋子和摆设的东西，全是白色的。即使已经很清静了，也掩饰不住凄凉的气息透露出来，那种感觉，使她内心一寒。寂寞感充满了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不禁发粟。她怀着不安的心情环顾四周，最后，她的眼睛停留在那个闪着寒光的冰山角，那个质料和小冰晶的身体一样，且晶莹剔透的。
　　她有些好奇，斟酌着，可她已经向那儿迈近。她绕着小冰山环顾一圈，最后停在铁门前面。她心里有个声音不停鸣响：不要打开，离开这儿。可是好奇心促使她抬起手，伸过去打开铁门。里面的寒气扑涌而出，从她身上每一条曲线划过。她紧闭双眼，身体不禁颤抖，打了几个寒颤。等寒气缓和流动后，她睁开眼睛，她的视线很广，因为里面很宽阔，她游览着里面的陈设。
　　她往下看去，下面是阶梯，通往地底下。这冰山被埋在地下，通过冰便能看出，目测地下被埋没的部分应该很长。掘洞的空心部分应该只占了三分之一的冰山，即使是这样，也非常广阔。
　　友嫣的目光停留在中间那张冰床上，那儿不停地涌出一团团白色的寒气，冰床中央发出洁白的光芒，那光非常纯净美丽。她被吸引住了，松开门上的手，当她刚下一个台阶时，门“砰”地一声关起来了。她猛回头，不论她怎么推也推不开，挣扎几分钟后，心里越是感到恐惧，害怕永远被关在这儿。
　　她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脸腮和鼻尖变得无比通红，嘴里不停冒出雾气，呼吸有些急促。她不停地发抖，慢慢挪到冰床边，依靠着坐下来，紧缩着身体，抱着双腿不停摩擦。可她的动作越来越缓慢，迟钝了。她的手臂上，肩膀上和脸上……没有一处是没有被冰霜包裹着的。最后那一个动作停下来，左手垂下去。冰块一点点从她裙子往上爬，她的鞋子也已经被冰层紧紧包裹住了。
　　她的身体慢慢变凉，意识似乎被寒冷所吞噬，脑中一片空白。时间一点一点地流失，缓慢地转动，这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
　　突然，铁门打开了，积累的寒气再次贪婪地往外飞窜而出，扑打着门前那个白色人影的虚弱的身体。在这强劲的扑打下，他的白色衣衫和裤子紧紧地贴住他的身体，本是瘦弱的身材，显得如同火柴一样细长消瘦，令人不禁心寒，担心他下一秒是否会被寒气刮走。
　　他轻轻地顺着台阶往下走去，动作轻得就像洁白的羽毛飘过一样，给予人一种美的感觉。他走到冰床旁边，瞅一眼倚在边缘的人，他的眼神比这极寒之地还要寒冷，闪过的光更是犀利。他走到她前面，蹲下来凝视她的面孔，然后轻轻抬起手向她伸过去……
　　——＊——
　　好柔，好温暖，是什么东西？透露出的气味，好温馨。
　　友嫣用脸揉搓着脸旁的柔软的东西，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是什么，还有，为什么自己会在这儿，是谁……带着疑惑与激动的心情，友嫣终于睁开眼睛。展现在她眼前的是白色的世界，显然和外面看到的感觉不同，这儿是温馨的白色。或许是因为一片白色，感觉这儿十分广阔。
　　她看着自己的手，那里抓着的是毛绒绒的羽毛，一层透明的薄膜不时闪着七彩光芒。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顿羽毛中，当她拾起一根羽毛时，发觉背后一阵阴凉，好像有人冷冷地盯着自己。她转过头，看到旁边坐着一位男生。
　　他的一双冷漠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其中，最耀眼的是他那一头飘逸的银发，和风先生的光泽有所不同，他的显得更加明亮。他的肤色苍白，不认真看会产生错觉，以为他和洁白的墙壁融合在一起。
　　当友嫣与他目光相对时，一时慌乱，忙低下头，说：“是你带我出来的吗？非常感谢你！”
　　而她听到的却是，一句冷冷的话。
　　“醒了就回到自己的地方去。”
　　“啊？”友嫣一时愣住了，从来没有人说话是这么冰冷的。至少，从住在这儿起，我几乎没和其他人说过话。当她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已经对他产生了畏惧感。尤其是他那双毫无情感的眼睛，看了让人不寒而粟。一个人，到底要经历何等的沧桑才会有这样令人畏惧的眼神?
　　友嫣还没缓过来，那个人便走到门边，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便走了。“赶紧离开这儿，这儿不欢迎你这种弱者，害怕现实的胆小之辈。”友嫣闻言仍然愣愣的，有些难过地垂下头……
　　那句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友嫣似乎明白他的言中之意，缓慢站起来，离开这个“温馨”的房间，实在是极其寒冷寂寞的地方啊——
　　她顺着走廊走出去，不时环顾四周，寻找刚刚那个人的身影。是害怕吗，害怕他的眼神，看不透的寂寞的眼神？
　　她所经过的地方，无一处不是洁白的，静得可怕，寂得悄无声息。本来不必这般提心吊胆走的，可现在，却害怕得不得了。当她害怕得快速行走时，余眼留意到屋顶上，那个男生的身影。
　　他坐在顶端，用一双空洞的眼睛看向天空，此刻的眼神虽是寂寞，但多的是无望。那遇见希望的曙光，却触不可及的绝望，似鬼神般可怕的无神之眼。他手里持着一根羽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令它的风采展现出来。那就像是迷离的水墨画，美，但是只限于凄美。
　　那个场景牢牢刻在她的心里，心中莫名有种念头，无法控制的欲望。但是，她还是走出去了，因为她无法再次直视他的眼睛，那双令人心寒的眼睛。
　　——＊——
　　友嫣走出来了，回到花园里。当她正平稳自己的心态时，突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惶恐地回过头，睁着那双受到惊吓的大眼睛，使得后者也有所惊愕，一时不知所措。
　　“友嫣，你怎么了？”
　　“王叶，是你啊！吓到我了，我只是有些不安，没什么的啦。”
　　“今天一直没有看到你，你去哪儿了？善梅她们很担心你。”
　　友嫣有些支支吾吾，嘴唇动弹几下，话语咽在喉咙里，不知该如何作答。眼睛瞅一下回来的方向，随即又垂下头，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王叶看着她的样子，呼出一口气，温和地说：“好了，回来就行。都已经快傍晚了，快回去吧，别让她们担心。”
　　友嫣轻轻点点头，跟在王叶后面，一起走回他们的住所。
　　友嫣刚走到门口时，一旁愁眉不展的善梅和善棋顿时喜出望外，拥过来抱住友嫣，善梅带着责备的语气，说：“去哪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连善棋也睁着泪眼看着她，说：“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了吗？友嫣姐姐。”
　　“嗯，嗯！”友嫣紧紧抱住她们两人。一直以来，她都不曾知道自己若是离开，他们会这般焦急，担心自己……
　　颜石拎着已经吓晕的小冰晶，走到她们身边，轻轻地扯一下友嫣的裙角，疑惑地问：“友嫣姐姐，你们在干嘛？小石也要抱抱。”
　　她们三人一齐将他抱住，享受着这温暖的一刻，唯独王叶一人倚在墙边，抑郁地望着天花板。
　　——＊——
　　这个空间很黑，简直令人难以扼住恐惧布满每一个细胞。在我的视线中，这样的视觉差，我很确定，我又在窥视着别人的往事，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目睹一系列的变化。但是，这次会是谁呢？这次的感觉似乎和以前的不同，我直觉告诉我，这是内心深处的往事，也是里面的视觉。
　　我身处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迷茫的地方显示出影像。而此刻，却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迷雾中，我隐约看到了地上瘫坐着一个对天怒嚎的男孩。他的嚎叫声带有刺痛感，能触动人心。他的双手，脸上，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沾满了鲜血，而地上全是血滩。以他为中心，周围躺着十几个奄奄一息的小孩。一会儿后，一个男人出现了，他把手放在他面前，一白光闪过，男孩晕过去了。他用手指划向自己的手腕，对着周围的小男孩洒去。这时候，便能看清他的波浪银发呈现出七彩之光。
　　那一瞬间，我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容——是风先生。那个男孩又是谁？
　　时光又追溯到几年后，刚刚看见的那个男孩躺在冰床上。这不是早上看到的冰床吗？难道是他的记忆？
　　他睁开眼睛，环顾四周，不禁惶恐地抱住脑袋，撕扯着头发。他的表情十分可怕，他不安地喊叫：“我……我杀了他们？是我，我既然……啊——”他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膛，不停地哀嚎。直到有一个人打开铁门，走到他身边，他抱住男孩，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温和地说：“没事的，风先生已经救了他们。”
　　“真的吗？正燃叔叔。”
　　“嗯，我们很担心你，你在这儿沉睡两年了，醒过来就好。”
　　是父亲，是这样吗？真是太好了。
　　又更换了一个场景，这次能看清环境了，中心是一个少年。他用匕首刺入自己的左胸膛，不停地抽搐着，那种奄奄一息的模样，那双迷茫的眼睛……
　　是他，是那个男生，他的往事，为什么这么纠人心结。
　　突然，从窗外飞进一个男人，又是风先生。只见他向掌心一划，向他施以援救，片刻后，风先生把他抱起来，向冰窑里走去……
　　场景又更换了，他坐在塔顶端，抬起头眺望着远方，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情感，默默地望着。他手里拿着一根被折断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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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嫣醒了，这次她没有被吓到，而是含着泪水醒过来的。她的心如绞痛，那种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疼痛感。
　　是这样的吗？你的生活真是太……
　　“为什么会梦到你的往事，这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她的眼泪止不住流出，滴入被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