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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午】
重明市综合医院，全市最大且最好的医院，位于重明市北部。其周围环境优美、鸟语花香，充满了自然的气息，它就像一座静谧的孤岛坐落于此，幽静的感觉给人一种舒畅感。
若从医院边缘任何一点向外走五百余米，环境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人流不断，车水马龙，完全是一副商业街的样子。这是围绕市综合医院而发展起来的环形商业次中心，虽然“车水马龙”、“车流不息”之类的词，不太适合形容这种医院的周边环境，但事实就是如此。
总有人说，这所医院比之高级疗养院也不遑多让。
虽然院内的停车位总是满满当当，但丝毫没有拥挤的烦躁感，就好像任何事物都无法破坏这里安静祥和的气氛似的。医院大楼里，窗明几净，空闲的床位上的物品整整齐齐。没有医生护士手忙脚乱的嘈杂声，也没有医患家属的吵闹声，听到的仅是病人与医生护士的低声交谈。
然而……
“都说没关系啦！”
歇斯底里的激萌女声……
“怎么就没关系了！”
与之平分秋色的不爽男声……
“怎么就不能没关系啦！你这也不痛不痒的！”
“不痛不痒……'没关系'是你的词吗？'对不起'呢！”
“你个自大狂！”
“你……”
听着这不和谐的吵闹声，打一开始就在阻拦二人对骂的子陵叹了口气，束手无策地看着在病房里吵的不可开交的沐冰和雫。对于活了五百多岁的老妖怪和高智商的理智鬼之间的争吵能无脑到这个地步，子陵也是倍感无奈。
“这是医院……二位……”
完全插不上嘴……
“自大狂！自大狂！自大狂……”
“喂！疼！疼……”
雫用力地捶打着沐冰本就缠着绷带的脑袋，没有听到（是没有在意……）子陵弱弱的劝声。
铿！铿！铿！
“住手吧！本来就查出来脑震荡，再打就傻了！”
听了这话，雫才悻悻地停手，气呼呼地看着沐冰。
“放过你也可以，但你必须把昨晚为什么能躲开我的攻击解释明白，不然就'咔嚓'。”
沐冰顿时感觉裤裆一凉，从头顶到脚后跟打了一个大大的激灵……雫似乎没把“咔嚓”的部位说清楚……
雫眉头紧锁，看着沐冰正故作淡定的整理着被雫弄乱的绷带。
沐冰正色，道：“那个啊……只是一些格斗技巧和感知能力，再加上一点预判罢了。在书上学到的一点，再加上以前的实战经历……差不多就是这样。”
事实上，沐冰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从未练习过，在经历过多次实战后不知不觉地的就到了这个程度……这就是所谓的“感觉”吧。
“感知能力？”雫有些混乱。
“只是一种说法而已，应该跟作为虚神所拥有的感知不同。这只是通过气流、温度、气息、甚至直觉之类的辨别敌人方向……在东方的一个岛国，这个好像叫'心眼'。”
“心眼吗……”雫托着下巴沉思着，“沐冰。”
“嗯？”
头猛的一抬，雫的神情明显地变了。
“教我。”
雫的眼睛中就好像冒出一颗颗星星似的，直勾勾的盯着沐冰。那神情就犹如孩童见了心爱的玩具一般，令沐冰背后汗毛一竖。
“是啊，也难怪……”沐冰沉吟，然后敷衍地回答道，“是～是～虚神大人。”
沐冰摩挲着头上的绷带，叹了口气。沐冰想不答应都不行，一是雫的确需要学习这种技能；二是沐冰知道拒绝的后果……
“话说……”子陵终于插了一句嘴，结束了两人对子陵说话主权的侵占，“沐冰你是怎么知道雫的'感知'与心眼的不同？我用'真言'可以分析出，可你……”
沐冰一脸鄙夷，斜眼看着雫，调侃道：“经过这两天的观察，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虚神嘛～除了力气大一点，跑得快一点，活的久一点之外，跟人类最大的区别就是对'信念'的感知敏锐度了。”
“你……”
对于沐冰的冷嘲热讽，雫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还要拜托沐冰教她“心眼”。
若是用武力强行威胁沐冰教她也没用，一是“虚神”不能伤害人类；二是雫根本杀不掉沐冰，雫的纯物理伤害还不足以让沐冰（附带治愈光环）受致命伤，就算把沐冰打个半死，沐冰也可以死撑着不教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忍。
雫鼓着腮帮子，小脸气的通红，眼中的火焰呼之欲出。
“你什么你，还不是中了自己的招数？”
一下子被沐冰的话噎住了，雫一脸委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胡乱挥舞着自己的拳头。
—你也有今天。—
沐冰讪笑道，说得雫毫无还口之力，心中自喜。
“总之……虚神的力量……很强……你……理解不了！”
回想着昨晚沐冰对自己做的事情，雫就气不打一处来，强忍着上去撕碎沐冰的冲动支支吾吾着。
雫抱着双臂，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扭过头去。
忍，在学会“心眼”前，一定要忍。雫在心中不断的这样告诉自己，希望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雫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然而气血仍在上涌。顿时，本来就涨得通红的脸变得如夕阳一样火红，看起来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之后，一股蒸汽从雫的耳朵里徐徐冒了出来……
沐冰与子陵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着，根本不敢张口吐槽，生怕引爆了那个炸药桶。
（她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不会吧……“虚神”也会吃坏肚子？）
“这么说吧……”为了安全，沐冰接上了刚才的话题，“变成了虚神，只是增强了破坏力，不会获得战斗技巧的。而通过'信念'感知不能知道敌人精确的位置，所以雫才觍着脸让我教她'心眼'。”
“噢……这样啊……”子陵暗中瞥了一眼雫，小心地回答着，生怕惹到她。
自从雫与沐冰有过接触后，子陵就真心地认为：雫非常可怕。
雫瞥了两人一眼。
“哼！”
雫再次鼓着腮帮子扭过头对着窗外，她现在甚至都不想看到沐冰的脸。沐冰也算是为数不多知道雫“虚神”身份的常人中唯一敢这样对她说话、而雫又不能把他怎么样的人。一般来说，这种人叫“滚刀肉”，不用管他就是了，但……这令雫产生了一种挫败感，由于雫从未有这种感觉，所以这种莫名的挫败感令雫非常不爽。
子陵一向对“虚神”的力量比较过分地推崇，所以对沐冰的说法有些疑惑。沐冰看子陵有些将信将疑，于是将刚才的话接了下去。
“举个例子吧，呃……比如说，那个易拉罐……”
还没等沐冰把话说完，一条皓腕闯进了他的视野，紧接着他的嘴就被捂住了。
“唔……唔……”
“什么易拉罐？什么？什么？”
即便雫封住了沐冰的嘴，子陵也一副紧追不舍的样子，似乎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虽然作者自己都不知道这种为了真理穷追猛打的现象是什么原理……大概是这小傻子非常喜欢喝罐装汽水的缘故吧。
“没事，没事……”雫掩饰道。
“唔……唔……”
沐冰在雫非人臂力的压迫下张牙舞爪地想摆脱她的控制，显然：没有任何效果。雫单手将沐冰的脸按在枕头里，沐冰头上的绷带再次变得如乱麻一般。她又伸过另一只手将被子扯过来，蒙在沐冰头上，按住。
“易拉罐之后呢？”子陵可以确认雫知道这件事，于是便穷追不舍。
“嗯……内个，没……没什么，呵呵……”
雫干笑着对子陵打了个马虎眼，她头上、脸上冒出滴滴汗珠，就好像刚刚出浴一般，手还一直按着被子，阻止沐冰探出头来。
“呃……内什么…累了是吗？我和子陵就先走了。”
雫将头转向沐冰，语无伦次地结束了这荒谬绝伦的单方面对话。完事雫就转身推着子陵出了病房。
“等等，雫……哎呦，轻点……”
推推搡搡导致的脚步声从病房中消失，沐冰这才从被子中挣扎地爬出来。
“死要面子……”沐冰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声，摸了摸头，“又乱了。”
头上的绷带已基本散落，只是挂在耳朵之类的能够悬挂的突♂起部位上。沐冰索性将绷带拂掉，因为本来就没什么事，绑绷带完全是医生为了多收住院费的危言耸听，小题大做，大做小题。
严格来说，沐冰这次住进医院跟雫没有直接的关系。缠这绷带是因为沐冰脑袋着地的最后那一下过于亲近地面（就跟撞墙差不多）的原因，与雫没有半毛钱关系。而雫在沐冰身上留下的伤♂痕早在昨晚沐冰恢复意识前就已经愈合了。这恢复能力连雫都称赞了几句（当然是以正常人为标准），只是……这能力好像仅限于他伤，自残之类的伤害并不能触发这能力。不过这也足够了，从雫口中套到的话得知：掺有“信念”的攻击，或者纯“信念”攻击对沐冰是不起作用的。起码，在沐冰有生之年，并且还没傻到自残的情况下，他想死都难。
真麻烦啊～沐冰在心中不断抱怨道。
“阿姨好。”
子陵的声音。
“嗯？她怎么会……呃，阿姨好。”
雫的声音。
“你们好，是来看沐冰的？”
一道听了就会觉得是个贤妻良母型的温柔声音传来，沐冰顿时倍感头痛。
—人前人后之人前。—
沐冰的母亲，兰，让沐冰又恨又爱的人，没有之一。恨这一点，来自于兰表面漠不关心（有时甚至会很冷血），实际却对沐冰非常地在意的样子。这令沐冰非常不理解，“内心有什么就真的表达出来嘛”。这也是沐冰常给比较懦弱的子陵灌输的思想，而兰……况且她还为人母，竟能不坦率（算得上傲娇了吧…）到让人无语的地步。不光如此，在伤痛病灾上，兰真的做到了“漠不关心”，有时连过问都不过问。在沐冰小时候，有次他骨折，兰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在厨房做饭，完全不在意沐冰的哭诉（当然也没带他去医院），就好像第二天自己就会长好一样，结果……第二天真的长好了（让人奇怪的是，兰自那天起就时不时地咳嗽，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天）。沐冰不止一次地问过兰，他是不是亲生的。而兰总是东扯西扯的，不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似是在回避这个问题。故，沐冰断定：自己不是亲生的。
爱，自然是兰独自一人抚养沐冰数十年，又当爹又当妈。实话，单亲妈妈可不是一般的累。作为引路者，兰算是非常称职。沐冰迷茫时，她总是在一旁开导，虽然总是用听起来不像是这个世界的理论来开导，不过这也让沐冰度过了他记忆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虽然沐冰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但他毫不在意的样子，曾这样自言自语过：“这又能怎样？又不妨碍她是我妈。”
只是……有一点让沐冰非常、很是、特别不解：兰总是一副没有收入的家庭主妇外加女强人的姿态，而银行卡总给沐冰一种“里面有取不尽的钞票”的感觉。然而，沐冰也不想多问，拥有病态理智的他明白“多言必失”。“现状挺好，何必要打破？”这是沐冰一向的作风。就算兰干的是打家劫舍的、违法的勾当，沐冰也觉得没关系——这个家庭主妇总给沐冰一种很有手段的感觉。
“十几年都过去了，她一定有她的办法。”
对于自己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是真的从任何角度任何方面分析都没什么问题），沐冰一向心很大。
“阿姨，我们下午还有课，就先走了。”
“等等子陵，她……”（小声）
“快走……”（小声）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次换子陵在后面推着雫向楼梯口跑去。
兰满脸微笑，注视着两人离开。一见两人消失在楼梯口，兰脸上的微笑顿时僵了，随即换为不耐烦的神情……那表情就有如去欠了她几十万块的债主家里要债一样。
“真是的……装这个表情真累。”
兰叼起了平常一直挂在嘴边的牙签，咕哝着，向沐冰所在的病房走去。
“真是的…不让人省心！”
兰一脸不屑，提着一个三层的饭盒出现在沐冰的视野里。兰虽已中年，但脸上却没什么皱纹，只是脸颊上的皮肤有那么一丝的松弛，有轻微的法令纹。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绝对是个祸水级的人物。
米色的套头毛衣，白色修身长裤便是兰的日常装束。
“妈，嘿嘿……”
沐冰装作没心没肺的笑着。只有在兰面前，他才会显露出这种小孩子的姿态。
—人前人后之人后。—
“说多少遍了！注意安全，注意安全，你小子是一点没听！”
兰没好气地斥道，将饭盒用力地摔到床边的小柜子上，如同一个生气的小孩子一般盯着沐冰。
“已经没事了，嘿嘿。”
虽然知道兰并不在意这些（兰只是来送饭而已），但沐冰还是觉得汇报一下有助于缓解尴尬的气氛。
“看得出来！”
兰不耐烦地将散落在地的绷带踢到一边去，然后身躯靠着窗台。
沐冰看得出，兰这是怕沐冰被绊倒。
沐冰看着兰，干笑着。
“还不快吃！想让我喂你吗？都多大了！”
“哦。”
一声怒喝，沐冰回过神来，趁着兰没进一步说什么，赶忙拿起饭盒放在病床自带的小桌上。沐冰将叠罗汉式的饭盒分离开来，抄起筷子，连看都没看就大快朵颐起来。
饭盒一共有三层。第一层被分成了三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有不同的炒菜，其中就有沐冰最喜欢的青椒肉片（沐冰喜欢青椒肉片在很大意义上是“膳食搭配合理，且可以补充多种人体所必须的物质。而且，只吃这一个菜也没关系，不会浪费时间，排除麻烦因素”的原因）；第二层盛着冬瓜排骨汤，祛湿；第三层自然是米饭。
虽然沐冰作为一名面食主义者是非常推崇面条的，但沐冰一旦脑补出兰气急败坏的样子……呃，不寒而栗，只好逆来顺受。没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逆来顺受”[对恶劣，恶劣，恶劣（重要的事说三遍）的环境采取忍受的态度]（呵，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毕竟儿子呐，沐冰可不想以逆子的身份面对兰。当然，如果那样做的话，下场会很惨。
“那小姑娘很有意思。”
声音异常的平静，如自言自语。兰依然像刚才一样靠在窗台上，只是没有了刚才的凶恶神情。
咕～沐冰将一口食糜吞下，抬头疑惑的看着兰。沐冰不理解“很有意思”的意思，难道说兰能看得出雫是“虚神”？
“女朋友？”
兰这一问……噗～刚入口的冬瓜汤喷了出来，沐冰面色苍白大声的咳嗽起来。别人说什么他都能硬抗下来，唯独这一点，必须澄清。
“不是…咳咳，绝对不是……咳咳，有也不会是她，咳咳……”
沐冰随即脑补了一下雫手里拿着一套鞭♂笞刑具的画面……比气急败坏的兰可怕一千倍。
—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以后谁要是敢当那个瘟神的男朋友，我一定上门拜会那位豪杰，顺便拜个把子……估计没有这个可能，应该没人敢做她男朋友，毕竟已经可怕到一定地步了。—
“那就好……想你也不会交什么女朋友，毕竟女人那么麻烦。”
—呵，唯独你和那个瘟神没有资格说别的女人麻烦，等等……刚才那话为什么会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沐冰抬头看着兰，而兰却在沉思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沐冰的注视。
—这是中老年的母爱泛滥吗？怕青春期的儿子早恋而沉迷女色，误入歧途走上不归路吗？不像。妈她没有与青春期叛逆少年斗智斗勇的耐心，那么……一定是怕正值青春年少的儿子交了女朋友，自己作为母亲的地位会有所下降甚至被取代……没错，一定是这样。—
于是……真的是这样，至少占了一部分原因的。
一般来说，沐冰不会这么片面地做出这样极为肯定的言论（实际上，沐冰很少去评判事物的善恶对错。他认为在理性面前没有善恶对错，只有合理与否，所以这样做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这种极为肯定的言论并不是沐冰的自我夸大，作为儿子，沐冰真的对兰非常了解。
然而，这并不能代表沐冰是个情感专家，在这方面的分析的正确度就仅限于涉及兰的部分……
—妈虽然一直是个女强人的形象，但女人终究是女人……—
兰忽然回过神来，她为自己刚才那么的投入地失神而惊讶。不经意间，兰的余光扫到乱糟糟的被子，于是一脸鄙夷地说到。
“冷吗？这才几月，大白天盖被子，身体虚吗？”
“不是……”
沐冰看着乱糟糟的被子，后颈上的汗毛不自觉的竖了起来，就与一阵阴风吹过后的反应一样。
—看到被子为什么会感到莫名的恐惧？因为被雫按的那一下子吗……呵，果然是前天晚上……—
沐冰停止了解释，面部表情一僵，那神情好像“出差完回家发现房被拆了”一样。
—啊～—
沐冰在内心顿足捶胸，好似有说不尽的郁闷。
—靠～还没问到那个梦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