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食肆 小森茶馆 一

　　小森，和大多数的女孩一样，是长辈们眼中的乖乖女一枚，从小到大按部就班的活着，生活平静如水，毫无波澜。二十一岁大学毕业之后，怀抱着并不是非常强的事业心和薄薄的履历，独自一人在大城市奔波了整整一年的时日，终于，还是选择了回到家乡。
　　当小森提着大大小小的背包行囊重新站在家乡的站台上时，漂泊的一颗心，仿佛在一瞬间找到了属于她的安定之所，脚下的土地带给她没来由的踏实感，让她知道，回家，是个没有错的决定。小森和妈妈说了，想要自己开一家小茶馆，出乎小森意料，妈妈对此没有反对，而是默默地回房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小森。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得很是顺利——在不是很热闹的街角，租下了小小的一家店面，将其装修了一番，大概是六个月之后，小森茶馆正式开张。
　　茶馆小小的，每天来往的客人也不多，这倒没有让小森太过失望，毕竟，在快节奏的生活时代里，能静下心来，品上几口香茗的人，已经不多了。不过，小森不着急，可不代表别的人也一样不着急——阿沫，作为小森为数不多的好友，闲来无事经常会去小森的茶馆里坐坐。说来也怪，阿沫和小森有着完全相反性格，小森少言，阿沫多语，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时候是阿沫说，小森听，就这样，两个姑娘倒是相处得极其融洽。或许是骨子里有着相似的东西吧——她们都向往着灵魂上的自由。小森开起了茶馆，安居一隅，阿沫呢，当起了自由撰稿人，四海奔波。
　　阿沫见不得小森茶馆的萧条，打定主意要给小茶馆带来了一丝更加温暖的躁动，嚷嚷着：“小森，你的茶馆，这一星期可就是交给我处置了，可不许耍赖皮！”
　　作家嘛，思想总是超脱常人一般，看得也更加透彻，她清楚地知道，小森茶馆缺少的正是一些烟火气息，而小森从森妈妈那里学来的手艺，正好是弥补这烟火气息的。阿沫大笔一挥，给小森茶馆添上一则广告：
　　小森——交换食物与心灵的地方……
　　小森看阿沫在自己的茶馆里鼓捣来鼓捣去，也是拿她没办法，自己擦着茶具，瞥见阿沫忙碌的身影，不禁笑了笑：“有的时候，真不知道谁才是店主人呢。”
　　“铃——”的一声响，将两个姑娘的视线拉到了门口，挂在门口的风铃因为门开所带来的风而轻轻响动。
　　“你…好？”清朗的声音中略微带着些怯意，“请问，这里……可以……交换食物吗？”
　　来的是一个小男孩，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小森很是亲切的说：“可以呀，小朋友，你想交换什么呢？”小男孩歪着小脑袋，很认真的想了想：“嗯，我，我也不清楚。”
　　阿沫听到，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小家伙，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这里换东西啊？说说你带了些什么吧！”
　　男孩争着说道：“我才不是小家伙呢，我已经十二岁了！还有，我有名字，我叫小宇”说着拿出了背包里的一罐糖果，是帕帕糖果——它的总店在巴塞罗那邮政总局旁Ample老街上。小森有幸看过制作过程，原本平淡无奇的糖块在捏糖师们手中，变幻成一个个不同水果图案，光是用看的，就会觉得很幸福了。这家店最特别的就是还可以特别订制有自己名字的糖果，或是将糖果做成花朵送给爱人……这小男孩，居然拿出这么大一罐来，确实让小森有些惊讶。
　　“小宇，你想要什么样的食物呢？”小森接过男孩手中的帕帕糖果罐，顿了顿，“或者说，食物有想给谁的吗？”
　　“我……我想给妈妈圣诞节的蛋糕。”
　　“嗯，圣诞蛋糕啊——小宇，为什么想要送蛋糕呢？”
　　名唤小宇的男孩眼光里略过一瞬的黯淡：“妈妈总是很忙很忙，都没有时间陪我，可是我想她——马上就圣诞节了，我想，如果有圣诞蛋糕，妈妈可能就会回来了。妈妈说过，她最喜欢圣诞蛋糕了……”
　　“小宇真是个好孩子呢，”小森忍不住摸了摸小宇的脑袋，“圣诞蛋糕啊，可以哦，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小森茶馆经过阿沫的改造，原本的柜台都降低了高度，改成了类似开放式厨房的结构，用阿沫的话说，这样才能拉近和客人之间的距离，才能进行心灵的沟通。小森呢，不在乎什么距离的问题，用森妈妈的话说，只要食物之中有制作者最用心的投入，食客们都会感受得到的。所以，给小宇的圣诞蛋糕，小森采取了最质朴的方式，抛开华丽繁复的造型，用最简单的圣诞三元素——红、白、绿——来构成整个蛋糕，森妈妈对于糕体着色方法，是将红米和菠菜分别加入蛋糕胚里搅拌均匀，这样蛋糕胚就能充分的着色，而且天然健康。因为去繁从简，模具就是最简单的长方体的。首先，将红色的糊状体倒入三分之一的位置，然后再加入绿色的糊状体，到八分满的位置。接着就是放入烤箱，等待温度带给食物的变化。调制奶油的过程和一般的蛋糕店没有什么区别，小森循着节奏搅动着奶油，小宇坐在一边，小森突然觉得这个给小宇妈妈的蛋糕缺了些什么。
　　“小宇——你来做奶油吧！给妈妈的蛋糕，应该有你的心意在里面啊！”
　　“啊……好！”
　　在小森的指导下，小宇很快就熟练地掌握了制作方法。阿沫看着小男孩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绽开，忍不住蹭到小森身边：“怎么样？我的主意不错吧！”
　　“谢谢阿沫大作家的帮助——那孩子，确实是比刚过来的时候开心了不少，或许，这就是你说的烟火气息吧。”
　　做好的蛋糕很朴素，白色的奶油将整个蛋糕包裹了起来，就像圣诞洁白的雪一样。不切开，是看不到里面的多彩与丰富。小宇接过它来，小心翼翼地提着包好的蛋糕，向小森和阿沫道过谢。
　　“欢迎下次光临。希望下次你和妈妈一起来哦~”
　　“嗯，小宇一定会再来的！”
　　“阿沫——”
　　“怎么了？”
　　“真好呢！”
　　“嗯？”
　　“帕帕糖果怎么处置？”
　　“哈？”
　　“放在那边的架子上吧，说不定会帮到其他人，你说呢？”
　　“好啊！”
　　俩姑娘之间无需过多言语，小森站在吧台前整理着餐具，阿沫站在另一边，擦拭着立柜。小森茶馆又恢复了宁静，不过，较之往日所不同的是，整个茶馆里都弥漫着暖洋洋的气息，或许是午后的阳光暖意融融，又或许，是心里的那一小块天地里有更暖的阳光……
　　冬至过后，日子一天天的冷了下来，圣诞的那天，老天爷还特别给面子的下了场雪，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洁白的雪积起厚厚一层掩住了一切，场面美则美矣，但也不得不说十分寒冷。早前准备好的暖炉着实派上了用场，小森将炉子烧起，煮上一壶清茗，赏雪蒸茶，好不自在。
　　“叮铃——”清脆的风铃声昭示着客人的到来，小森连忙从小榻上起身：“欢迎光临小森茶馆，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来者是一个青年，声音温润：“云雾茶有吗？”
　　“有是有的，可是冬季饮绿茶似乎不是太好，不如来壶乌龙，乌龙不似普洱那般性暖，不寒不热，既可消除体内的余热，恢复味甘性温，使人神清气爽，又不至于寒凉伤体。”小森说的认真，倒是没太在意青年的神色。
　　青年“噗嗤”一声笑出声：“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店主呢，不都说顾客是上帝，‘上帝’的话也被驳回了？”
　　“不……不好意思，习惯了……”小森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幸好阿沫不在，不然又要被她嘲笑了。
　　“没事，那就沏一壶乌龙吧。”青年倒是随性，找了个靠近暖炉的地方坐下，又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出声问道，“对了，请问门口写的交换食物，是什么？”
　　“那个啊——字面上的意思。”
　　“哦？挺有趣的啊，嗯——我带了些青团，可以用来交换食物么？”
　　“这个季节，吃青团？你也很有趣啊——”阿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丫头怕是又来蹭吃蹭喝了。
　　“你是？”青年对于突如其来的声音感到讶异。
　　“合伙人咯。”阿沫不客气的坐在小森的专属小榻上，“介意分我一个么？青团。”
　　青年很大方的将青团分给了阿沫，“又没有规定说只有清明节才能吃青团，不是吗？”
　　“来，您要的乌龙茶。”小森将茶壶端上来后，却是径直走向了窗口，取下窗外冻了几日的萝卜，将其切成丝状——冻萝卜和腊肉的制作初衷相同，都是为了让食物的保存期更长，一般都是先把萝卜过水焯一遍，再挂起来晾制。冻过的萝卜口感独特，配上阿沫带回来的柿子干，萝卜的酸和柿子的甜相配适宜，特别适合作为下午茶的餐点，而且制作方便。不出一会的时间，小森就端着小餐过来了。“您要的交换。”
　　阿沫是迫不及待的伸出了筷子，只尝了一口，就大声喊道：“好吃！！小森，你太棒了。”
　　“嗯，味道不错。老板娘手艺很好啊。”青年也随后称赞。
　　对于老板娘这个称呼，小森实在是不习惯：“叫我小森就好。”
　　“钟繇，”青年似乎是注意到阿沫疑惑的目光，补充道，“我的名字。”
　　更多的暖心故事，小森茶馆陪你一起度过，敬请期待。